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帐篷里头还有些清凉,但出了门立马一股热浪袭来,太阳烈焰当空,碧草照烤下似乎翻腾的草海,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又带着清新的凉意,抬起头天空清澈的像一面镜子,擦拭的极其干净,宽广无垠,好似被压得很低,人一抬头一触手立马就能摸到这碧海般的天空,科尔沁草原安静又喧嚣。
宝络在惠妃的帐外只等了一会儿就被通传进去。作为皇帝的女人,这些娘娘一般保养的都很不错,惠妃和她婆婆一样,年纪在她们身上虽有匆匆走过但也有一时的停留。惠妃年过四十五却保养的依旧仔细,面对这样一个美妇,很难让人想象她有一个快奔三的儿子,还有一群已经会打酱油的孙子孙女。
宝络抽出手帕,一挑,行了大礼。
“快起,快起。”惠妃抬手,让人赶紧搬椅子给宝络坐,旁人就已送上一盏茶。
宝络偶尔也会跟着德妃来惠妃这边坐坐,眼瞅着四周都是眼熟的的面孔,没见到生人,心中惦记着那个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来这里的人,宝络问道:“听说娘娘近来刚得了一个贴心的丫头侍候,不知现在可在?”
惠妃刚咬了一口桃酥,连忙用帕子捂嘴道:“还真不巧了,就在你进来的时候她就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去了,要不本宫命人传她回来?”
“不用,不用。”宝络摆手,连忙向惠妃解释了这次来的目的,惠妃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应下,让小厨房现做了去,宝络又待了一会儿,见到宫女拿出一大盘的芝麻酥顿时表示压力很大。
出来了半个小时,怕那位大爷等的不耐烦,宝络先让人送去,自己溜达着去找五福晋,听说昨夜蒙古王爷过来,一群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蒙古人歌声嘹亮,姑娘也疯狂,闹了好半宿才散去。
快到正午,日头也升到了顶上,越发热了起来,宝络用手挡住烈焰,加快步伐,正走着突被秦嬷嬷拉住,宝络望去前方竟是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孩打着油伞快步走来,手上还拎着一个木匣子,望去好像里头有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主子,这大概就是惠妃娘娘宫里的王氏了。”秦嬷嬷低声道,表情十分不满意,接着继续说:“听说比公主还娇贵的很,惠妃娘娘赏赐的香膏没几日便用完了,您看这大热天的就她一人打伞,就怕风吹日晒皮肤干了。凭着自己一点小心思,整日想着不该想的东西,前儿个是大千岁,昨儿个是八爷,听说昨天还被人看见跟五爷走在了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旁人要说什么,竟半句话也插不进去,密的跟针一样。”宝络这大半月未曾在外走动,但平日里有什么话都是让秦嬷嬷去说,五福晋和她特别交好,所以宝络对五爷倒是有几分熟悉。
五阿哥胤祺是宜妃娘娘所生,子凭母贵,身份在阿哥当中也算不错的,这点八爷和五爷倒是没得比。胤祺继承了宜妃娘娘艳丽的容貌,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当年对葛尔丹作战时左侧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也正因为这件事,他的性格也变得格外乖僻,不爱见人,五福晋嫁给胤祺至今未产下一子,这里面也有一些文章,听说是因为当年老五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五福晋看见后很惊讶,胤祺又把这事儿记在心中,没多久就传来两人夫妻关系冷淡的闲话,虽然五福晋极少在她面前提起过,但宝络看得出来很多时候她并不开心。
五爷性子不易相处这是宫里早就知道的事儿,如今这个王燕竟能和胤祺谈得来,宝络不禁皱下眉头。
“四福晋吉祥。”行至宝络跟前,王燕俯身行了个万福。宝络虚抬一手,问:“你挺聪明的。”说话间的功夫,她已打量着这个王燕,大约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模样清秀,脸上妆容也化的颇有几分现代裸妆的意味,头发侧梳着,乍一看下来与宫中的女子倒有些不同。
身材,容貌,解花语,男人梦寐以求的,都在这个王燕身上得到了,难怪这些爷们动心,宝络掩嘴一笑。
“回四福晋的话,这次跟着各位爷出巡的福晋奴才都已见过,唯独四福晋您没见过,所以奴才斗胆猜测眼前的主子是四福晋。”王燕轻声道,面容沉稳,但就是太过沉稳了,显出老练。她在清朝混了两年,侍候着阴晴不定的老板,自喻也有些看人眼色的功夫了,但在这个人身上她竟半分也看不透。
不过此刻这个王燕正告诉她,她在讨好她。宝络看着自己头顶上悄然遮过来的油伞,顿了顿,刚要开口,突听到背后有人喊:“四嫂,你躲开。”
还不及宝络望去,来人骑着马已直直冲过来,对着王燕一个鞭子就落下,下手快准狠,不留一丝情面,宝络闻到一阵熟悉的香味,是八福晋。
“贱人,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勾引八爷,也不撒泼尿自个儿照照,我八贝勒的府门也是你这等奴才能跨的过去的!”八福晋骑在马上,一声火红的旗装,整个人似立在火里,阳光下挽着整齐的头发晃着耀眼的光泽,左手勒马缰,右手拿着粗鞭,明艳的让人不敢正视。
王燕被八福晋打落在地,胸口上衣物有些撕开,油伞也跌落在旁,脸色微微发青,却极力隐忍着,下一刻眼中已含着些许泪花。
虽跟她才见过,但宝络觉得这个王燕并不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流眼泪的女人,果真她朝着她这个方向看去八爷也骑着马赶过来。
八福晋气的牙痒痒,又背对着八爷没看见,手上挥动的鞭子,眼看第二波又要下来了,宝络连忙叫道:“八弟妹。”宝络微微摇头,八福晋还不解,但只片刻的功夫,八爷就赶了过来,见王燕被打趴在地上,眼眶微红,极力忍耐着,而自己的媳妇高立于马上,耀武扬威好不客气,八爷气恼又想开口呵斥,但触及八福晋刚强的眼神,恼怒的哎了一身,翻身下马,扶着那王燕起身,又歉意的看向宝络。
“伤着哪儿了没有。”胤t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是王燕,声音十分温柔,八福晋脸色骤然铁青,手指捏着马鞭咯咯作响。而那王燕被胤t扶起,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八福晋,侧身躲到胤t身后,摇头:“这事儿不怪福晋。”欲说还休,好不惹人怜爱。虽说不怪但坐实了八福晋打她的事儿。
宝络惊叹,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
“你……贱人。”八福晋气的咬牙,手上鞭子一抽,啪的一声往地上招呼去,顿时尘烟四起。这力道要使在人身上,可不像刚才那么破了一件衣裳那么简单的事儿。八福晋直接扬起鞭子,使劲的朝王燕脸子甩去,出手又快又准又恨,宝络似乎都能听到鞭子抽动空气的冷嗖声和血丝涌动的腥味。
眼看这美人脸要划破,鞭子即将要触及,却不料胤t突然转身将王燕护在身后,用背挡着替她生受了一鞭。夏天衣物单薄,胤t的背上立马渗出一道血丝。
皮开肉绽,活色生香,宝络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词儿。月白色马褂破了一道口子,深长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很快伤口周围的布料已经被血染成深色,胤t疼得脸刷的就白了。
八福晋慌了,下人慌了,连一直躲在胤t身后的王燕也慌了,一群人全部围过去,宝络踩着高子到时,哪里还有她落脚的地方。就看到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胤t已被人推托了好几下,再牵扯到伤口,咦——血淋淋的
这算不算英雄救美?
八爷到底是皇上的儿子,四爷的弟弟,这会子功夫,疼得脸色都发白了,还顾全面子,惨着一张脸低低朝八福晋道:“你,你现在舒坦了吧。可你我的事儿何必牵扯到别人,咱们回去再说。”语气压得极低,暗含这隐忍,但宝络估摸着她这个小叔子没吃准自家福晋的脾气。
有一种人若是爱便是拼劲全力的去爱了,她容许所有人的背叛,却唯独不能容许他的背叛,这种人爱到极致,早已在这份感情中迷失了自我,八福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八福晋倔强的抬头:“我舒坦什么?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跟这个女人来往。这女人害的你昨日你被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了一本,今日我必除不可。”
“我和她没一点关系!”八爷有些火了。
“没有关系!呵呵呵”八福晋一笑,想起刚才他护在她身前,受她一鞭子的情形,反问:“没有关系你去围场打了那么多只雪兔送给她,让人在皇阿玛面前参你一本;没有关系你天天往惠妃娘娘宫中跑;没有关系你整日魂不守舍想着什么!你今日若要我相信你跟她没有关系,那你就在我面前掌她一巴掌,我就信你跟她没有关系!”八福晋步步紧逼,逼得是八爷,可宝络却觉得这一刻的八福晋却是极其的辛酸。
“我话已说到这份上,信不信随你。”胤t撂下一句话,铁青着脸甩手走人,八福晋还要跟上,胤t怒道:“你若硬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尽管再吵!”
她这个小叔子,永远都是给人温温和和的感觉,今日却发了好生的火儿,看着胤t逐渐远去的背影,宝络回头,八福晋依旧站在原地,手上的鞭子早已摔在地上,满脸的疲惫。
康熙三十七年,八阿哥娶亲的画面依稀还在昨天,皇帝儿子娶亲,王爷外孙女嫁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般,京城沸沸扬扬喧闹了好几天。这还只是顶一般的,在民间就算是平常大户人家娶妻之前都会有几个侍妾,但八贝勒府却扫雪以待,府中只备了一个女主人的位置,多大的荣宠才换来那样的对待,一时间京城传遍八阿哥专宠嫡福晋。
那时候也的确是专宠了,堂堂一个阿哥没有妾侍,只有福晋,即便是两年未孕,良主子担忧着,八阿哥也从未提过纳妾,原本以为能这么过下去了,没想到两年还没到,终究是这般都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