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许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家熟悉的床上,唯独旁边没有睡着那熟悉的人。
宿醉过后就是头痛欲裂,许辉拿手掌按着脑袋两边,不经意地,就想起了昨晚发酒疯的那些话。
我爱上你了,还爱得无法自拔……求求你,跟我复合吧……景安,不是你,真的不行……原谅我吧……
许辉的眉头皱得死紧,恨不得抽死那个胡言乱语的自己。
吴景安已经把他当破衣服一样丢掉了,不,应该不能算丢,是烧了,烧得彻底烧得干净烧得一点灰也不留。
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这样的话,他真狠得下心说出来。
吴景安,吴景安,你所谓的爱,只有这种程度吗?
他勉强起身,从椅子上拿走自己的外套,脚步不稳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吴景安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着杂志,餐桌上摆着摊好的鸡蛋饼和一碗香气扑鼻的米糊。
这些都是吴景安常做给他吃的。
如今,以后,却是再没有了。
心酸泛过,许辉收回目光,强忍着迈步朝玄关走去。
吴景安漫不经心地说:“回去把林佳佳的事解决了,我可没兴趣当别人的小三。”
许辉一夜宿醉后脑袋不太清醒,他愣愣地站在那儿,缓缓地消化刚才听到的话,傻傻地朝男人望去。
吴景安没有等到他的反应,眼角余光瞥了眼站立一旁的男人,无所谓地说,“怎么,后悔昨天晚上说的话了,行,当我刚才这话没说,继续回去当你的准新郎吧!”
话说到这份上,许辉再不懂,那他可真成傻逼了。
伪傻逼用力扔下外套,下一秒,身子一扑,扑倒吴二货。
吴二货抬脚踢到他大腿上,两手伸直推开他极力凑上来的脸,“许辉,你一大早别给我玩禽兽,滚,你还没刷牙呢,臭死了。”
许辉:我就臭死你,害我失眠一百天。
吴景安:你小学没毕业啊!哪来一百天!
许辉:早一天中一天晚一天,对我来说还不止一百天呢最后一个北洋军阀!
上衣扔了,裤子扯了,内裤飞了,吴景安跑了,许辉大喊一声:“给我回来!”
追到床上,小嘴亲了,小胸摸了,小屁股揉了,紧接着就是河蟹的ooxx
吴景安:哎哟,疼,你tm轻点。
许辉:闭嘴!
吴景安:怎么,没兴致啦,没兴致找你老婆去!
许辉:嘿嘿,你不就是我老婆嘛,那林佳佳最多算个小三,放心吧,我虽然外面彩旗飘飘,也绝不会让家里这红旗倒下的。
吴景安:臭流氓。
许辉和林佳佳的谈判还算顺利,本来也就没什么实质的关系,无非是他母亲热情了些,外面传言多了些。
许辉只以一句俗套的“我们不太合适”就给这段虚无的感情划上了句号。
林佳佳到底知识女性,没吵没闹也没多纠缠,拿着许辉作为补偿给她的十万块默默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谁想两天后又惹出段有惊无险的小插曲。
金美宣在不知道他们分手的情况下联系了林佳佳,约她出来逛街。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林佳佳什么也没说就去了。
结果逛街时竟遇到了抢包的小贼,林佳佳摔倒在地上,当时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汗一直不断往下流,疼地抱着肚子直嚷嚷。送到医院后检查一番,医生说:“幸好孩子没什么大事,以后可要小心点。”
金美宣一听傻了眼,林佳佳怀孕了?
她再傻也不至于当着林佳佳的面问这孩子是不是许辉的。
当时金美宣表现得是很开心、兴奋,林佳佳沉默坐在那里也没个表态。
从医院出来后,未婚母亲摇身一变成了苦情小白菜。
什么母亲有病急需手术,什么父亲早亡亲戚早就断了来往,二十万的手术费她一筹莫展。
二十万块对金美宣来说,好比一根头发丝,很痛快地给了,还很豪爽地说,以后不够再找阿姨要,都要成一家人了,不许这么客气。
谁成想这一家人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许母联系不上林佳佳,就把电话打到了许辉那。
许辉听完母亲的讲述后,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最后认下了这笔烂帐。
什么孩子是他的,林佳佳不辞而别是因为发现他在外面搞一夜情,伤心欲绝,愤而出走,什么和她已通过电话,她态度坚决,并用从许母那要来的钱打掉了孩子,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死生不往来。
许母还抱着一丝希望要把她找回来,好好劝劝,总归是一家人,说不定她那是气话,根本就没打掉孩子。
许辉不依,说和她的缘份已经尽了,她的决绝伤透了自己的心,就算再在一起也只是勉强,不想让他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中的话就别去找林佳佳。
许母不无惋惜地说,那毕竟是你的亲骨肉啊!就算不要林佳佳,这孩子也一定要认下的。
许辉说,孩子以后结婚还会有的,现在把孩子找回来,对他以后的生活一定有影响,哪个良家女孩会愿意找一个有孩子的男人面首。有钱又怎么样,钱是买不来真正的感情的,要想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就去找孩子吧!要孩子还是他,选一个吧!
许母真想一棒子打死这狼崽子,跟自己亲妈也这么耍无赖!
挂断电话前,许辉才撂下了认这烂帐的真正目的,最近受情伤严重,所以,别再给他安排相亲什么的,急了万一想不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眼狼的戏码演完许辉立刻挂了电话,以隔绝他妈接下来超高分贝的河东狮吼。
许辉找人查了林佳佳的去处,这狡猾的女人果然如他所想卷着那二十万辞职离开了。
这也算林佳佳的精明之处,没多要,区区二十万,许辉纵然知道了她的把戏也绝不会为这点钱兴师动众地报警什么的。
许辉铁了心要和她分手,她即使再抓着许母也没意思。尤其这孩子更是瞒不住,许辉不傻,碰都没碰她一下怎么会认下这种事,到时候东窗事发,再落个报复什么的,所以她只能离开。这份工作又怎么能拴得住她这种不安份的女人。
林佳佳这一走也算给了他很好的理由推拒掉不少家人安排的相亲,这结婚事宜也有了充分的借口往后推它个一二三四年,情伤最大嘛!
他只要在回家时摆出一蹶不振、憔悴萎靡的样子,在他妈提出认识别的女孩时,偶尔发个受打击的小疯,相信短期内没人会再管他的事。
许辉又得意地做起了他的少爷,搂着他家“小情”快活似神仙,当然这首要问题是要解决他家小情工作的事。
这天吃饭时许辉突然说:“我帮你调了工作,市郊的大电厂,通公交,每天下了班都可以回来。调令的话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下来,你知道就好。”
说完,许辉夹了块鱼进碗里,小心吃起来。
吴景安顿了顿,抬头看向对面的人。他能把对人来说影响很大的一件事当作天气来聊,看来傲慢自负的缺点真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
这一个月来,他们去过张音那里两次。每次许辉都摆着一张臭脸,十成十的不想去。
吴景安说不去就不去吧,转身去了阳台抽烟。
谁知这闹别扭的人几分钟后换好衣服,冲着阳台上的他没好气地喊:“到底还去不去,这都几点了,再晚他就下班了。”
吴景安是真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
去也是去了,效果倒没见好多少。
张音也说了,这就好比铺路,一天两天是看不出形的,能让许辉有所改变的只有时间。
让时间来磨去他的尖锐,让生活中层出不穷的问题来帮助他成长。
避无可避。
许辉按着性子来安排了他的工作,却未想着提前询问一下,这尊重二字迟迟未在他脑中成形。
吴景安倒也没因为这点事就和他大吵大闹,他是个随性的人,更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所以他笑笑,接受了许辉的好意。
想起当初他问过许辉为什么不解决林佳佳工作的问题,那人那时说林佳佳算他什么人。
而如今,吴景安应该算是他什么人了吧!才有了这待遇。
倒是没枉他这几个月的辛苦,层次无形中被提高了随身空间之重生红色年代。
调令下来的那天,吴景安在酒香摆了两桌,本来是没通知许辉的,不知这货从哪得到的消息,菜刚上了几道,他人就背着两手笑得跟个黄鼠狼似地溜了进来。
孔新忙给他让座,他却犯起了毛病,走到紧挨吴景安坐的小乔身后,两眼放光地盯着他家小情。
小乔再没眼色就要被乱棒打死了,忙把屁股从板凳上挪起来,涎着笑脸对那货说:“许少您坐这,对了,您还惦记着咱老吴呢,唉,可惜了,他到底不肯去割了那坨肉,枉费了您的青睐。”
一桌人笑得东倒西歪,吴景安端着酒杯把这一张张笑脸刻在脑海里。
妈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敢笑老子,总有你们还的那天!
一轮酒下肚,吴景安有些晕乎了,只听孔新说:“这老吴要调走了,许少,以后您再来这可见不着他了,再想开玩笑都找不着人喽!”
许辉要开车不喝酒,细长的手指沿着杯沿转了两圈,暧昧的目光在吴景安身上流转了好几遍,深情款款地说:“以后景安离我可更近了,想他,开车只要十几分钟就能见到了,不是更好。”
众人皆醉,不在酒,在乎这点破事实的一番话。
市里的电厂,靠,可不离许少近了嘛!这两人该不是真有什么jq吧!这天上掉馅饼的工作不是许少给安排的吧!这到底还是不是玩笑啊!
吴景安也醉了,醉得人世不醒,大刚要把他扶回宿舍,许少眉目含笑,轻轻巧巧推开了大刚伸过来的手,两手一圈就把人圈在了怀里,“你们慢慢吃,帐我结了,景安是真喝不了了,我送他回去,反正顺路嘛!”
一桌人带点呆滞带着怀疑带点想骂娘的眼神目送这传闻中的王子和蛤蟆齐齐离开。
王子还搂着蛤蟆,这什么世道啊!
坐进车里,吴景安的酒就醒了。
许辉帮他系上安全带,趁机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们回家吧!”
吴景安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后把视线移向了车窗外。
窗外天气晴好,超市喇叭的特价通知和走街串巷的清理油烟机交织在一起,嘈杂的声音穿透玻璃涌进他耳中。常去的小摊前老板娘正手脚麻利地卷着面皮,豆芽面筋加上厚厚一层麻酱,每次光看着他就会流起口水;五金店里的小老板站在门外看着几个中年男人光膀子打牌,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厂里的单身汉;一辆辆自行车从他面前骑过,几个满脸堆笑的小丫头钻进了街角的精品店。
这里他足足待了八年,有太多他认识的人。一抬头还看得见高高的冷却塔和冒着狼烟的烟囱,耳边似乎响起电厂那些熟悉的设备发出的轰鸣声。
如今,他要告别了。
去一个新的地方,认识一些新的人,也许,又是一个漫长的八年。
可这个八年又是不一样的。
他回头看了眼专心开车的男人。
这一次,身边有了一个陪伴着他的人。虽然缺点多多,虽然差距甚远。
他在努力跟上他的节奏,他也会努力随着他的步子。
这条艰难崎岖的路上,他们相爱着。学那畜牲的一句话:这还不够别人羡慕的?
于是生活,随着秒针的走动在永不停歇地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