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电梯到了一层,裴樱随同那两个女人出了电梯,苏正则微微侧身,将通道让出来些。擦肩而过时,他头略低,目光扫下来,裴樱只觉得像要窒息,这人气场过于强大,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心脏像忽被人揪住,她微微颤抖着,又羞耻又悲哀,也不知他到底有无发现自己,只顾埋头疾走。
裴樱回到家,还是觉得胸口堵得慌,本想找张玉珊辞职,却发现她不在家。难得她竟把王家乐丢开手,一直到裴樱帮保姆哄睡小朋友,张玉珊还没回来。
此时,省城新开的香格里拉高级套房内,张玉珊正懊恼地满地捡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王承孚掩被半赤着身子瞧她:“我说你折腾不折腾,这么晚了,非要回去。”
张玉珊冷笑:“待在这里,好让你老婆去我家抢孩子撞保姆么?”
“你看你,说不了一句就给我脸色看,好歹我也是天明集团的董事长,在人前给我留点面子。再说了,上回撞你家保姆我是真不知道。”
张玉珊继续收拾自己,末了,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道:“王承孚,我要是查出来,今天在我酒里下药的人是你,我跟你没完…”
王承孚双手投降:“今天这事真不赖我,我就是看你喝醉了,才把你带上来的。再说了,咱俩都两年多没在一起了,你就不想我么?”
张玉珊冷笑:“你跟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想你?”
王承孚大言不惭:“夫妻关系,我是你孩子的爸。”
张玉珊轻哼:“夫妻!我什么时候跟你是夫妻了,有结婚证吗,况且,家乐护照上也没父亲。”
王承孚赔笑:“你这是干什么?诅咒我也不能咒家乐啊。他还那么小,你忍心他没有爸啊!”
论无耻,张玉珊再强势也比不过王承孚,她穿戴完毕拿上小包,临走之前抬手点着王承孚,威胁道:“王承孚,我告诉你,你他妈地要是再纵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我家抢孩子,我就带着家乐跟你同归于尽!”说完甩门就走。
这日张玉珊回得格外晚,裴樱等得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周末,张玉珊带着裴樱和孩子一起去美容院做头发。过了一夜,裴樱到底冷静了些,找了无数个不想去天明集团的理由又无数次将自己驳倒。无论她找什么理由,张玉珊势必会追根究底,可那些事情她再也不愿提及,尤其不愿跟张玉珊这个“知情人”多说。
发型师给张玉珊上药水,裴樱坐在一旁的儿童区照看王家乐。
发型师一边上药水,一边盯着裴樱那头长发猛瞧,过了不多久,终于忍不住道:“张姐,你朋友发质好,长度也够,做大卷肯定好看。”
张玉珊笑道:“我劝你们少打她主意,她是打死都不可能烫大波浪的。”
裴樱不知如何开口。
张玉珊瞧她欲言又止,忽想起些什么来,认真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倒是可以烫一个,不是怕被认出来吗?”
裴樱心烦意乱。
张玉珊似笑非笑:“怎么,昨天碰上了?”
“没……有。”
发型师却不死心:“烫不烫?”
张玉珊当机立断:“怎么不烫,给她找个好点的发型师,记我卡上。”那发型师忙招手叫来一旁侍立的小弟带裴樱去洗头,又安排女服务生去哄孩子。
裴樱还没找到机会同张玉珊商量,犹犹豫豫不肯走,张玉珊道:“你放心,马上就会有人来抓着你新员工培训,你想碰上人家也没那么容易。”
裴樱被赶鸭子上架,等造型出来后,王家乐早就在儿童区的沙发上睡着了,张玉珊一边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一边偷瞧镜中立自己身后的裴樱:“看不出来你可塑性挺强的,大波浪够风骚,像我张玉珊的人,干嘛不敢照镜子。”
裴樱脸上发热,怎奈张玉珊现下总是一副牙尖嘴毒模样,碍于两个发型师毕恭毕敬立在身后,裴樱挽着脸颊那点碎发又低下头去。
裴樱烫了发,又换了装,不知是天明近两年真的大换血还是时间久远,她上了好一阵班都没人认出来。至于苏正则,真如张玉珊所言,除了第一天,她天天被抓着新员工培训,且只要按时上下班,真是再未碰过面。
张玉珊分管财务,仍旧在家守孩子的时间居多,一般都是电话遥控办公。关于签字方面却嘱托裴樱,但凡需她手签的,就算再十万火急,也务必扣下带回家让张玉珊过目。除此之外,张慕梅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导师,叫徐燕如,教她熟悉公司的大小事务,裴樱才知当日在医院教自己办公软件的老师竟就是她。
上了几周班,除了参与新员工培训课程,在张玉珊办公室坐了几日,其余并无大事。
这日公司来了个政企客户,姓吴,据说是张玉珊签下的单,千里迢迢从西北飞过来“考察”,到了本市点名要见张玉珊。当地区域负责人何文武陪着姓吴的来张玉珊办公室寻人叙旧,未瞧见张玉珊却看见裴樱。
客工部同事介绍:“这是张总的助理裴樱。”
姓吴的油头粉面,大腹便便,绿豆眼在她脸上逡巡:“我就说你们张总会相人,跟张总的,没一个不是才貌双全的。”
区域负责人赔笑:“那是,那是。”
随后又拍了拍裴樱的肩膀,手指无意摩挲道:“你们张总是女强人,跟着她好好学,前途无量。”
裴樱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不便甩脱,点头称是。
那队人马终于又去别处打招呼,不多时何文武过来寻裴樱:“等一下陪吴总去西山上转转。”
西山是本城有名的历史文化旅游胜地,寻常全国各地的游客不远千里飞过来只为一睹名山真颜,名气非常大,来本省的客户若没来过,多半也要安排上去转转。
裴樱不敢置信:“我?”
何文武看出她的不自信,道:“对,你们张总不在,你就代为招待一下,吴总原来就是张总的客户。”
裴樱一脸为难:“我不会招待。”
“不用会,就上山转转,晚上一起吃个饭,我们都会去。”
“我真的不会。要不然找小徐去吧。”徐燕如比裴樱小两岁,很是崇拜张玉珊的作风,也大有效仿学习之势。
徐燕如笑着谦辞:“这是张姐的客户,我怎么能去,你是张姐跟前的红人,这事得你出马挑大梁,我去可不合适。”
裴樱初来乍到,哪比得上徐燕如滑头,被人半推半迫上了别克商务车,陪着姓吴的去了城西北。
一行人鞍前马后拍了一路马屁,转悠几分,不多时电瓶车路过一个孔雀园停下来,姓吴地对着孔雀调戏半日,那孔雀爱答不理。何文武将裴樱往那姓吴的身边推,叫她陪吴总说说话,裴樱一来,那孔雀忽地竖起尾巴开了屏。
身旁男销售故意卖弄道:“这孔雀开屏也是有讲究的。”
姓吴的道:“哦?有什么说法?”
男销售道:“母孔雀是开不了屏的,只有公孔雀才能开屏,那是向异性在求爱。”
姓吴的哈哈大笑:“怪道方才我在这里死都不开屏,裴小姐一来就开屏,原来因为我是公的啊。”说着凑近裴樱道,“小裴,这只公孔雀在向你求爱呢。”
那人中午喝过酒,一身酒气,裴樱浑身不适,却只好忍着。
从山上下来,又要去吃饭,这种场合少不得要陪酒应酬,裴樱在天明集团待的时间不长,但也耳闻过一些,这便打死不肯去。其他女性同胞更是滑不溜手,早前在山上已找借口遁去。
何文武道:“别介啊,现场都是大老爷们,这种场合,一个女的没有也不行。”
裴樱为难道:“我不会喝酒。”
“不用你喝,就起个点缀作用,我们来喝。”
裴樱推不过,带去高档酒楼,一桌男的,就她一个女的,少不得被人挑唆给姓吴的敬酒:“裴助理,吴总是你们张总的客人,大老远地飞过来,你们张总也不招待招待,可不够意思啊,你得代张总敬吴总一杯。”
裴樱不会来事,也不会挑弄气氛,只得闷声敬酒,连喝两杯,脑子发晕,神魂不稳,第三杯又到了跟前,只得央求道:“我真的不会喝酒。”
那人又道:“其实这喝酒大有学问,你看小裴先前喝酒那姿势,二话不说一饮而尽,那叫一个豪爽,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况且张总看得上眼的,岂会不能喝酒?裴助理,你就别谦虚了。”
姓吴的附和:“就是,拿出你们张总的风范来,她可是天明集团唯一的女副总裁啊,这么大一个集团,你是她的助理,怎么着也不能给她丢脸。”
裴樱又被灌了一杯,趴在桌上,头痛欲裂。
其余众人终于尽兴,又架着裴樱去下半场。
这种招待客户的应酬,上半场和下半场都是有讲究的,一般下半场都不带熟悉的女人掺合,免得尴尬又放不开手脚。但此刻女宾只有裴樱一个,瞧姓吴的对她还算上心,哪有人敢这时送她走。
一行人又开车来到城中娱乐场所,天明集团与城里大部分高级夜总会签有协议,客户往这边领享受企业折扣。
裴樱被人扶着下了车,小助理正在前台开房,几人或站或坐,在大厅等待。不多时瞧见楼上下来一队人,姓吴的立刻起身朝为首那高大男人走去,双手握出去热络道:“苏总,你也在这里啊。”
其余人等也纷纷向他打招呼,苏正则一一点头回应,不多时目光撇到裴樱身上,何文武扶着她,向苏正则介绍:“这是张总新来的助理,叫裴樱。”说着不好意思,“刚吃饭喝了点酒,有点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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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好像还有好多话要讲,每次过一天就忘了。
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