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西决果然没有回去, 在他已经公开自己暗恋姜鹤的情况下想住在澜景花园并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他用谢辛晨打了幌子,说谢辛晨已喝成一滩烂泥,一步路都走不动。
谢辛晨用手机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自己的脸,肿的像个猪头, 眼睛也很肿, 整个人狼狈到不能见人,回家肯定也是要被问七问八,所以他默默地接受了顾西决的安排。
到了姜鹤家里, 他看着顾西决习惯地脱了鞋,顺手打开暖气,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姜鹤站在门口自己换上了拖鞋,并拎了一双男士的扔到他脚下,抱怨:“顾西决,你能不能穿鞋。”
“今天训练又没出汗,脚也没出汗又不臭,”顾西决伸手拉她, 作势要压着她的头到他脚上,一边说,“要不要闻一下?”
姜鹤伸手打他, 两人闹了一会,然后发现谢辛晨站在玄关没动静……双双转过头去,就看见他一脸放空地看着他们两黏在一起,备受打击之情毫不掩饰。
“可以, ”姜鹤指着他的脸残忍地说,“至少现在不是阴阳怪气的样子了。”
“关门。”顾西决说,“外面的冷空气都跑进来了。”
谢辛晨失魂落魄地关上门。
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谢辛晨龇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膏药,他们开始考虑正事——针对谢辛晨可能会被抓作弊的事情进行了讨论。
姜鹤主张明天谢辛晨继续把卷子吃透,她觉得搞不好这么大的事情,又发生在学期一开始不换班只排名的摸底考,说不定老师都想网开一面,只是把谢辛晨叫过去盘问,只要他清楚地说出指定几道题的解题思路,老师也会得过且过。
“如果老师提出要看草稿纸呢?”顾西决问。
“就说扔了。”姜鹤理所当然,“我的都扔了,留着孵蛋吗,解题思路过程都在原卷……”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猛地转身面对谢辛晨,缓缓瞪大了眼。
“原卷你是不是放教室抽屉里了!谢辛晨!你是什么牛鬼蛇神派来气死我的憨批吗!!!!!!!”
她如雷的咆哮吓得顾西决都跟着哆嗦了下,确实,要不是这次理综写了几题要问姜鹤写对没有,他的卷子一般也是考完试就直接塞抽屉的。
周末学校封校,而且就算进去了,班级的门也是打不开的。
今晚第一次,他同情地望向谢辛晨,停顿了下,才说:“姜鹤,你别吼了,刚开学有段时间你天天起的比鸡还早,f班的钥匙不是有留给你一把吗,你换班老黄也没问你要回去吧?”
“……”
姜鹤放空了三秒,才想起来,刚开始f班钥匙不在她这,但是她这种习惯了特权的人,自然连一把开门钥匙也不想放过……所以在某次她第一个到学校被关在门外半天后,立刻软磨硬泡硬是问老黄又配了一把。
抓着顾西决的脸过来亲了一口,她满怀希望地转身去翻书包。
三分钟后。
在两位男士无语的目光注视下,她抓着书包边缘,把书包倒过来抖,都没能把那把黄铜色的破钥匙抖出来。
“我一般放在笔袋里,”姜鹤承受着希望之后失望的巨大打击,“它怎么不见了?”
“算了,老师、也、也不一定会立刻查原卷,周、周一早上还有晨会呢,”谢辛晨安慰她,“中午、午午休时间找、找个空教室弄一下行了,明天先过一道卷子。”
“尽人事,听天命。”顾西决说。
姜鹤瞥了他们一眼,心想你们倒是挺乐观。
讨论完毕散会,各自洗漱。
晚上的床位分配又成了问题,其实原本姜鹤也没操心过这个问题,在她的想象中,两个男生理所当然地睡在客房。
直到大家都洗漱完毕,姜鹤都昏昏欲睡了,顾西决出现在她房间门口,然后走进来,二话不说掀开了她的被窝。
“唔?”
她发出迷糊的声音。
腰间产上来一只大手,顺着她的腰线下滑缠绕,随后有些霸道地往后一拉,她的腰便贴在了他硬邦邦的小腹上。
身后的胸膛滚烫的,原本有点冷的被窝倒是立刻暖烘烘起来,他低下头像狗似的嗅嗅她耳后的一缕碎发……
她被他弄得有点痒。
“你怎么来了?”她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稳稳被子里面,现在除了她香喷喷的气息,好像还有了别人的味道,“滚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她自动忽略了顾西决今晚也跟她用的同款沐浴液的味道。
“刚才谢辛晨一脸生无可恋地问我今晚睡哪,我才反应过来我好像还有一个选择,”他淡道,“然后我就过来了。”
“你放屁,”她闭着眼揭穿她,“你是故意的。”
他在她身后不说话,被子往下扯了扯,温暖的薄唇贴着她暴露在他眼皮子下的后颈、肩膀,高挺的鼻尖拱了下她吊带睡衣的肩带……
这细微的动作弄得姜鹤有点痒,她躲了下,没躲开。
然而身后的少年也没有再过分的动作。
他的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了一会儿,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意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毕竟今天的一波三折实在是太多了。
身后的人的小动作虽然克制,但是从来没有停下来,他怀里抱着她,笼罩下来的气息仿佛是恨不得将她吞噬进自己的肚子里。
“今晚你为谢辛晨挺着急,”他在她耳边说,“吼那么大声,我都吓了一跳。”
“你还能被我吓一跳?”
姜鹤打了个呵欠,并不是那么上心,也没有阻止他手上因为吃醋而有的各种小动作,甚至是全然放心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她柔软的掌心覆盖上他的手背,指尖细细摩挲了下上面凸起的青筋。
“顾西决,”她懒洋洋地说,“你总不能从今往后就把我拴在裤腰带上。”
“怎么不能?”
“……”她沉默了两秒,然后转过身正对着他,反手抱着他揽入怀中,拍拍他的背,嘴巴里碎碎念:“哎哟真是造孽,这大概就是还债吧嗯,半年以前是哪家哥哥对我不闻不问让坐个同桌都不情不愿,嗯?现在呢,看一个谢辛晨把这位哥哥吓成什么样了……蒋净都没让你这么生气过。”
她就是嘴贱,现在时不时就想挑衅一下他,告诉他今天他的种种行为究竟有多么打脸。
顾西决也无所谓,她想挠他就让她挠,有时候搞不好还会把脸伸过去配合她,比如:
“蒋净也有啊。”他懒洋洋地说。
“嗯?”姜鹤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眼。
“军训时候不是打了一架吗?”他云淡风轻地揭露历史真相,“你以为是为了谁?”
“……谁?”
“……”
姜鹤惊呆了,瞌睡都醒了一半,仿佛确认他不是在撒谎似的,伸手在黑暗中摸了下近在咫尺这人的下巴。
“为了我?”她问,“真的假的啊?为什么啊?”
“蒋净说你以后准备出国念书,”他嗓音低沉,停顿了下,“语气听上去好像和他约好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揍他了。”
他低下头,在她的手挪过来时,张嘴一口叼住她的指尖……此时姜鹤还处于震惊状态没反应过来,直到指尖被他咬得微疼,她回过神来。
扬起头看着他,这时候他低下头压上来,吻住她的唇。
黑漆漆的被窝里,视觉消失,皮肤上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他的舌尖前所未有的具有入侵与占有欲,她被他攻陷节节败退,气喘不过来,只能闪躲着躲开他的追逐之间拼命地试图吸取新鲜空气……
她头发晕间,听见他贴着自己的耳边说话。
“姜鹤,你哪也不会去。”
他用的是陈述句,如催眠般。
今日的事可能着实吓着了他,连八百年前跟蒋净因为对方的一句戏言而打起来的事也主动提起,坦白从宽……这让姜鹤十分心软。
于是她主动拦过少年的肩,贴上他的唇,用温存的语调给予他回答。
“嗯,我哪也不会去。”
很快便到了周一。
除了谢辛晨之外,理所当然的乔恩兮也过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周末。
早上到学校,刚进教室,就听见班里的人在讨论考试成绩,有个女生说自己刚刚去了数学组办公室,翻了试卷,并给几个她记得住名字的同学带去了成绩。
抬头看了眼课表,第一节就是数学课……到时候肯定会公布成绩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早知道那么几分钟有什么好兴奋。
乔恩兮没有理会他们,也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迫不及待地凑上去问自己的分数,她只是走到了李舜宇的桌子前。
后者戴着耳机听歌,感觉到眼前的光被挡住了,他抬头看着她。
”李舜宇,”乔恩兮小声地说,“我的理综卷呢?”
他答得挺自然:“还没看完,今天上物理课之前拿给你。”
物理课是今天上午第三节。
乔恩兮点点头,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李舜宇好像也完全没有就她周末被叫去学校一顿盘问作弊的事发表任何想法的意思……她有点分不清这是在迁就她的情绪,还是压根不想管她。
……后面这个想法未免有些触目惊心。
乔恩兮不敢再细想,得到了答案后转身回到座位上,她身后那些讨论分数的人还在继续,有点吵。
“李彤是127吧,何茂茂应该是126或者116,我一下子也记不住了!”
“哇,126和116差尼玛天远,陈惠你能不能靠谱点!”
“哎呀,我就是记不住了嘛!”
夹杂着嬉闹的讨论声中,被同学们围绕在中间的那个女生,瞥了眼弯着腰双手都埋在抽屉里的乔恩兮,突然开口:“乔恩兮。”
“啊?”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少女回过神,与此同时,她的余光瞥见莫文霏背着书包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
乔恩兮肩膀微僵,也不知道莫文霏什么时候经过走廊的,经过走廊的时候有没有往教室里看,否则她可能就会正好看见她从李舜宇那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有点心虚。
垂下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莫文霏,她小声地问刚才叫她名字那个女生:“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看到乔恩兮你的数学卷子了,你好像也是121分,考得还可以啊?”
名叫陈惠的女生对她说,声音多少有些轻蔑。
果然话一落,就听见那个抱怨她记性差的叫何茂茂男生夸张地说:“什么玩意,我要是116的话岂不是还没乔恩兮考得高?让不让人活了啊?”
周围的人哄笑了起来。
陈惠踹了何茂茂一脚,转过头来对乔恩兮说:“考得不错啊,你开心一点嘛,干嘛一点笑脸都没有!”
笑容十分刺眼。
乔恩兮:“……”
这就是尖子班,哪怕在全年级压根就是傲视群雄的存在,在这个班里吊车尾,就意味着随时可能掉出去的劣等人。
乔恩兮咬了咬下唇,低头转回去坐好,心烦意乱地抽出数学书,把里面夹着的数学试卷抖了出来,铺在桌面上放好。
毫不意外的是,在她前面的莫文霏听到了一切的对话。
但她全程冷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此时她收好了物理寒假作业,抱成一沓准备送到老师办公室去。
物理寒假作业有册子也有卷子,她一个人抱着两沓东西有些吃力,便将手臂抬搞了,双手捧着,用下巴压着那沓试卷不让它一会儿在北风里乱飞。
她慢吞吞地穿过课桌间的缝隙。
与此同时,少年远远嗅到熟悉的沉木香便抬起头来,看了眼她抱着作业的姿势,又一眼瞥到,被她下巴亲密挨着的最上面的那张卷子,从字迹上来看应该是蒋净的。
他微微蹙眉。
然后在莫文霏经过他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肘。
莫文霏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他们在教室里一般很少交流,低下头用疑问的目光望着他:“什么事?”
是她惯用的那种陌生的、看每一个不怎么熟的同班同学的目光。
李舜宇其实早就习以为常,但是今天他又隐约察觉好像哪里不太一样,心中隐约有点觉得不太舒服。
摘了耳机他站起来,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他伸手轻松地抽出了她下巴下面那沓试卷,淡道:“我帮你。”
“……”莫文霏反应迟钝了半秒,说,“不用了。”
李舜宇没动,看样子是并不准备跟她讨论这个。
莫文霏瞥了一眼他,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索性随便他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谁也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乔恩兮转过身盯着他们走出教室,盯了很久。
莫文霏他们把作业送进物理组办公室时,里面坐着几个高一的老师。
谢辛晨就被叫到了老师办公室,理综组的老师们对他进行了连翻轰炸,拿着那天考试的理综卷叫他讲思路。
没有叫重新考,也没有重新出题测试水平,就是拿着他的答题卡和一张老师那的原试卷,叫他把做对的那些题目解题思路讲一下……
就像是姜鹤那晚猜测的一模一样,这其实已经有要放过他一马的意思——毕竟f班的学生有背景,牵扯到的另外一个a班学生看上去不清不楚被吓破了胆子的样子,老师们也不想事情闹那么大搞到人心惶惶,就想着让他讲两道理,实在不行就得过且过。
谢辛晨磕巴着按着老师指的题目说完了。
昨天姜鹤和顾西决陪着他,把理综卷的题目重点过了一遍,姜鹤讲主干,顾西决用学渣角度替他带入解读。
所以虽然磕巴,但是好歹是讲出了一点什么。
等谢辛晨说完,老师们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神,意思差不多就这样算了?
就在这时,老李面前落下一沓寒假作业,同时有个平静的女声响起:“老师,从被发现作弊嫌疑到现在都两天了……如果乔恩兮和他一伙的,那天她回去通知他一声,然后两天背下一张试卷有什么难的?”
“哎呀?”老李被问的猝不及防,尴尬地看着周围其他科的老师,“哎呀!那怎么办嘛,总不能重新出张试卷让他考,这个难度也不好把控在一致水平……”
莫文霏弯了弯唇角。
“查草稿吧,要是真的认真做题,草稿纸总会写满的。”
谢辛晨转过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这个女人,震惊地瞪了她一会儿后,他嗓子发干。按照那天姜鹤说的语气,挺了挺胸膛:“草稿纸、早、早早扔了,谁、谁留那个!”
“草稿纸扔了,原卷总还在吧?”莫文霏说,“真的做了题,不止是草稿纸,原卷也不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她这话一出,谢辛晨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
老李原本想让莫文霏出去,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查了原卷谢辛晨真的有问题,那也不能说明乔恩兮就是他的同伙,只要她坚持自己是被抄的,那这次会被实际处分的也只是一个f班的学生。
影响也不大。
更何况刚开始其他老师主张得过且过的思想他就不同意,考试的时候学校纵容作弊,那没有得到教训的学生就会心存侥幸,出了社会就有可能投机犯罪……从长远来看,这样确实要不得。
屈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a班班主任沉吟着说:“我觉得我们班的同学说的也有道理,谢辛晨对吧,要不你把你的原卷拿来给老师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的倒计时,为了显示哥的决心给你们列在显眼处。老规矩你们晓得的对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