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虽然已经入了二月,但是一大早,依然很冷。
昭宛用过早膳后,前去刘承训处上职,道路两边还有些许霜痕。
手中的剑,剑鞘倒是被她握得带了热乎劲儿。
刘承祐突然从主院那边的路上出现,拦住了昭宛的去路,昭宛不想理他,要从他旁边绕过去,他便伸了手不让她走,说:“今日天气不错,我们骑马出城到河边去放纸鸢怎么样?”
昭宛瞥了他一眼,实在很无奈,“我要去世子跟前当值。不能出城去。”
刘承祐说:“大兄身边还有别的护卫,你不必一直跟着他。”
昭宛说:“这是我的职责。”
刘承祐道:“那我去给大兄说,让他也出城去走走。”
昭宛蹙眉说道:“世子身体不好,现在还冷,不便去城外吹风。”
刘承祐不快,道:“大兄的身体差,只是因为他总喜欢待在屋子里看书,要是他喜欢骑马到处跑一跑,又学一学弓箭和刀剑,身体保准能像我这样好,只是父亲母亲总认为他身体差,不让他骑马射箭,三弟也是这样。”
看来刘承祐对父母都偏爱兄长和幼弟还是有些介怀的。
昭宛说:“那你便去对世子说吧。”
她不再理他,赶紧走了。
刘承祐马上跟了上来,朝她道:“我做了很大的纸鸢,还安上了竹笛,等它飞上天,一定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呜呜呜呜,很好听。”
昭宛心想着与我何干,你自己去玩不好吗?
刘承祐跟着她继续介绍自己的纸鸢,“还为你做了一个蝴蝶纸鸢,你看到会喜欢的。”
昭宛:“……”
见昭宛只是不答,他就说:“你怎么总是这样,板着脸,也不笑,也不说话,真是没意思。”
昭宛心想那你何必还跟着我。
刘承祐一直跟着昭宛到了刘承训的院子,进去之后,刘承训已经用完了早膳,正在吃药,即使遇到成堆的繁杂事务,他也能细致地一件件地处理,只有吃药,能够让他愁眉苦脸。
看到昭宛来了,他才把药赶紧喝完,又马上漱了口,才对昭宛说:“今日有些事要去衙门上处理,阿宛,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就过去。”
刘承祐上前对他笑:“大兄,给你问安。你看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们去城外河边踏春如何。”
刘承训对他道:“你今日不用上学吗?我很忙,没时间去城外踏青。再说,河中冰尚没有化完,风也很冷,还是等到三月再去踏青吧。”
“那也太久了。你每天都有事忙,这些事又不是没有属官做,你何必呢?”刘承祐说。
刘承训道:“事必躬亲,若是不自己去做,怎么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不知道,总有人知道问题在哪里,会去处理。”刘承祐说。
刘承训看着他,叹道:“你快回去上学。”
刘承祐道:“太无趣了,我才不要去学。”
刘承训被他气得脸都青了,昭宛在旁边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刘承训身边另一护卫郭允明上前帮刘承祐说了一句:“世子,有人好学经史,有人喜好舞刀弄剑,二郎喜好武学,这没有哪点不好。毕竟上阵还是得武将才行。”
郭允明虽然是在刘承训跟前做护卫,其实他在军中有牙职衔,是一个将校级的军官,是被刘承训的舅舅李洪威引荐来了刘承训跟前,因为他在刘承训跟前能直言,刘承训便更看重他。
而昭宛也是从郭允明处明白自己的身份的尴尬,所以不愿意再留在刘承训身边。
因为郭允明等贴身护卫,其实都有军职,但唯有昭宛没有,她只是刘承训的护卫,甚至是暗卫,因为刘承训从不将她介绍给他人,而他却会介绍郭允明等人给别人。
这些不一样,让昭宛意识到刘承训其实一直把她当成内宅之人,并没有让她接触其他人的意思。
所以昭宛在刘承训身边时间不短,也就只和很少几人有过接触,关系稍微近一点的,除了郭荣,就只有王溥。
因此种种,昭宛意识到青青之前说的,可能是真的,便认为自己还是离开他身边比较好。
郭允明这话的确有道理,刘承训不能因为自己喜好经史,就让弟弟也和自己一样,毕竟这个乱世,还是要靠武将打天下。
刘承训性格非常好,他认为他人说得有理,即使这人说的话是反驳了他的话,他也会承认,他说道:“窦十所言不差,倒是我想岔了。”
他转而对刘承祐说:“你不喜经史,那便回去好好练习骑射。”
刘承祐多看了郭允明两眼,记住了这个解了他的围的人,对刘承训说道:“所以我说到城外河边去踏青,不是就能骑马射箭了。”
刘承祐自己想法多,且他已经大了,刘承训并不能管住他,他只好说道:“随你。”
刘承祐看向昭宛:“大兄,你不出城去踏青,那让阿宛和我一起去吧。你总把阿宛拘在身边,你看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板着脸,连笑也不会笑。”
刘承训哪里不知道刘承祐打的什么主意,他少年心性,喜好玩乐,身边已经美姬成群,却又跑来打昭宛的主意。
刘承训训斥他说:“胡言乱语什么,你要去城外,那就赶紧去,不然就让老师为你授课。”
刘承祐还想求他两句,但看刘承训神色非常不好,而昭宛又面无表情地杵在一边,实在是毫无情趣的模样,他就只好跑了,担心一会儿刘承训又叫几个酸文人来给他上课。
刘承祐走了,刘承训才带着昭宛去了衙署,他处理了春来的几个案子,因为李洪信和苏逢吉等人把持了河东的事务,且对太原进行了最严厉的管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案子到刘承训这里来,所以很多天来升一次堂也行。
处理了几起商人之间起争端的案子,刘承训就要回府中去。冬天天气寒冷,他一冬身体都不好,到如今,依然有些咳嗽,所以不能着风,他只好坐马车。
在马车里,刘承训对昭宛说:“阿宛,二郎经常胡闹,对于此事,我要向你道歉,我实在是管束不住他。”
昭宛马上说:“绝不是世子你的错。你已经是一个好兄长了,但是承祐郎君的事,不是你的问题,每个人都要自己承担责任。”
刘承训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只因他知道你是女娘,才来闹你,若是你有他该尊重和保持分寸的身份的话,他便不敢如如今这般了。”
昭宛当即愣了一下,刘承训目光殷切地看着她,因有青青那些话,昭宛瞬间便明白了刘承训这话里隐含的含义,“尊重和保持分寸的身份”,是指做刘承祐的嫂子的意思?两人孤男寡女,又没有媒妁之言,刘承训自然不能直白地表示我想娶你,他刚才说的话,已经是非常明白的求婚暗示了,再说,他的目光是那么热切。
如今天家石重贵的皇后冯氏,之前是石重贵的叔母,石重贵一当上皇帝就把她接进宫并立为了皇后,侄子娶了叔母,难道有谁敢说什么吗?
虽然有这些事,刘承训那话根本没有说服力。但昭宛并不想在刘承训将话挑明的时候再来拒绝他,她此时垂下了头,说:“世子,我有话要对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