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没有接住你……”他抱歉地笑笑,心里庆幸地松了口气,把她从衣柜里拉出来:“怎么躲在这?”
他指着阴暗潮湿的衣柜:“心情不好就该呆在有光的地方,这里幽闭阴暗,没病也能憋出病来。”说完他还揉了揉袁满的脑袋。
顾云风脑袋里一直充斥着许乘月的话:“你多关心下她,可能就什么都说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袁满一直生活在缺爱的环境中,她需要关爱,需要鼓励,需要被肯定。
但现实是他和袁满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把她当成普通人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尊重了。
去哪找关爱给她?
袁满站起来,指尖弄平了白裙上的褶皱,坐在沙发上,打开一罐桌子上的可乐。
“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想躲进这个柜子里,然后就会忘记时间,忘记不开心。”
“陈姐不让我喝这些,也不许我吃零食。所以呢,我就在我的休息室里藏了好多好多东西。”她擦掉眼泪,伸直双手双腿抬头望着窗外的云:“小时候我生活在孤儿院,总是被别人欺负。”
“他们没长眼睛,可爱的女孩子应该受欢迎才对。”顾云风安慰她。
她沉默了几秒钟,摇摇头,“他们总说我是带来灾祸的人,说我从胚胎开始,就命里克人,谁离我近就活不长久。”
从顾椿秋和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开始,施害者,罪犯,刑满释放的亲人,无一例外。就像一场循环的比赛,这些人和她身后的死神赛跑,最后谁也没赢她。
“其实现在我拥有很多很多东西了,这些东西来的太快太多……”
“所以,我挺害怕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她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摆弄着印刻着粉色小熊的指甲,“做个偶像明星,我可以得到很多东西,可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资本价值了,被所有人抛弃,那和几年前的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警官,我确实隐瞒了些事情。”她猛地抬头,眼神坚定:“有人在跟踪我,而且跟踪者不止一个。”
“如果真的又有人因为我而死的话……”她倒吸口气:“我会内疚的。”
顾云风坐在她身边,把之前准备的那些照片重新拿出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每一张都按重要程度依次摆放。
“为什么是‘又’?”他问:“以前有人因你而死吗?”
“可能有吧。”她答得含糊不清。见她不想多说,顾云风也没继续问下去。
“你看这些人里,哪些曾经跟踪过你?”
“这个人。”她指着关建华的照片说:“他跟我的频率最高。第一次发现我被跟踪是一个月前,就是这个人。”
“具体场景呢?”
“那天我偷偷跑出去买吃的,明明穿的很严实,但他认出我来了。”她心有余悸地说:“后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偷跑出去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有天傍晚,他拍照忘记关闪光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是遇见了偷窥狂,吓得站那走不动了。”她边说边拆开一袋薯片,“结果,我还没动,他就先跑了,估计也没想伤害我。”
她把薯片递到顾云风面前,继续说:“后来,就没有那么频繁地见到这个人了,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粉丝,喜欢我的还是年轻人比较多。”
“然后就换其他人继续跟你了?”
“对啊。”她点头。
“这个姓关的人某天以后,就再没出现过了,我没想到他遇害了……“她叹息一声,靠在沙发背上,出神地凝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
“说说关以外的跟踪者。”顾云风轻轻敲了下桌子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面吗?”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一排照片,在曹燕那停留了一两秒,又装作不经意地去看其他人。
“不在里面吧。继续跟我的人,还是个男人,我就叫他男b吧,和之前这个关年龄差不多,都是大叔了。不过,我没看到那人的长相,他穿的比我还多,这么热的天,我都嫌热啊,他是怎么受的住的?”
她继续说:“有几次晚上,我一个人溜出去买雪糕,这个男b一直远远地跟着我,我走他也走,我停他就原地抽烟。”
“他这跟你一趟能抽掉好几包烟吧。”顾云风说。
“是啊,我都觉得自己在逗他玩了。”她突然笑了一下:“很奇怪的是,我没感受到任何危险,反而……很安心。”
“很安心?他跟着你是为了保护你?”
她愣住了,像被电流击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才低下头小声回答着:“我不确定。”
离开天宜公司的时候袁满送了他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她说下周六air女团在四平体育馆有一场演唱会,让他一定要去看。
“这是我们出道以来第一场演唱会,以前都是小型歌友会。”提到这件事她的眼睛里瞬间装满星星,终于露出了笑容。体育馆不是很大,也就能容纳个两三千人。虽说作为偶像明星的自己一夜爆红,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珍惜每一次演出。
三年前的自己是个懦弱谨慎的问题少女,三年后的今天,把她推到这个位置的那些人,也随时有将她推下去的资本。
所谓的宅男女神,偶像明星,也不过是拿美貌和青春获得的短暂变现。
她有点心酸地刷着微博,说真不知道公司给自己的定位,究竟是想长远地培养,还是只拿她们当个赚快钱的工具。
说这话的她看起来迷茫又世故,一点不像个未成年的女孩。
顾云风看见她的桌子上放了本练习册,下面压着一张白纸。是一份纸质的高考志愿填报单,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填。
他想起来前几天高考分数出来了,不过如她所说,高考不过是她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小体验,对袁满来讲,再多的选择,也不会让她的生活真正变得圆满。
“小满,你会写歌吗?”他站在那份空白的填报单前,突然问她。
“没试过呢。”
“可以尝试一下,你声音好听,要是唱自己写的歌,肯定更打动人。”他随口一说。
“好啊,一言为定!”出乎意料的,袁满兴奋地搓了搓手,很认真地点头:“等我写了第一首歌,无论好不好听,都要送给最爱我的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仿佛真的找到了那个最爱自己的人,她想象着自己一袭白裙站在舞台中央唱歌,台下五颜六色的荧光棒和满天繁星连成一片,像漫山遍野飞舞的萤火虫。
至于那个人会是谁,她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