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鲜民之生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11、鲜民之生

师公乐成这样,不是笑话我吧?张橦忽然有些心虚,没敢再往下追问,低头无语。

师公见她小脸粉嘟嘟,两眼亮晶晶,唇角还挂着丝若有若无迷离笑意,大为摇头。眼看着阿橦就要被那钟家那小子给拐走了,可惜,可惜。钟家那小子美则美矣,习武并没什么天分,资质极之平常。

爷孙俩慢悠悠晃回了平北侯府。

依着外公外婆这些年来习惯,盛夏之际是要到西山温凉之地避暑。悠然早早开始为他俩打点行装,外公轻飘飘说道:“不必了,今年不去。”外婆忙附合,“不去。”

好嘛,合着为了看着外孙女,连暑也不避了。悠然笑盈盈答应着,“成啊,不去。”开始寻思怎么着能让外公外婆这个盛夏不太难过。外公不喜用冰,要另觅降温之道。

“爹爹,府里您爱哪处亭子?给您改成水亭。”悠然盘算道。这个时代避暑良策也不少,宫廷中有凉殿,官宦家有水亭。

水亭,是将冷水输送到亭顶水罐中贮存,然后让水从房檐四周流下,形成雨帘。天气炎热之际,安坐水亭之中,檐上飞流四注,凉爽之意,扑面而来。

外公看着宝贝女儿为了自己忙前忙后,老怀大慰,“不要什么水亭,爹爹不热。”我闺女要管理偌大一座府邸,还要照看怀了身孕勍哥儿媳妇,做爹不给她添乱。心静自然凉。

外婆笑咪咪撑开一把绘着淡雅图画扇子,“阿悠别忙活。你爹爹若觉着热,我给他打扇。”外婆才扇了两下,外公感概,“满室清凉,凛若高秋。”真肉麻!悠然耳不忍闻,躲了。

晚上回房不经意间跟张并提起,“爹娘今年不避暑,家呆着。”张并大为赞成,“如此方好,就该一家人亲亲热热守家里。阿悠,爹娘若去了罗湖山庄,我总觉得他俩孤零零,过意不去。”

他俩孤零零?悠然想起“满室清凉,凛若高秋”,觉着张并实太不了解自己岳父岳母了。

文人是那么表达感情,武士呢?悠然忽起玩心,打开一柄漂亮折扇,体贴给张并扇了两下,“哥哥热不热,我替你打扇。”

屋里放着一排冰盆,哪里会热。

张并低声道:“原本是不热,阿悠扇了两下,哥哥热不得了。”指指胸口,又指指两腿之间,“心火热,它也火热。”

色鬼!悠然放下扇子,恨恨打了他一顿。

盛夏时节,张劢和阿迟回平北侯府时候少,留魏国公府时候多。“二嫂一到夏天就懒出门。娘,到了秋天她就会时常回来。”张橦很了解阿迟。

“哦?”悠然望向女儿,眼中分明有疑惑之意。张橦笑嘻嘻,“真呀,二嫂她南京时候就是这样。亲家伯母还笑话过她,夏天不爱动,一到秋天就活泼了。”

悠然微笑。阿迟虽是娇生惯养,却很懂事,很有眼色。她娘家可以由着性子,到了夫家,不会。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这天悠然跟着师公、张橦一起去了魏国公府,好巧不巧,一行人到了门前,陆芸马车刚好也到了。悠然和陆芸这两位亲家母见了面,笑容可掬寒暄着,并肩走了进去。师公不喜这种场合,牵着橦橦,爷孙俩兴冲冲去园中采荷叶、捉鱼。

悠然和陆芸一直过了垂花门,进了嘉荣堂,阿迟才匆匆带着人接了出来。陆芸见她小脸蛋红扑扑,显然是才睡醒,很有些埋怨:闺女,虽是单门独户住着,你这国公夫人、当家主母,也不能如此偷懒啊。

陆芸歉意看向悠然,见悠然笑盈盈,脸色不变,心中稍安。到了厅中叙礼坐下,微笑说着家常,“小两口单住着,做父母总是心中牵挂,故此常来看看。”

阿迟羞红了脸,嗫嚅道:“本该是我们常过去看望长辈……”才成亲时,还真是自己和仲凯常去平北侯府,常去灯市口大街。这个月么,天气一热,自己一懒,两个人都家呆着了。

悠然笑咪咪招手,把阿迟叫到自己身边,“好孩子,近是不是常犯困?”阿迟连耳后根儿都红了,“一到夏天,觉特别多。”不只晚上困,白天也困。

陆芸一开始是不大好意思,后来悠然冲她使了个眼色,陆芸慢慢明白过来,大为惊喜,难道是……?仔细看看红着脸宝贝女儿,越看越像。

两个当娘都存了这个心,一人一句问着阿迟日常起居。悠然还算从容,陆芸则是神情急切,语气热烈——也难怪,这事本来就是亲娘上心。

阿迟何等聪明,看着这架势,有什么不明白,忙解释道:“我们……我们也想到了,请大夫看过。”

悠然和陆芸异口同声,“大夫怎么说?”

阿迟很觉抱歉,“大夫说,时日尚浅,看不出来。”是否怀孕,总要过个三四十天、四五十天才能诊断出来吧,这才多久。

“虽不确切,十有八,九了。”悠然和陆芸相互看了一眼,心有灵犀。

两位母亲不只交代了无数事项,盘算着送补品、药材,送懂生育嬷嬷,悠然还格外请求陆芸,“我呢,家里还有嵘嵘,怕是难以两头跑。您若方便,请常来看看阿迟。孩子聪明归聪明,到底年纪小,总有不周到地方。”

陆芸喜出望外,连声道:“方便,方便!”这和平北侯府结亲家,实是结对了。仲凯这孩子不必提,哪里都好,难得还有这般通情达理婆婆。

悠然想起一件事,轻轻咳了一声,“没确定之前,莫让师公知道。”师公盼小阿劢已经许久了,莫要哄他老人家,还是待大夫确定诊断之后,再说不迟。

阿迟掩口而笑,“是,娘。”果然,等到师公和橦橦消消停停过来时候,绝口不提,神色如常。

陆芸想了想,回家也没暂时没跟徐郴提。徐郴微笑询问,“阿迟好不好?怎么个把月都没回家?”陆芸抿嘴笑,“你还不知道她么,一到夏天,就不爱出门。”

“这孩子。”徐郴笑着摇头,眼神中满是溺爱和纵容。陆芸忍了又忍,没有全盘托出。还是等等吧,等有了准信儿再说。万一不是,莫诳他白欢喜。

自从京城任职之后,徐郴远比南京之时繁忙。他闲散惯了,猛一下子被拘起来,颇为不适。陆芸心疼他,对着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徐郴公务之余会时常去正阳门大街,陪徐次辅说说话,下盘棋。徐次辅内阁之中地位很稳,权柄日增,闲暇渐少。不过,每回徐郴过去,他都很高兴,父子之间,相谈甚欢。

“今儿个又去看父亲了吧,老人家可好?”陆芸温柔问着丈夫。徐郴神色一滞,迟疑片刻,低声说道:“欧阳老夫人患病床,父亲命咱们前往探望。”

欧阳老夫人,是严首辅妻子。按理说,同朝为官,严首辅妻子生病卧床,徐郴夫妇过府探望也是应有之理。可因着徐素心嫁严家关系,徐家人到了严家,总是难堪。

陆芸装作不意样子,温柔说道:“既然父亲吩咐了,咱们自要听从。我这便命人备下补品、药材,咱们择日前往。”

徐郴愧疚看着妻子,轻轻点了点头。

徐郴夫妇二人虽定下了要去严家,心里着实不愿意,所以拖了又拖,总没动身。欧阳老夫人年事已高,这场病没熬过去,三天之后,严府挂起白幡,欧阳老夫人病逝。

徐郴和陆芸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和欧阳老夫人素不相识,说不上多么悲伤,当然也不会舒心惬意。只是,探病可以拖,吊丧,拖不得了吧?

很出乎他俩意料,徐次辅捋着漂亮小胡子微笑,“郴儿若不想去,那便不去。”徐郴满怀不解,含混答应下来。

徐郴、陆芸差人送去厚重奠仪,人却没到场。

虽没到场,严家丧礼轰动京师,也有所耳闻。严府哭声震天、吊客盈门,整条大街都被堵水泄不通,欧阳老夫人可说是生荣死哀。

严首辅和欧阳老夫人独生儿子严庆悲痛欲绝,几度昏倒,儿媳、女儿是哭着喊着要和母亲一起去了。徐郴夫妇听后颇觉恻然,“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丧母之人,可怜啊。

徐次辅却是微微笑着,心情愉悦之至。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徐郴夫妇唏嘘一番,也就把严家诸人抛到了脑后。

陆芸隔一天便去一回魏国公府,把阿迟管极严,不许用冰,不许吃寒凉之物,不许吹冷风。“我是出了阁姑奶奶好不好。”阿迟嘻嘻笑,“您不能把我当三岁小孩儿来管。”陆芸哪里听她,一点不肯放松。

回到灯市口大街,陆芸一天一天盯着黄历,算着日子。徐郴发觉之后,粲然一笑,“做什么呢?”怎么老盯着黄历,是何道理。阿逊要娶亲,且还早着。

陆芸笑咪咪抬头,“不告诉你。”徐郴笑着摇摇头,招手叫来一双幼子,查问起功课。徐述、徐逸都是神气活现,“爹爹,我全都会,您考不倒我!”

灯市口大街徐家,很和美。

欧阳老夫人还没过五七,吉安侯府也是一片白素,二老太爷钟亨去世。“阿迟要去吊丧吧?”徐郴问陆芸,“吉安侯府是孟家亲戚。”

陆芸唬了一跳,“去不得!”灵堂阴气多重啊,这才怀了身孕人,可不能到那种地方!

徐郴不解,“怎么了?”两家是亲戚,闺女做晚辈,去吊个丧怎么了。

陆芸坐不住了,“命人套车!我这便去闺女家,好生嘱咐她。”徐郴莫名其妙,索性跟她一起出了门,“我许久没见阿迟了,看看她去。”没良心丫头,虽说苦夏,也不能两个月不着家吧,不知道爹爹想她么。

到了魏国公府,齐齐全全一大家人,从师公、外公外婆到张并、悠然、张橦,全都。“大夫才走不久。”悠然笑容满面说道:“准准,已有了两个月身孕。”

陆芸是早有思想准备,只是面目含笑而已。徐郴乍闻喜讯,乐傻了,只会说“好,好,好。”张橦嘴角抽了抽,好嘛,合着二嫂爹爹跟二哥一样,就会傻乐!真是有什么样女婿,就有什么样岳父。

作者有话要说:“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孤独活着没意思,不如早点就去死,形容人失去父母后悲痛。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女配她天生好命重生之为妇不仁我收了幼年大佬们做徒弟农家娘子美又娇恣意风流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弥天记穿成绿茶女配后我出道了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
相关阅读
小妖精[快穿]清朝穿越已婚妇女两小有猜坚强的炮灰在古代教书将四个巨佬写进耽美文后崽崽杂货店二零一三(末日曙光)长官爱人天涯客十世待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