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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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图案即将成型的那一瞬间,忽听得外面人吵嚷起来,又有丫鬟连声喝道:“外面是怎么了,吵着了太太姑娘,仔细你们的皮……”

邢芸听见外面声响,手指不由自主的顿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原本繁复的图案边缘已然烙上了鲜红的指印。

微微蹙了蹙眉,邢芸拿过一方绣花白绢帕,慢条斯理的揩去手上的痕迹,仿佛抹去的不是胭脂,而是血痕。

不多时,便见着木香急急忙忙的进了屋来,朝着邢芸说道:“原是琮哥儿伙着廊下几个小子,在外院放花炮,那火星子崩出来,燎到了棉帘子上,不知怎么烧了起来,丫鬟婆子们唬着了,这才吵吵嚷嚷的。”听说只是几个小孩子胡闹走了水,邢芸不在意的一笑,歪着头问道:“原是这样,琮哥儿怎样,可无事了?”

木香忙回道:“琮哥儿倒无事,只是把马棚给烧着了,外头正从平安缸里舀水救火呢。”

邢芸听说贾琮无事,也无心管这府里烧了多少产业,反正依她的心思,巴不得一把火将荣国府烧成白地,只向着木香笑道:“琮哥儿无事便好,至于马棚,烧了便烧了,了不得费几两银子再建一个就是了。”

听得邢芸这么一说,木香由不住扁了扁嘴,闷闷不乐道:“太太也太好性儿了,琮哥儿闯了这样的祸事,太太纵然不罚他,也该打发个人过去训斥一二,否则日后只怕越发不成形状?”

邢芸听了这话,略思忖了一下,笑说道:“琮哥儿原就年幼,这会子经了这事,只怕也唬得不轻,若再打发人过去冷脸冷语说上一通,岂不是太过严苛了。这罚原是该罚,只是不急于这一时,待救下火了,问明了情况,再作打算罢。”

木香抿了抿唇,没好气道:“太太想的倒周全,只是琮哥儿未必能领了太太的好意去。前儿老太太院子里的婆子们还说呢,一个好好的哥儿,养的跟个泥猴似的,也不上学也不读书,就知道满院子逛去,不知咱们府上倒了几辈子大霉,才娶了太太进门,连带子孙……”

邢芸眉头一挑,贾府这些奴才,上辈子是不是都是吃碎米渣噎死的,打死也要碎嘴,生怕她生了女儿心慈手软了,弄不死人了不成!

邢芸冷笑一声,朝着木香说道:“你既听见这话,怎么不上去给她们几个耳刮子,立时来报与我知道,我也好叫她们看看,什么才叫做倒了几辈子大霉?”

木香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原是婆子们私下传的话,我偶然听见,若贸贸然叫人查去,只怕也查不出人来,况且——”

木香还未完,外面便有个小丫鬟细着声音道:“后廊上老太太来了,太太可见是不见?”

邢芸听见这话,不觉奇怪,朝木香看了一眼,笑道:“廊下的亲戚多,我竟记不起是谁家的了?”

木香会意一笑,小声道:“不怪太太记不得,怕是学里老太爷家的,学里老太爷最是个年老德高的,家里人也不大过来走动。”

贾代儒?

邢芸了然一笑,若是他家里的女眷,邢夫人的记忆里没有多大印象,也很正常。

能养出贾瑞那种又呆又傻的孙子来,很明显贾代儒本人绝对是个道德不离口的正人君子,对女眷的要求,只怕也是比贤良淑德更贤良淑德……

这样人家的女眷,平日自然是不怎么抛头露面的,更不会在邢夫人面前逢迎……

只是今日无端上门来,却又是为何?

邢芸柳眉微蹙,骤然想起凤姐儿毒设相思局一节来,由不住心中一惊,暗忖着莫非这贾瑞不知什么时候跑去调戏了凤姐儿,如原著一般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可转念一想,邢芸又觉得有些不可能,秦可卿是提前挂掉了的,那段时日凤姐儿因放贷的事情吃了王夫人的暗亏,正是心存顾忌的时候,就算遇着贾瑞,只怕也不可能似原著那般设什么相思局。

至于秦可卿挂了之后,邢芸婉拒了凤姐儿协理荣国府的事情,虽未明言,但大房和那府的交情便有些淡淡的,凤姐儿素来机灵,不可能不清楚……

邢芸一会儿觉得不可能,一会儿又想着王熙凤从来不怕什么鬼神报应,依原著的强大惯性和凤姐儿那泼辣的性子,照着原著行事,也不算意外,思来想去,邢芸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着那小丫鬟道:“她过来可是为什么?”

那小丫鬟听见邢芸问话,忙摇了摇头,一幅茫然不知的模样。

邢芸无奈,却见帘子一动,翠云捧着个文竹方胜盒,进了屋来,上前说道:“听说是学里瑞大爷病了,折腾了好些时日,新请的大夫开了什么独参汤吊命,他们家无法,只得往咱们府里来寻了。”

邢芸听说,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只是面上却故作好笑道:“这也奇了,我现也不管家。纵是要寻也该问琏儿媳妇寻去,怎的却往我这来了?”

翠云低头一笑,将盒子放到桌上,笑说道:“太太是太太,奶奶是奶奶,纵是奶奶管家,也没有越过太太的理儿。”

纵知道翠云这话原是奉承的居多,邢芸却忍不住笑了一笑,说道:“我竟忘了……快请进来我见见罢。”

不过一会儿,丫鬟们便扶着个老妇人进了屋来,端见得那老妇人着了一身褐色衣裳,头发整整齐齐梳成髻,戴了一支青白玉簪子,面容干瘦,眉心几道浅浅痕迹,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这老妇人日子过的极不顺心。

邢芸忙起身迎接,扶了那老妇人坐下,亲捧了茶来笑道:“老太太可安,我不曾远接,礼数不周,还请老太太见谅。”

贾代儒的老婆平日不大往这府来,对邢芸也没什么印象,只听说这个大太太最是个乖僻生硬,刻薄小气,婪取财货,不得人心的。

若不是如今听说荣国府已不是二房管家,且贾瑞等着人参救命,搁了往日,贾代儒的老婆如何肯上门来碰这冷钉子?

不过说来,贾代儒夫妻的儿子儿媳均已早亡,膝下就贾瑞这一根独苗,眼下指望着求了药救这命根子,别说是看脸色受冷遇,就是刀山火海,也恨不能以身替了去。

只是见着邢芸礼数周全,言语温和,这才稍安了安心,直道是族中人有所误会。

略叙了几句寒温,说了几句闲话,这位老太太才叹气道:“今儿我过来见太太,却是有件难为的事儿,来求太太援援手儿。太太是知道的,我和我们老爷膝下就——”

邢芸忙拦说道:“什么求不求的,都是一家子骨肉,瑞哥儿和我们琏儿是一样,老太太这话,可是折杀我了。老太太的来意我已知道了,大夫既开了药,只要能将瑞哥儿的身子养好就好。”

说着,便吩咐木香道:“我记得阁楼里还有外头送来的几支整参,你去取了,一并儿拿过来。”

木香忙应了一声,拿着钥匙,撩开帘子,往阁楼取去了。

贾代儒的老婆哪里承望邢芸竟会如此大方,心口一松,忍不住抹着泪絮絮叨叨道:“太太实是我们一家的大救星,待瑞哥儿好了,我一定带他过来,给太太磕头……”

邢芸笑了一笑,且说道:“老太太这话就见外了,瑞哥儿好歹叫我一声婶娘呢,我难道能忍心看他不好。老太太暂放宽心,瑞哥儿人年青,又不是那等体弱多病的,如今不过是偶然的病症,必是能好的。以后若有什么事,老太太不拘打发什么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邢芸这话一出,贾代儒老婆越发感恩戴德,擦着眼叹气道:“太太待我们自是没得说。太太不知道,瑞哥儿这一病,我们一家子的命也跟着去了一半,我们一家子就这一点骨血,若没了,我们还有什么活路?”

邢芸神色略顿了一顿,带着几分惊疑道:“我只听说瑞哥儿病了,却不知竟这般严重,大夫是怎么说的,如今就病到这般地步了?”

贾代儒老婆听得邢芸这话,只是叹气,过了好半天儿才道:“都是瑞哥儿不学好,连着几夜不归家,又扯着谎哄人,叫他祖父抓住了,发狠打了一顿,命他跪在院中读书……不知怎么就病了?大夫来看无数回,只是不见好……”

话还未完,木香已拿着个红木盒子进了屋来,笑道:“阁楼上的整参倒很有些,我想着,那东西原也不大经放,便选了几支上好的拿过来,另拿了些出来,备着旁的用处,别随手混摞了,到用时又找不着了。”

邢芸接过匣子看了一眼,见里头放着三枝须根完整,拇指粗细的人参,略点了点头,将盒子给了贾代儒的老婆。

贾代儒老婆见了这三枝人参,不免千恩万谢了一番,方才告辞离去了。

见人去了,木香才笑道:“太太如今越发大方了,纵是给人参,胡乱称几两也就是了,何必巴巴儿叫我拿了那整参来。再说,若不是学里老太爷不管事,太太也不必为琮哥儿的事与老爷置气,更不会被那起子小人编排了。”

邢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又是亲戚,又是长辈,既然求上门来了,胡乱给几两人参未免太不好看了。前儿一个打秋风的乡下婆子,琏儿媳妇尚给了二十两,如今这同族的老太太亲自过来……横竖都是要给的,何不一次便给足了。况且,你不是说那阁楼上的整参很有些么,与其放着发霉生虫,倒不如给出去治病救人,也算积一桩功德。”

邢芸空间里新鲜的人参要多少有多少,她又不是贾母,上好的人参自己用不了,也不舍得给人,直接把人参放成了朽木。

再附带一想,林妹妹的人参养荣丸,邢芸默然,林妹妹被害论之所以大有市场,不得不说贾母那包烂人参居功至伟啊。

更何况,与其拿银子给贾赦打水漂,邢芸还不如拿来给自己买名声,蛇蝎心肠的王夫人都能买出个活菩萨的名声来,邢芸不见得连王夫人都不如罢。

虽然邢芸不稀罕这些名声,不过,顶着贤良淑德的美名,贾府一干人等的感觉,想想就很拉风……

邢芸回过神来,问着木香道:“我方才听那家老太太说,学里瑞大爷不学好,才闹出得病,可是怎么回事儿?”

木香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还不是那边薛大爷惹的祸,自来了咱们家里不知生了多少是非,那瑞大爷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见着那薛大爷有银子,图着些钱钞酒肉,也跟着去讨好儿。太太想,那薛大爷日里结交的能有什么好人,偏这瑞大爷又不知好死的得罪那府里蔷哥儿……”

原来这贾瑞也是命中的劫数,虽没了凤姐儿这一节,但这贾瑞在学里与秦钟甚不对付,这秦可卿一死,薛蟠设宴请了贾蓉散心,诸人作陪。

这贾瑞在酒桌上喝多了酒,稀里糊涂的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叫贾蔷听去了,贾蔷和贾蓉这两人最是要好,听见贾瑞这话,如何不恼?

虽碍着薛蟠的颜面,当时不曾发作,但事后却寻了贾蓉,细细告知了一番。

两人暗中定计,寻了个年青貌美的妇人,设了个局,引着贾瑞上了当,后将贾瑞拿了个人赃并获,如原著那般逼着贾瑞写下了欠条,百般逼索,万般折辱。

这贾瑞既惧着祖父责罚,又怕着贾蓉追债,惊惧之下,便病了……

这是惯性,还是强大的修复力,邢芸吐槽无能,这贾瑞也太悲催了,究竟是有多宅,才会一见女人就神魂失守。

不过想想贾瑞的年纪,邢芸又觉得贾瑞有些可怜,都二十来岁人了,还未娶亲,和他差不多的贾琏贾蓉,一个早就娶亲生女,一个死了一任老婆正在相看第二个,难怪贾瑞会思春成这样。

这贾代儒也是,就算想让贾瑞先立业再成家,可也得看看情况罢,就这一根独苗,倘或没了,贾代儒还指着能再生个一男半女不成!

不过贾瑞这事既与大房无关,邢芸也无心多管,横竖情分是尽了,贾代儒绝不绝后,与邢芸有什么相干。

想着,邢芸微微一笑,叹惋道:“原是这样,说来也丢人打脸,怨不得那家老太太那般情状。”

说了这话,邢芸忽觉方才似忘了什么事儿,只是一时又想不大起来,只是说道:“琮哥儿那可打发人去看了?要我说,和咱们老爷比起来,瑞大爷竟还算好的,我让他给琮哥儿寻个先生,他倒好,从去年寻到今年,足足寻了一年,也没找出个人影儿,只会吃酒使钱,耍性弄气,哼,琮哥儿不好,他脸上就有光彩了。”

木香听着邢芸这话,只得讪讪道:“这一年里事儿多,老爷没顾得上也是有的。”

邢芸一听这话,便来不住生气,正想发火,脑中灵光一闪,忽记起一事,一肚子火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邢芸扶额苦笑,她怎么就忘了,红楼中那跛足道人第一次单独出场,就是贾瑞病重的时候啊!

癞头和尚送金锁,跛足道人送宝鉴,贾瑞如果不挂掉,邢芸绝对认为这才是官方认证官方出品的官配……

作者有话要说:ps:宝姐姐配贾瑞那是吐槽啊,千万别认真!!!

我还想再码点,不过都五点了,还是去睡了。

我亲眼看着生下来的侄儿来我家了,啊啊啊,可爱到爆啊,从两个拳头大长到我大腿那么高了,好可爱,对着我唱了一晚上的小兔子乖乖,好乖好可爱,眼睫毛好长,生气也好可爱,这么可爱为什么会是男孩子啊。

好想偷偷藏起来,不让我老弟带回去啊,不过老弟肯定会追杀我的。

听了一晚上的家庭内幕,我发觉我的恐婚症越来越严重了,唉,我都不知咋说那些人,用老婆血汗钱赌博就那么顺理成章,一点内疚心虚都没有,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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