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我不要行元服礼!”已经十四岁的信长一脸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 念叨个没完。
坐在一边看书的芙兰轻笑道:“本来去年就该行元服礼了,你这已经往后推了一年了, 如果还想保住“嫡长子”的身份, 再推脱可就不合适了。”她笑眯眯地看向信长, 揶揄道:“毕竟,平手政秀可是连你的未婚妻都帮你找好了, 不行元服礼, 你可怎么娶妻啊?”
信长抓着自己的发髻, 更加烦躁了:“见鬼!见鬼的元服礼!见鬼的斋藤道三!见鬼的多管闲事的政秀臭老头!”
芙兰被信长的夸张行为逗得直乐,她放下手中的书册, 问道:“哎呀, 就那么不想剪头发么?”
信长看着阳光照射下,芙兰那一头泛着华美光泽的黑色秀发, 直接扑了过去,问道:“我不一定非要剃月代头的吧?我看很多人都没有剃的!芙兰你不也没有剃么?”
芙兰托着腮,笑道:“哎呀,我又不是武家的少主,又不需要上战场, 当然不需要剃头啦。”芙兰伸手,勾住了一缕信长的秀发, 接着说:“这么漂亮的头发,剃了确实可惜。我倒是能用幻术帮你蒙混过去,但是, 作为大名的话你不可能一辈子用幻术啊,很容易穿帮的。”
信长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头,大喊道:“啊啊啊,我的头发!我不要失去我的头发!”她的声音很大,以至于门口来往的侍女都听见了,忍不住敛袖而笑,娉婷走过。
芙兰无奈,安抚道:“有得必有失,在你还不能随心所欲之前,这也是你要成为“嫡长子继承人”的代价。不要让信秀对你失望,这不是你承诺过的么?”她看向信长,奇怪道:“你一向不是爱美的性子,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地乱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不过是发型而已,有那么重要么?”
信长笃定道:“这是不一样的!有些东西,你可以不在乎它,但它不能不存在,比如头顶的头发!”
芙兰叹气,说道:“这样吧,这次元服礼你就别逆着你父亲来了,他让你剃你就剃吧。但是和他说清楚,你不要那些人用拔发的方法来帮你梳月代头,用剃发就可以了。以后等你能自己做主了,我有生发的药剂,让你的头发长回来就是了。”
信长瘪着嘴,说道:“好吧,只能这样了。”她不想再想象自己头顶光溜溜的场面,于是凑到了芙兰的跟前,看着芙兰面前的书,转移话题道:“你还在查刀剑的资料啊,还没有找到线索么?”
芙兰叹了口气,说道:“我查了近五百年的相关资料,可是…”
信长安慰道:“很多名刀都是辗转于各个家族之手,多次改名,踪迹难寻也正常。更有一些宝刀,密藏于某个家族之中,外界鲜少人知。”
芙兰轻抚着手里的书册,呢喃道:“小狐丸下落不明,岩融随着弁庆的死失踪,今剑…失踪,只有三日月宗近和海老名宗近在足利家…”
芙兰合上书册,揉着眉心道:“今剑…我不确定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一把,曾是供奉在鞍马山神社的大太刀,因为不知名原因被磨短成为短刀,随后被鞍马寺住持赠给源义经成为他的护身刀,又随着源义经的自尽而失踪。”她抿唇叹息,奇怪道:“怎么三条宗近锻的刀都失踪了?现在的线索也只剩足利家了,海老名宗近是短刀,三日月宗近…这把刀我还真不了解,初锻的时候就是太刀么?”
信长本身也是爱刀之人,身为武家的后代,从小各种名刀的传说轶闻都烂熟于心。她点点头,解释道:“三日月宗近一开始就是太刀,据传言,是当年源氏为了展现家族声望特地请三条宗近锻造的,后来一直是足利家的家传宝刀,而足利家据说就是河内源氏,源赖信的后代。”
芙兰摸着下巴,思索到:“源赖信,是源赖光的弟弟?”
信长继续点头:“对,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芙兰听后,点着手指梳理道:“源赖光,手里有童子切安纲,髭切和膝丸。童子切安纲砍掉了酒吞童子的头,膝丸砍伤了土蜘蛛,髭切借给了渡边纲,砍掉了茨木童子的手。后来髭切到了源赖朝手里,膝丸给了源义经,源义经是大天狗的弟子,最后源赖朝逼死了源义经,刀又失踪了…”芙兰忍不住扶额道:“这一团乱麻的关系啊!看来比较可靠的线索还是要落在足利家的三日月宗近那里。”
信长听得云里雾里,不过还是说道:“说起来,三日月宗近这把名刀还有一个轶闻。”迎着芙兰看过来的目光,信长接着说道:“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据说三日月宗近是一把极美的刀,其刀身宛然如明月,出鞘时华光流彩如弦月初生。也有传言,这把刀是当年三条宗近为自己暗恋的一位姬君所锻,那位姬君容颜皎皎如明月,所以这把刀是为了送个那位姬君。但是名刀还未送出,那姬君就芳魂早逝了。”她笑笑,接着说:“这传闻倒是给这振名刀增添了几分风雅凄美,让人们对它更是趋之若鹜,并给三日月宗近冠上天下最美之刃的美誉。”
芙兰听得一愣,总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怪怪的,自己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于是芙兰敲敲小案,说道:“三日月宗近本身其实不重要,我只是想从它那里找到点线索罢了。”
信长好奇地问道:“我知道你在找一振刀,但是到底是哪一振呢?你又不让人大张旗鼓地搜索,这我可怎么帮你?”
芙兰叹息:“这只是我的一点私事,但是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找三条宗近早年锻造的一振无名大太刀,这振刀应该和今剑有些联系,但我不能确定。之所以不想大张旗鼓地找,是因为我不并想得到这振刀,只是想私下里知道它现在好不好罢了。”
信长惊奇道:“一振大太刀?好不好?刀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芙兰把书册摞好,放到了一边,无奈地说:“这个,其中缘由比较复杂,我可能没办法和你解释。”
信长耸耸肩,说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刀的话,我会留意的,虽然我对“种子岛”(火器)更感兴趣一些。”她看着芙兰,认真地说:“不用难过,如果你实在是和那振刀无缘就算了,我以后会收集很多的名刀,你想要哪振都行,我都给你,好不好?”
芙兰看着一脸认真的信长,忍不住扑哧一笑。她揉了揉信长的发顶,柔声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信长。”说完,她像想起了什么,接着说:“对了,你的课业也学的差不多了,等你元服礼之后,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信长一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是去寻访那振刀么?还是去足利家找三日月宗近?”
芙兰摇摇头,解释道:“都不是,我之前寄出的信函有回信了,我要去土御门家一趟。”
信长联想起芙兰之前一直寻找的资料,五百多年前,平安京,土御门…
“是和安倍晴明有关么?”信长突然问道。
芙兰站起来,又揉了揉信长的头发,说道:“哎呀,信长你就先好好准备自己的元服礼吧,大人的事就不要多管了。”她眨眨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接着说:“说起来,以后也许就揉不了你的头发了,好可惜。”
“啊啊啊!”信长抱头扑在小案上,喊道:“不要提醒我这件事啦!我要忘了它,能忘一天是一天吧!”
芙兰眯眼笑道:“好啦好啦,不要逃避现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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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芙兰作为老师,参加了信长的元服礼。看着信长一脸严肃,实则生无可恋的表情,芙兰几乎要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姐…不,兄长大人。恭喜你元服,另外…噗嗤,新发型挺适合你的。”看见信长剃头后的样子,一向温柔厚道的信胜都忍不住揶揄道。
“信胜。”顶着凉飕飕头顶的信长一脸阴郁地盯着信胜,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么?”
信胜抿唇轻笑,十足得温柔腼腆:“没关系,能逃几年是几年。”他停顿了一下,自以为很体贴地安慰道:“其实这样也不错,三伏天的时候应该会很凉快吧。”
“织田信胜!不想挨揍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头顶清凉,但内心却十分暴躁的信长咆哮道。
信胜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了。
气鼓鼓的信长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看去,正是含笑看着她的芙兰,阳光下,她一头乌发扎成高马尾,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直垂,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但确实是俊美无俦,气质高华,玉树临风,宛若谪仙。信长扫了眼一旁看芙兰一眼都会面红耳赤的侍女们,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心中无比萧瑟。
“兰,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么?”信长有些意兴阑珊,生无可恋地说。
芙兰摸出了一个礼盒,递过去说道:“给你的成年礼物。”
信长接过,看着礼盒,突然反应过来:“这是?!”
芙兰扫了一眼信长的头顶,忍着笑说道:“嗯,就是你想的那个东西。自己收好,觉得适合用的时候就用吧。”
信长的表情终于没那么阴郁了:“谢谢你,兰,我的心里好受些了。”
芙兰拍拍信长的肩膀,轻声说道:“好了,别这个表情了。织田家来了一位“新客人”,你作为“嫡长子”,去招待一下吧。”
信长有些纳闷:“新客人?谁啊。”
芙兰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松平竹千代,你父亲的宿敌之一松平广忠的嫡长子。”
“也是你父亲绑架来的,用来辖制松平氏的质子。”
信长眨眨眼,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虽然前年在安详城和松平氏的对战自己也参与了。
芙兰微笑着说:“那个孩子,松平竹千代,虽然才五岁,但却性情深沉,稳重早慧,还挺有意思的。当然了,最关键的是,他是三河松平家的唯一继承人。”
信长眼睛一转,问道:“你很看好他?”
芙兰轻笑道:“我和你讲过的吧,秦庄襄王的故事。”
信长听罢,轻声呢喃道:“奇货可居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松平竹千代就是未来的德川家康哈哈哈,至此战国三杰(幼年版)全部登场。
霓裳想了想,还是让信长元服的时候剃头了,因为很有趣啊23333当然因为芙兰有生发魔药啦,所以大家可以脑补等信长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就把头发又留起来了。
说起来,月代头真是太可怕了,丰臣政权之前,为了一劳永逸,不用总是刮头,月代头不是剃的,而是用镊子连根拔|出的!所以很多贫苦的武士处理不好,一头黑血甚至发炎生疮,咦呃超可怕。
小剧场:
信长:父亲,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信秀:噗嗤...嗯,你说。
信长:父亲,你笑了吧?你刚才绝对笑了吧?!
信秀:我没有笑,你看错了。嗯,你要说什么?
信长:信胜也十二岁了吧,算是个大人了。我十二岁的时候都上战场了。
信秀:你到底想说什么?
信长:父亲,信胜太温柔端庄了,一点都没有武家男儿的血性,我觉得他应该早点元服,承担成年人的责任来磨砺他!
信秀: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同年七月,
信长:信胜,怎么样,你觉得凉快么?
信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