上了年纪的老人摔倒后最容易骨折的部位是股骨,股骨很难愈合,这个朝代又只能保守治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是青壮年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身体机能每况愈下的老人,即便护理得当,也很容易痰壅热窍。
外祖母自摔断腿之后一年便去了,症状和时间都像。
江慕乔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中涌出难以形容的挫败感。
虽说严格意义上来讲,那些事情都不是她做的。可如今,她就是江慕乔,往日的爱恨她合该一并担着,只是她要怎么办,才能弥补对外祖父一家的愧疚?
见自家姑娘颓丧的模样,棉棉连忙道,“姑娘,水滴石穿,铁杵成针。日久天长,你外祖家会体谅你的难处了。”
江慕乔苦涩的翘了翘唇角,“那也该找个突破口才是。”
曾经的她自掘死路,把退路都封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想挽回,谈何容易?
棉棉安慰,“会有机会的。二姑娘您别急,来日方长。”
见她面色依旧不快,便转移话题,“您不是要给长公主回礼吗?倒是巧了,再过七八日就是长公主的生辰。”
想到给安乐长公主的礼单,江慕乔总算是打起了精神。
一边准备着长公主的生辰礼,一边等着南方平安那边的回信,三五日的功夫一晃而过。
这期间,她的拘华院里风平浪静,可三夫人和老夫人哪儿却不得安宁。
三夫人几乎日日外出,在太子府门外盘桓,可始终不得入其门。
老夫人见三夫人找蒋三没用之后,也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只是蒋三收到了江慕乔的吩咐,便只装傻充愣。
见此情景,老夫人便知道许是出事了。她把三夫人找回来,说了这事儿之后三夫人便傻眼了,“娘,您说什么?文禄的世子之位没了,若是秀芝再出事,我就不活了!”
江老夫人最看不上她寻死觅活的这一套,怒道,“那你就去死!反正活着也没用!”
三夫人被吓得忘了哭,好一会儿才憋屈道,“娘,您别吓媳妇啊!太子不是最宠爱秀芝了吗?怎么可能会出事!”
江老夫人面色淡淡,“男人的承诺能作数到什么时候?老三家的,你莫在太子府外等着了,自己想办法,买通太子府的下人也好,想办法派人混进去太子府也好,总之一定要知道秀芝到底怎么样了。”
听老夫人一席话,三夫人找到了主心骨,“好,我这就去!”
她抬步要走,老夫人忽然又喊了句,“一定要尽快查出消息,切莫仔细银子。”
关键时刻,三夫人不敢小气,连忙应了。
她走了以后,老夫人捏了捏眉心,对一旁的杜鹃道,“田蕊是个不顶用的,竟然连这点小事儿都要我提醒。三丫头这么久没音讯,真叫人担心。”
杜鹃细声细气的安慰,“老夫人,太子很宠爱三姑娘,兴许不会出差错。”
老夫人带着疲色摇摇头,“倒是难说。你过来替我捏捏,近日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精力不济,要做的事情竟没有一件成的。”
秀芝滑了胎,同宗祠那边商量好的将文禄过继给老二也失算了,如今太子府也出了岔子。
一桩桩一件件,操心甚多,却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功亏一篑。
老夫人一辈子要强,反复想着近来的事,竟一口郁气憋在了心中,当夜便病倒了。
江伯玉知道消息后连忙赶回来侍疾,他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然而老夫人却对他更不待见,一睁眼便寒着脸,“怎么是你?杜鹃呢?老二你如今是神策大将军,又是宫中的禁军统领,女儿是康乐县主,女婿是安王。我老婆子又怎么能使唤?”
江伯玉心中刺痛,面色暗沉的跪在床边,“娘,您是儿子的生身母亲,儿子怎么伺候您都是应该的,可千万别这么说。”
老夫人讥诮的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亲娘,可我的话,你听了吗?我让你过继文禄,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江伯玉惭愧道,“娘,这件事儿子也有苦衷。晗儿尸骨未寒,若是现在就过继,未免……”
他话音未落,老夫人忽然提高音调,“你住嘴!江伯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听了你女儿的!为了你女儿,你就不要你娘了是不是!”
她本就生病,如今又发火,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几近喘不上气。
江伯玉吓了一跳,连忙替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咬着牙挥开他,“你站开!离这么近是想让我早死不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煞星,若是早知今日你会如此气我,当初还不如把你溺毙在马桶里!”
江伯玉堂堂的大将军,被自己的亲娘骂的一头一脸。
他面色稍变,动作却是不停,“娘,您骂我可以,可别伤了身子。”
老夫人胸口激烈的起伏,“江伯玉,你想不想让我早死?”
江伯玉连忙又跪下,“娘,您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儿子宁肯自己死。”
听了这话,老夫人忽的不喘了,她盯着眼前的老二儿子,想到了什么慢慢道,“好,你既然不想我死,那你听我的,做成一件事。”
江伯玉当即问,“什么事?”
老夫人只道,“你先答应。”
江伯玉答应的毫不犹豫,老夫人脸上这才稍见缓色,“行了,你既然还有孝心,我就好多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二丫头,我准备好后自会通知你。”
江伯玉又答应了,见娘大安,他松口气。
退出拘华院之后,江伯玉站在门口踟蹰片刻,还是让阿贵跑了一趟拘华院。
上次拒绝文禄过继一事,乔乔和荣华院这边闹得僵,趁着娘生病,乔乔理应去探望,正好也方便缓和一些关系。
收到阿贵传来爹的口信,江慕乔放下给长公主准备的礼单,格外备了厚礼,去了荣华院探望祖母。
亲眼见到了祖母,她心中晒然,老夫人说话时中气虽然不如以往,可气色却还不错,疏朗的面色并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出了荣华院她便对棉棉笑道,“我只从话本子里见到过,没想到今日倒是亲眼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