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突然倒下, 而且还因为中毒昏迷不醒,朝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那些个藩王暂时被扣留在了京城,在天子没醒来之前, 一个也不准回去。继后则一直守着皇帝。
原本天子诞辰, 安排了三日的庆祝活动, 但寿星都昏迷不醒,剩下的活动也全部取消。
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都拖了三日了, 只能安排太子暂代皇帝处理朝政。
太子如今三十,头一回坐上龙椅, 尽管竭力压抑, 第一日还是忍不住的兴奋。
兴许是被他的幕僚所劝解,次日太子就收敛了许多,毕竟皇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大事上, 太子没敢妄自处理,几日下来, 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在昏迷不醒的第五日之后,皇帝终于苏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 他的脑袋还有点混沌,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痒艰涩,张开嘴第一反应, 便是喊:“水……”
这声音惊动了趴在他床边的继后,她欣喜若狂:“陛下醒了!”
太医立马涌了上来,递水的递水, 诊脉的诊脉,太医不敢把病情说的太严重,只说:“陛下身体已无大碍,但还是得好生修养。”
其实遭此大病,皇帝想要恢复如前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渐渐清醒过来,他看着自己的皇后,对方一向是雍容大气,做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但此时却发丝凌乱,眼睛发红,容颜十分憔悴。
这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丑,若是搁在往日,皇帝定然见了便要离开皇后的钟粹宫,但此时他却觉得继后的样子很美,想来这几日,她定然是为自己担心,才会如此。
继后强撑着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陛下昏迷不醒,臣妾自作主张,对外宣传陛下是中毒,还请陛下饶恕臣妾的罪过……”
太医含含糊糊的不想把话说清楚,她却不得不讲的清楚明白,不然的话,皇帝这一次是醒过来了,那下一回呢。
没有立下旨意,那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元后的儿子,是嫡子,她的儿子也是,就这么让那个废物太子坐了皇帝的位置,她不甘心。
皇帝脸色一僵,最后只轻轻地拍了拍继后的手:“这一次,梓童做的很好,朕如何舍得怪罪于你。”
说这话的时候,继后脑海里突然浮现起徐元嘉的那张脸:“说来,当时陛下昏过去的时候,徐舍人也在,还是他提醒了臣妾,这段时日以来,他也颇为关心陛下。”
既然皇帝醒了,继后也不介意在皇帝面前替徐元嘉卖两句好,她还想着搭上徐元嘉和魏宁的这条船。
以往她只待在宫中,和皇帝的内臣并不会有多少接触。
这一年来,听到风声不少,也只是远远瞧见徐元嘉那张脸,听了些闲话,便觉得皇帝怕是对徐元嘉有什么想法,但通过这几日的接触,她倒是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徐元嘉这个人,确实能够又体贴,换作是她,也喜欢用这样能干的属下,而且徐元嘉给她的感觉,和一个她记忆里的故人有几分相似。
如果他真的让皇帝记起了那个人的话,那这年轻的徐舍人受宠爱也是自然的事情。
听继后提到徐元嘉,皇帝有些讶异,他问了几句当时的情况,便说:“他倒是一直这般聪敏。”
皇帝提起徐元嘉的口吻十分亲切,像是在说自己一个十分喜欢的小辈。
果然如此,继后松了口气,然后脑袋一歪,也昏了过去。
太医替继后诊脉之后,便说:“娘娘无碍,是这几日为陛下操劳,心神损耗过度,休息几日,定能大好。”
皇帝听了这话,对继后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惜来。
皇帝大病初愈,接下来几日,依旧是太子暂代朝政。
这一次闹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医们绞尽脑汁,花了大力气调养皇帝身体,总算是让皇帝一天比一天气色好了起来,皇帝精神焕发,整日神采奕奕,甚至有种自己的身体回到健壮时候的错觉。
上朝的时候,魏宁都能感觉到,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似乎糟糕的脾气都随着那些被带走的沉疴一律消失得干干净净。
皇帝病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嘉奖了当时表现好的几位臣子,也表扬了这几日辛辛苦苦监国的太子。
徐元嘉便是被重点嘉奖的对象之一,他连跳两级,身上多了个四品的虚职,但仍然还兼任这个中书舍人,做皇帝跟前的臣子。
除此之外,皇帝还赏赐了他一大堆金银珠宝,太监宣旨的时候,那夸奖的话说得十分肉麻。
被父皇夸赞了,太子的尾巴翘上了天,然而他还没翘几天,皇帝又发作了一批臣子,里头七八个都是太子的党羽。
“父皇到底是做什么,本宫不信,他不知道那是我的人。”太子气得在东宫摔碎了好些珍贵的瓷瓶玉器。
先后去的早,太子成年之后,皇帝便在心中对这个儿子多了几分提防。
太子本来就不是个多么缜密厉害的角色,如今的东宫,早就并非铁桶一般,太子这般沉不住气,消息传了出去,自然又让人看了笑话。
魏宁和徐元嘉这对皇帝跟前的,就是这看太子笑话的人中的两个。
“今儿个上朝的时候,元嘉可曾有看太子的脸色,那脸色,和前两日放在一起,当真说的上一个精彩绝伦。”魏宁觉得太子很有天赋,变脸的样子实在是好看。
徐元嘉从小炉子上取下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雪水酿的酒:“太子稚子之心。”
魏宁哼哼:“也亏得你能找出话来夸他,还什么稚子之心,这话搁在三岁的太子身上那叫可爱,如今他已经三十三了。”
太子是今上第一个孩子,皇帝和先后是结发夫妻,十七岁,先帝就有了第一个孩子,太子年纪已经不小了。
徐元嘉把杯子递给魏宁:“有些烫,今日少喝点,不准贪杯。”
那些个停留在朝中的藩王都离了京之后,魏宁难得过了几日清闲日子,成婚之后,他以家中“娇妻”为由,推了不少应酬,也不去什么乱七八糟的玩乐场合。
特别是这种春寒料峭的日子,下朝之后,他就窝在荣国公府自己的小院子里,屋内烧着炭盆,桌子上架着火炉,像个老大爷似的架着个二郎腿,整个人躺在被包裹得毛绒绒的椅子里,喝着徐元嘉亲手替他烫好的酒。
提前过上这样老年人才过的生活,魏宁不仅不觉得无聊,还有点美滋滋。
“我又不起去哪里,明日好不容易休沐,不用看那些老脸,喝两杯也不碍事。”
天知道他一个月有三十日都不想上朝,就想做个悠闲的纨绔,整日在家里溜溜鸟养养花什么的。
可惜总是有人不想让他这样过日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也让老太太能够顺顺利利的长命百岁,他才不得不这么辛苦。
难得忙里偷闲,他自然要在好好在家享受。
在说了,徐元嘉长得这么好看,他在家里喝着小酒看世子夫人的脸就可以了,看多了那些庸脂俗粉,那是污染眼睛。
徐元嘉替自己也倒了一小杯酒,他坐在魏宁替他弄来的白虎皮椅子上,问盯着他看的魏宁:“子规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魏宁顺口接道:“这些时日看了几百张老脸,看看元嘉的样子洗洗眼睛。”
魏宁总算变着法子夸徐元嘉好看的,事实上徐元嘉也确实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
可能是因为他把徐元嘉救出来的早,这一世徐元嘉在府上好好养着,身子的亏空已经补上许多,气色越发好。
病美人徐元嘉也是好看的,有种弱柳扶风的病弱之美,不过在魏宁看来,他还是喜欢看对方健健康康脸色红润的样子。
不然徐元嘉病殃殃的走出去,人家还以为他虐待了徐元嘉不成。
不仅如此,病殃殃的徐元嘉折腾起来总让他有一种负罪感。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吃饱喝足以后,就会想要同自己的夫人睡觉。
刚成婚那会,徐元嘉好看是好看,但过于仙风道骨,屁股大腿没几两肉,搂在怀里,一把骨头甚是硌人。
徐元嘉瞥他一眼,魏宁笨的很,但学说好听的话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没接魏宁的话茬,反倒提起另外一个话题:“继后这几日频频向我示好,真的放任她这样可以吗?”
徐元嘉对继后的态度,是经过魏宁同他商讨后决定的。
更准确的说,是魏宁替他做了决定,但这几日,他总觉得继后看他的那个眼神不大对劲。
魏宁又说:“就这样挺好的,你继续保持,越是这样,才更像那位长公主殿下。”
徐元嘉不动声色地套话:“继后把我当成了长公主的替代品,子规呢,也是如此么?”
他一直对初见时魏宁的眼神耿耿于怀,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如现在这般融洽,魏宁看着他的眼神便无多少遮掩。
仔细回想起来,魏宁当初看他的时候,绝对是在看着和他相似的那个人。
只是他观察了许久,也没找出魏宁眼里的那个人。
他徐元嘉绝对不做任何人的代替品,所以……魏宁眼里的那个人,如果也不是太平长公主,那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宁:我老婆天下第二好看
徐元嘉:天下第一是谁
魏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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