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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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突然消失, 戚乐一时间无措。

她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甚至出了声音叫了声。这样陌生的字节听在杰西卡的耳中, 显然是戚乐有什么事。她连忙匆匆两步从回廊走至戚乐身边,伸手去搀扶她, 询问道:“陛下?”

戚乐抬了抬手,她示意自己没事。

她瞧着冰冷的白雪,在杰西卡的惊呼下将手指埋了进去。刺骨的冰冷使她快速地冷静了,戚乐分析着现今的情况。

系统突兀地消失无疑是她遇见过最严重的事情——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 都尚有商量的余地。但系统不一样,系统是她在任务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唯一沟通, 除了是她活命的关键外,系统在这些异世的存在, 是戚乐能够活在不同人的人生里仍然能确切保留我自己的关键。

戚乐是系统完成任务的关键,而系统则是戚乐在异世界的定向标, 他们是舟与水的关系,缺一不可,除非系统损毁了——否则它不能、也不敢轻易离开任务中的戚乐。

所以系统不会是主动消失的, 只有可能是外力干扰。可是能干扰到系统?以它的能力——

【姐姐, 你有没有想过,那东西真正的契约对象可能不是你?】

原本已经被藏好的话, 在这一刻突然又浮现在了戚乐的脑海里。她再一次想起了陈寒对她说过的, 系统的契约对象可能有别人, 而系统救她的行为也很可能含着别的目的。

【任务还没完呢, 奥格洛夫担心你是个暴君!】

戚乐将手从冰冷的雪中抽了出来, 杰西卡见到她冻得发红的指节,心痛连忙用手帕擦去了她手上的融雪,又用自己的手心去暖。

她有些埋怨:“陛下,您该带双手套的。”

戚乐缓缓回过神。

她想先不论从前,单从这个世界来看,那个小姑娘或许说的有八分准。至少系统在这个世界的目的,如今看起来还真不像是为了完成任务。她做到了现在,任务真的还没有完成吗?

——倒更像是系统找尽理由也要将她困在这个世界里。

可这又是为什么,她的目的与系统不是从来都是一致的吗?

她突然顿住,问了杰西卡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会阻止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吗?”

杰西卡不解道:“既然是对自己有利,为什么要阻止它呢?要阻止的,不都该是坏事吗?”

戚乐很迟缓地点了头,她说:“你说的对,是我太过大意了。”

戚乐笑着低头将手从杰西卡的手中收了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她接受了杰西卡的建议,戴上手套,同时又对杰西卡说了些别的,请她取些堆雪人的用具回来,她想堆个雪人。

杰西卡离开后不久,系统回来了。它大概消失了在半小时左右,在戚乐堆完第一个雪人前,它重新进入了戚乐的意识里。

系统刚回来就问:“靠,老戚,刚才你这儿出什么事没有!?克劳德·尤涅还好吗!”

戚乐闻言疑惑,她还没来得及说些别的,系统的话音直接变成了波动的杂音——!杂乱又尖锐的声响在戚乐的大脑里肆虐,刺激地她差点一手毁掉自己面前的雪人。当戚乐抱着脑袋好不容易从刚才的杂音中缓过神,她只来得及听见系统骂了一句“淦”,便再次失去了系统的声音。

但这次系统消失的时间更短。

它可能只走了不到十分钟,戚乐隐约判断。这次回来后,系统很显然做了什么,戚乐很快感到身体暖和了起来,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还要更清晰明了。

以前还是夹杂着机械音的男声,现在则是清清楚楚的正太音了。戚乐扶着回廊的柱子,问它:“到底怎么回事?”

系统支吾着,似乎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合适,它干脆先发制人:“戚乐,我都突然不见了,你都不担心的吗!”

戚乐冷静地答:“慌什么,你自己走的我叫不回来,你如果是被迫走的,自己也会想办法回来。”

“如果你不回来了——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系统:“……”你有什么办法,算了我不想知道。

系统刚要说什么,杰西卡与克劳德·尤涅一同来了。

克劳德见到孤身站在雪里,也未多带几名侍从的戚乐不免皱了眉,他上前,将自己的干净的披风呈上,示意杰西卡替她将已经湿掉的披风替换,同时说:“陛下,如今伊卡还算不上十足的太平,您出行还是多带些人比较好。”

戚乐敏锐察觉在见到克劳德后,系统想说的话停了。她隐而不发,转而笑着回答克劳德:“杰西卡不是请您来了吗?”

她转身让出自己身后堆了一半的雪人,似笑非笑:“做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带太多的人吧。”

克劳德:“……”知道不符合形象,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

克劳德看着戚乐那堆得歪歪扭扭的雪人,有点强迫症。他看见戚乐的鞋袜湿了大半,便从杰西卡手中接过用具,向前一步走进花园里,对戚乐说:“现在的天气算不上暖和,您穿的太少了。若是只想要看雪人,您去廊下坐一会儿吧,我见杰西卡为您带来了手炉,您不妨暖一会儿手。”

戚乐笑眯眯地没有拒绝。她做到了廊边,看着克劳德接过了工具开始堆雪人。不愧是能在铁盒里造出雪人的,在花园这样的地方,他堆的雪人更大更漂亮。手法娴熟,甚至有点雪雕的架势。

这倒是让戚乐想起了李朝舟,李朝舟再拿手术刀前,拿小铲子堆雪人也是熟手。小时候他还在院子里堆过动画片里的角色,虽然不是十足的像,但意思总是到了。

世界里一时只剩下克劳德堆砌雪人的声音。戚乐看着克劳德,接着对系统道:“你看见克劳德了,算是我回答了你最初的问题。”她刻意掠过了,没有去问系统为什么比起关注她还要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军人,她希望系统自己察觉,所以故意说得模棱两可说:“该你回答我了。”

令戚乐失望的是,系统憋了半晌,憋出一句:“……病毒!”

系统看见戚乐揉上了额角,以为是先前的波动的后遗症,心里也有些歉意,它解释着道:“……不小心被病毒盯上了,我刚才听不见你声音也是因为病毒,现在我把防火墙下载了。咱们暂时没法联系总部的数据,但‘病毒’就不能再影响我了!”

戚乐:“病毒。”

她慢慢念了系统给她的答案,玩笑道:“你不是一直说你不是单纯的数据流吗?也会被病毒侵扰?”

系统:“对、对啊,怎么就不能了?能伤到我的,都算病毒!”

这样反而到不能说它骗人了,戚乐见它铁了心,也不急这一会儿,转而问了句:“为了隔离‘病毒’,你和总部断了网,那我们任务的完成度怎么算?”

系统:“……”

系统迟疑道:“咱们就把能做的全做了,确认绝对完成了,在联网的同时就回去?”

戚乐问:“好,那‘绝对完成’的标准在哪儿?”

系统:“我、我啊。你看我都经手这么多了,我肯定能判断的。”

戚乐闻言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你刚才出故障,真的是因为病毒吗?”

系统:“不、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呢?”

戚乐静静地看着堆砌着雪人的克劳德。

她和系统说:“我以前和你说过的话,你都没忘记过吧?”

系统不解:“我当然记得啦,你和我说过的每一句我都记得。怎么了,突然提这个,是要保暖吗?”

系统当时毫无所觉,可到了最后想想,这可能是戚乐给予的第一个预警。

戚乐没有说话,花园里克劳德已经将雪人堆的差不多了。他侧过了身,让戚乐看见那雪人,等着她的评价。

晶莹剔透的雪人用蓝玻璃装饰这眼睛,鼻子是杰西卡拿来的一只半折了的羽毛笔。看起来挺可爱的,就是这嘴上的笑,还有这眼睛的距离——

戚乐沉吟片刻:“看起来是个狡诈的雪人。”

克劳德嘴角微翘,却一本正经说:“雪人哪里来的狡诈,她是最纯洁的。”

戚乐飞快的看了一眼克劳德,假装没听见他话语中的调侃。她在杰西卡的搀扶下慢慢站起了身,看了那雪人好一会儿,方才对克劳德说:“谢谢您的雪人,我很喜欢。”

“关于雪的冒犯,至此就算结清了。”在克劳德有些微讶的眼神中,戚乐温柔道,“感谢您的陪伴,克劳德,我会给您最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

克劳德有些不适应,显然是戚乐突然变得讲理合情了让他觉得不对劲。

所以他直接问:“……陛下,您是有哪里不太痛快了吗?”

戚乐:“……”戚乐有些惊讶,她想了想,笑道:“您真的很敏锐,所以您最好赶紧离开。不然等我善心收回了,也许就要寻别的理由再来纠缠您了。”

“您不喜欢,不是吗?”

克劳德沉默了。

戚乐转身告辞,杰西卡搀扶着她回去。戚乐却说不需要杰西卡,她想自己走一段。杰西卡被撇下,有些无助的看向克劳德,克劳德点头让他安心,显然是来的这一路,他已经安排好了值守巡逻人员,确保戚乐的安全。

戚乐离开后,克劳德询问杰西卡:“陛下最近遇见什么事了吗?”

杰西卡摇头:“除了国政,陛下近期并没有其他的事情。”

克劳德想了想又问了句:“那她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杰西卡想到刚才戚乐将手放入雪中后,突然问的问题,她将这事同克劳德说了。

克劳德沉默了一会儿,对杰西卡说:“夫人,您其实答错了。将一件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延缓,不是不可能的。”

“有时候,人们会为了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无限推延。”克劳德道,“害处也是一样,为了并非自己、更重要的那部分,人类能够牺牲的,远超想象。”

回去的路上,戚乐忽然系统:“建立起西方贸易,这事情就算完吗?”

系统:“应、应该吧,也不一定。哎呀,你急什么,反正时间多得是。等飞机彻底落地,你在这儿至少还有小半年的功夫呢。你不是喜欢玩雪吗,多玩一会儿也挺好的呀。”

“这里的雪还是无污染的对吧!”

“……”戚乐笑着说,“这么看,你真是为我考虑啊。”

系统:“当然啦!”说完后系统又忽然道:“戚乐,我不会害你的。在你看来我或许只是一堆数据,但我的数据编程中也是有感情的。论到感情,我拥有的可能比你还要多。”

“总之……”系统叹了口气,“我想你高兴一点。”

戚乐听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鞋袜都被雪浸透了,她才笑着对系统说了句:“好吧,我再待一会儿。”

系统听见戚乐的话,先是松下了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没松到了底又被迫提了起来。

戚乐说她再待一会儿,不是接受也不是感谢,她,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系统疑神疑鬼地看了眼戚乐,却见她听从了杰西卡的吩咐,提着裙角要回屋中换衣服,也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召见克劳德,系统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毕竟这样的事情……连它自己在最初接手的时候都用了好久的功夫才能相信,戚乐就算再聪明,也猜不到这样的事啊。

系统给自己打了一针宽慰剂。而戚乐在发现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后,倒也认真地开始参与索莱的国政,履行一个国王应尽的义务。在与西方的谈判已经接近尾声后,戚乐终于抽出了手,奥格洛夫还建议由克劳德·尤涅护送她,陪她逛逛伊卡城。

戚乐也不反对,甚至挺高兴地带了人马出门玩。系统看她这么享受生活,俨然还是他认识的“只要我过的好就行”的戚乐,最后那一点担忧也就放下了。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小半年,与西方的贸易线重新建立了,合约也各自派遣了大使进行签订。系统本以为戚乐会问一句自己“任务完成了吗?”,但她却像是游戏玩上了瘾,不仅没有问,甚至继续推动起索莱的扩张。

战争是在4月初春打响。索莱的政策变更必然会影响到先前的国家关系,憎恶西方的尤兰国王与东方签订盟约,想要以渡让三城为代价,换去东方对尤兰的庇护。尤兰与索莱靠得太近,这样的行为显然是不能被索莱帝国所接受的。为了给边境小国们震慑,戚乐说服了奥格洛夫,拒见前来解释的尤兰亲王,而是直接出兵尤兰,将这个国家从“邻国”直接纳进索莱帝国的版图里。

既然要开战,自然就要选择领兵的将领。

会议室内各位大臣因为各自的人选吵得不可开交,戚乐端坐于主坐上一言不发。直到奥格洛夫压下了所有的吵闹,将所有人提及的名单开始一一审查,并对戚乐提出自己的意见后,戚乐方才开口:“您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奥格洛夫眉梢微动,戚乐接着说:“克劳德·尤涅,这样一位有着丰富前线征战经验的人选,怎么不见提及?”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短短的半年里,女王对克劳德宠幸满宫接旨。前线是要拼命的活,又没到索莱没人能打的地步,何必要去抢女王的宠臣上前线?

奥格洛夫没那么多顾忌,他直言:“若是克劳德出征,伊卡的禁军统帅就得换人。陛下,这可是个大工程,您心里有接替人选吗?”

戚乐笑道:“我心中有无接替人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阁下有吗?”

奥格洛夫眼神微闪,他对戚乐颔首领命:“我明白了,遵照您的意思,陛下。”

——这是戚乐给的第二个预警。

系统当时仍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克劳德禁军做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去打仗了。它忍不住问戚乐:“克劳德离开了你不无聊吗?再说他走了谁保护你,你的任务进度呢?”

戚乐慢声问:“真的还有任务进度吗?”

系统被噎住,刚想问戚乐是什么意思,就见戚乐又轻描淡写地说:“他想要回到前线,我只是满足了他的心愿。”

系统本想反驳,但晚间克劳德真心实意前来感谢戚乐的行为,又让它只能闭嘴。

克劳德·尤涅来向戚乐践行,他冷淡的棕色瞳孔里第一次仿佛有火焰在烧,他说:“陛下,我会将胜利带回,以尤兰王的宝石来装点您的王冠。”

戚乐看着克劳德,眼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她笑着对克劳德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宝石吗?”

克劳德答的痛快:“我会都带回来给您。”

戚乐瞅了克劳德一会儿,忍不住笑了,她挥了挥手道:“不用感谢我,战争一旦开始短期内就不会有结束。”她意有所指:“你之后奔波的日子将难以数清,只希望你那时候不要后悔。”

克劳德道:“您可以召回我。”

戚乐:“?”

克劳德说:“若是前线战事不紧,您可以召我回来。”能够再一次回到前线,大约真的让他很高兴,戚乐很少在克劳德面上能看见如此清晰的笑意。

“召我回来为您堆个雪人。”他玩笑道,“也无伤大雅。”

克劳德在最后对戚乐简单介绍了新任的禁军统领都——事无巨细全部告知,甚至连对方的把柄都说了。克劳德请她不要太过为难对方。戚乐打开了扇子遮着嘴角,感慨道:“您这样的行为,就好像我会针对新统领做些什么似的。”

克劳德看了她一眼:“您有一千张面孔,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您,我觉得他在您面前是透明的才是最好的。”

戚乐:“……”怎么让我有兴趣是件倒霉事吗?

克劳德眼中含笑,他留下了一样礼物,方才向戚乐告辞。戚乐看了眼他留下盒子里的宝石胸针,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是一只向镶着宝石的小狐狸。

——这是最后一个。

战争爆发,克劳德离宫。

戚乐选了个能清楚瞧见月亮的夜晚,遣走了杰西卡,一人坐在书桌前。

她的面前放着一盏酒杯,酒杯内盛着深红色的酒液。戚乐看着倒影在酒杯中的月影,忽然说:“来谈谈吧。”

室内空无一人,根本没人回应。系统觉得莫名其妙刚说了句:“戚乐——”便忽然意识到,戚乐说的“谈谈”,对象是指它。

戚乐不在意识里和他交谈,反而坐在书房里,轻声慢语地同它聊天。

“事不过三。”系统听见她说,“我再问一遍——”

系统本以为她是要问任务完成了没有,察觉到危险的系统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点头说做完了——

戚乐却问:“你到底在瞒我什么?”

系统:“……”

“我问的是不是太笼统了?”得不到回应,戚乐自我检讨,“那我说的更细一点。”

“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个世界里?”

系统被问的心凉了一半,它嘴硬道:“我哪里将你强行留在这里了,这不是突发意外——再说了,任务没有按照你想的那样顺利完成又不是没有过,安明珠那次不是吗?”

戚乐似笑非笑:“真的吗?”

她温柔了眉眼,点着眼前的酒杯杯沿道:“算上任务的时间,你和我相处的日子都快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多了。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和你成敌人。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如果再骗我一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事真正的发疯。‘病毒’的事情我就不问你了,甚至可以默认,但这个问题,你能好好的、认真的回答我吗?”

系统只觉得寒气一股一股地从后背冒出来,戚乐以往的恐怖渐渐一幕幕清晰地浮在它眼前,有那么一刻,系统觉得自己撑不住,就要将一切都说出口了。可话到喉咙口,它又想起那个人,想到那个人发现自己后的样子——系统还是咬牙挺了下去。

它说:“戚乐,我真的没害过你。”

戚乐道:“背叛、欺瞒这两样东西和谋害是两回事。只要你没打算让我死,你都可以说没有害过我。但其他的方面呢?”

“我最早遇见你的时候,问过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说只要任务完成,你的目标就算达到。”戚乐问系统,“那当你不再以任务达成为目的的时候,是否也就代表着,你其实从最开始就在欺瞒我呢。”

系统沉默。

戚乐接着说:“你其实也不算笨,一早就将自己是新手的状况暴露给我,让我对你很多莽撞的行为自动给予了解释。所以一直到了安明珠那里……我才隐约有些察觉。”

“但感觉不能当做证据。我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还指望着你活命。贸然和你扯破这些,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所以我对很多事情都持了中庸的态度,甚至回避了。”戚乐意有所指,“在这点上,你应该感谢我。”

系统:“……那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不是说一荣俱荣吗?”

戚乐:“是呀,但我真的很讨厌被瞒着。尤其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影响你的东西真的是病毒吗?还是别的什么,与你真正目的相关的东西。”戚乐说,“你不如坦荡荡地将一切都告诉我,我为了活命,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说到这里,她近乎是在诱哄,“你何必瞒着我,让我因此不快,以致事情反而脱轨呢?”

戚乐说的太动听了、既婉转,又句句直切系统心里最软的那点情感。它几乎便控制不住,说了句:“不行啊,你不会——”

“我不会?”戚乐敛了笑,“还真被算命的说中,你要的是我给不起的东西吗?”

“除了命,我还给不起的……你想要我的灵魂?”戚乐又笑了声,“不对,灵魂我又不能不能给,恶魔的交易也才更适合你和我。比灵魂更重?”

戚乐抬起眸,蕾莉安娜的眼睛是漂亮的浅色,但在月色下,那抹浅色被戚乐瞳中的情绪染成了墨。那双眼睛在这时,已经没有半点蕾莉安娜往后的模样了,任凭谁来看,都是戚乐。

系统自知说错话,着了戚乐的道,懊恼不已。

而戚乐却不打算放过它,戚乐说:“克劳德·尤涅。”系统听见敏感的名字忍不住竖起耳朵,戚乐冷漠着说:“尤兰的战争不是好啃的骨头,索莱对尤兰出兵则意味着它将实行霸权政治。尤兰只是个开始,以尤兰为哨,索莱即将于东方展开大战,西方虽与索莱签订了盟约,但要他们出兵却非一夕一朝能够做到。”

“克劳德·尤涅去打的不是一场短期必胜的战役,还是一场将以十年起算,不知生死的帝国交锋。”戚乐说,“再天才的将领,面对这样的战争,都是九死一生。”

系统听到这里果然再忍不住了,它开口道:“戚乐你怎么能这样!克劳德·尤涅真心想要为你去取得胜利,你却将他往死地去送?”

“做人是要有良心的!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对他!”

戚乐敏锐道:“一而再,再而三?”

系统:“……”我这没把门的嘴。

系统恨不得自己掌嘴,戚乐却笑了。她不太在意:“克劳德·尤涅果然是个关键人。既然他是关键人物,你就不该在消失之后第一个向我问他。纵火寻宝的故事你听过吗?古时候的贼在找主人家藏宝的地方时,会刻意放一把不大的火。到时候主人家先跑哪里,哪里就是最重要的藏宝地了。”

系统哑然。

戚乐接着说:“克劳德也不是唯一的,现在想想,你的破绽真的很多,一直没串联起来,也是我自己犯蠢。”

“虽然你有刻意隐藏,但对人的喜好却很明显。在我经历的世界里,你不喜欢越质鸣戈、不喜欢照羽、不喜欢赵琅,也对于我帮助最大的奥格洛夫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却对另一些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善意。”

“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容易坚信他们不会伤害我。”戚乐道,“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但现在想想,小事加起来,也挺奇怪、够巧合的。”

戚乐:“他们是谁,是你真正的目标——还是你真正的契约对象?”

戚乐有些好奇:“我已经将话说到这了一步,你如果想救克劳德,最好就将事情都告诉我。你说了,我才能去想办法保住他的万全。”

“你不想再死一个吧?”

系统咬紧了牙,它说:“戚乐,别忘了,你是要依靠我活命的!如果我不肯,你也没有——”

戚乐冷下了声音,她复而又笑一声。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些诡异。

“看来威逼利诱都没用,还是得依靠外援。”

系统警告道:“戚乐,我不同意你是没办法离开世界的?”

戚乐端着酒杯,对系统说:“任务失败了也不能离开吗?”

系统:“?”

系统:“!”

它慌道:“戚乐,你冷静一点!你就算强行脱离了这个世界,你别忘了我还有能力重启任务。你还是得回来!”系统半威胁半劝道:“你不如先把克劳德叫回来……”

戚乐道:“你没发现吗?”

“每次我完成任务后,你都要从我身边消失一段时间。”戚乐将酒杯抵在了嘴唇边,“我赌这不是你自愿的,而是被迫的。原因虽然我还猜不到,但我哦回来现实世界,你应该没法第一时间将我拉回来。”

“这点时间,也够我找外援了。”

“我说过的,你再骗我一次,我就真真正正地疯给你看。”

“你找到我的时候不是见过吗,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月光将戚乐的面孔映得几近恐怖,她的眼睛里没有分毫的情绪,她嘴角还有笑意,看起来却比人更像鬼。

系统:“戚乐,戚乐!有话咱们可以重新谈,我真的——”

戚乐直接将酒饮了下去。

金色的酒杯被她端端正正的搁在了桌上,而后她再也不理会系统的诸多废话,径自躺在了沙发上等待毒发。

这是奥格洛夫藏在书里,最初给她,想要她用来毒杀巴德亲王的毒。

戚乐在发现后,却没有拿它去毒杀巴德,她总觉得或许别的时候能用上,只是那时候,她没想到会是用在自己身上。

王冠上毒药,杀的从来都是感情与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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