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是不知道。所以从百花山接到沈迈之后,一路上尽是游山玩水。但凡遇上好景致,遇上新鲜有趣没见过的人或事,一家人必定停下车来,饶有兴趣的赏鉴、品评一番。
若到了名山古刹,必定会逗留甚久。沈迈是认定“高手隐于深山”,解语则是醉心于精美的佛像、佛塔、佛殿,真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太美了!
张肩上扛着丫丫,手中牵着阿幔劬x10冒3篮桶3兀卫腿卧沟母谄拮雍竺嬉淮σ淮t卫馈
渐渐出了河北,进入河南。张原是分管过河南指挥使司,河南都司设在开封,路过开封时便被截住了。“张都督定要给在下一个薄面,赏脸喝杯水酒”,这个请那个请,不知不觉的逗留了半个月。
“这样游游逛逛真好玩。”丫丫盘腿坐在马车上,奶声奶气发表高见,“可是有些累了呢。娘亲,能不能停下来歇上几个月再走?”
在京城的时候,想出门游玩;可若整日游玩呢,也会倦的。
“能。”解语笑咪咪答应,“再往前不远,便是太康了。到了太康咱们便歇下,开了春儿再动身。”天渐渐冷了,应该冬眠。
“为什么是太康呀?”阿峥吭诮庥锷砩洗蝽锒悦院实馈
“太康有个寿圣寺,阿爷在寿圣寺有故人,少不了盘恒一段时日。”解语见阿嵊欣6猓抗崆崤淖牛鞍14谔抵糜蟹可幔勖窍m9硕僮摺!
“……阿泽和阿澄的姨母住在太康,你二伯母的马车还跟着咱们呢……”到了太康,虽然自家夫妇不必出面,也要派人把韩氏的马车送到谢府才成。
阿泽和阿澄,指岳培次子岳霆的两个儿子。岳霆娶妻韩氏,韩氏有一位堂妹嫁在太康谢家。
“哦,是这样啊。”阿岬愕阈∧源帕恕
张一家进入太康时,已是深秋季节。马车停在一个园子前面,张抱着阿幔庥锉e叛狙荆蚵醮派虺篮驮莱兀铝寺沓怠
“兔园?”阿峥醋糯竺派狭礁龃笞郑踝牌婀郑馐茄米拥牡胤矫矗克耐ピ岸嗔耍霸啊弊质侨喜淮淼模巴谩弊炙踩鲜叮狙疽黄鹧“淄谩
沈迈哈哈大笑,“乖孙子,这叫逸园!”这孩子认字总是认半边儿,可真逗。
大伙儿都笑,阿崮幽油罚洁斓馈安还治遥裢米至恕!币患胰诵σ饕鹘嗽白印
逸园果然是一个有闲情逸致的好所在。一条清澈的溪水贯穿整个园子,两岸或是种着松树梅树,或是用太湖石高高低低堆成的玲珑假山。房舍便在树林之中,也是木制的,看上去古朴可爱。
“这园子如何?”沈迈洋洋得意。他打死徐朗之后,还没等皇帝召他讯问,已快手快脚命人在太康、湖州、泉州、西京等地置下田产、田园。打算着若是无事,便归隐田园;若是有事,哼,老子照旧做土匪去!或是做海盗去,还能时不时的上城里小住!
逸园,就是他置下的产业之一。
“阿爹就是阿爹,有眼光!”解语笑咪咪夸奖,张跟着附合。沈迈得意的不行,我家阿夸我了呢,晚上多吃了半碗饭。
自此张一家在太康暂时安顿下来。沈迈去了寿圣寺访故友,时常跟寺中大和尚较量功夫,其乐无穷。无忌和解语带着四个孩子在家中吃喝玩乐,说笑嬉戏,十分开怀。
既要在太康住上几个月,当然也少不了拜访当地县令,通通声气。虞县令接到名贴后大喜,虽说他是文官,张是武官,文武殊途,张就是再做回五军都督府都督也跟他无甚相干。可在开封府做个县令,能结识从京城来的勋贵人家,何其有幸。当即收下名贴,郑重写了回贴,次日专程登门拜访。
沈迈带着老大沈忱、老二岳池跟大和尚打架去了,张带着老三张嵴写菹亓睿鲋骶丁
韩氏那辆马车也早就命人送到了谢府。谢府四爷亲笔写了回贴,言词很客气,又专程从太康最好的酒楼富贵居叫了一桌上等席面送至逸园。
谢府正忙着。谢家老太爷六十大寿,宾朋满堂,又是酒又是戏的,热闹非凡。远在南京任职的二爷、在领县做县令的三爷也回来了,来来往往迎送老亲旧戚,亲朋好友,忙的团团转。
谢二爷一幅敦厚老实的模样,打扮的也是中规中矩。因是大喜日子,穿了金字暗纹蜀锦长袍,腰间束着玄色湘绣二龙戏珠腰带。逢人便是恭谨有礼的长揖行礼致谢,话不多,可是滴水不露。
谢三爷则大是不同。他遗传了谢老太爷的好相貌,高大俊朗,衣着打扮精致讲究,单是镶在帽沿上那颗美玉,已是价值不菲。若论谈吐,他也比谢二爷洒脱张扬许多。
二太太和三太太不必说了,忙来忙去的招待女客。三太太打扮的金碧辉煌,百忙之中还偷偷拉着二太太说私房话,“这人来人往的,光流水席便摆了三天!她得赚多少去?”四太太管着家,这回谢老太爷的寿宴,也是四太太一手操办。
按说二太太三太太是嫂嫂,家中事务也该让她们分管些许。无奈谢老太太性子单纯率直,她不喜庶子媳妇便是庶子媳妇,丝毫不会假以颜色。三太太略略提及“管家”“分担”,谢老太太便直斥,“想管家容易,跟老三回任上去!”管你自己的家去。
把三太太恨的,心里不知骂了谢老太太多少回,骂谢老太太挡了她的财路。谢家的日常家用且不说了,单单谢老太爷过寿收的礼、待的客,这几日的酒水菜蔬果品诸物,中间有多少微妙不可言之处,有多少油水可捞?
“谢家难不成是她一个人的?我们只能干看着!庶子媳妇真是苦啊,苦不堪言,婆婆太偏心了!”见二太太淡淡的不予理会,三太太扫了兴,晚间回房时拉着三爷诉苦。三太太一肚子苦水总要有地方倒,二太太不听,只能跟丈夫说了。
三爷一把摔开她,厉声喝道:“你信口胡说些什么,还不快闭嘴!母亲自小待我不薄,你敢胡言乱语!”他虽性子急燥,常爱发脾气,可是却不傻,谢老太太虽不疼爱他,却从不苛待他,自小吃穿用度全是上上份儿,有什么好不满的。
“你莫打量着母亲好性,便敢忤逆不孝!”三爷眼神凶狠,“再如此,我必一纸休书,送你回苗家!”他如今三十出头,只不过做了个小小县令,往后要依靠父亲嫡母嫡兄的事多着呢,怎么会无端生事。
男人,是最现实的动物。
三太太被丈夫喝斥一场,自是不服气。待要跟他吵骂,却又觉底气不足:三爷若是把实话说出去,谢家从上到下谁会向着自己?三太太是个识实务的人,隐下恨恚,洗洗睡了。
这个夜晚,谢家三爷是在房内发狠,谢家二爷则是在谢老太爷书房内,父子二人秉烛长谈。谢二爷说着说着哽咽了,“他虽是远支,却还是一位郡王,实是不想招惹于他……”可也舍不下女儿啊。
“侧妃?”谢老太爷冷笑,不过是一介藩王罢了,居然敢打谢家女儿的主意。藩王不法,在藩地内强占民田、强抢民女的事多了去,横竖只要他们不谋反,朝廷也不会认真跟他们过不去。民女抢就抢了,官家女孩儿是你能随意摆布的?
“……儿子胆小不敢得罪人,只好赶着把华儿送回府,求您老人家庇护……”谢二爷很惭愧,可是没法子。他知道嫡母爱清净,可他的妻子、儿女,都是省心的。
“住下吧。”谢老太爷长叹一声,“你母亲性子虽不热络,心肠极好,你且放心。”谢老太太虽不喜庶子庶女,却从不作践,也不容别人作践,“总归是表哥的骨血。”
谢老太爷寿宴过后谢二爷起程回了南京,命二太太和儿子其年、养年,女儿华年留了下来,“替我在老太爷、老太太膝前尽孝。”
谢家三爷官职在身,告假不易,也很快动身了。他也是一样,命三太太带着儿女留在谢府“尽孝”。回到任上身边没了妻子管束,何等逍遥。
寿宴过后,谢府恢复了平静。
谢流年已经快一周岁了,会跌跌撞撞走几步路,会叫“爹、娘、祖父、祖母”,当然都是略有含糊的,通常并不非常清晰。
天气渐渐寒冷,谢四爷出门越来越少,闲来不是陪谢老太爷练字读书,就是教养儿女。谢延年、谢棠年上学的时候,他教谢流年。
“小七,爹读一段《世说》给你听。”爷儿俩坐在暖融融的炕上,谢四爷声音清朗读一段志人小说,谢流年睁大眼睛听着,很专注。
谢流年前世是个再庸俗不过的人,一天到晚满脑子想的就是“赚钱,赚钱”。赚了钱才能在帝都扎下根,才能结束北漂生涯,过上食有鱼出有车的舒服日子。
从不知道还可以像谢四爷这般,有所好,无所能,轻快洒脱的做个富贵闲人。谢流年耳中听着“汝看我眼光,乃出牛背上……”,瑕想当年乌衣巷子弟的魏晋风度,十分着迷。
这样的生活,比整天“赚钱,赚钱”的有趣多了。想当年,按我的意愿可是要学文学或历史的,学市场营销纯是为了生计!一不小心穿越一回,终于可以学习、享受向往已久的古典文化了?谢流年眼睛发亮,口水直流。
“阿离,给小七擦干净。”谢四爷一抬头看见她又流口水了,眉头微皱。他生性最爱洁净,实在看不得粉雕玉琢的女儿这幅模样。
何离应声走了过来,手中拿着雪白的西洋布手巾。谢流年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坏坏的笑着,扑到谢四爷怀里蹭了个够。嫌我脏?让你嫌!
谢四爷没躲过小女儿的突袭,恨恨要打,“小七,过来!”谢流年先是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继而冲他撅起了小屁股,你打呀。
室内虽是暖和,小孩子还是穿的多。谢流年穿着何离亲手做的棉袄、棉裤,白蓝相间的丝绸面儿,很可爱。谢四爷冲着她的小屁股拍了两下,“还敢不敢了?”再调皮还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