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一醒来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的感觉真是差透了,尤其耳边还不时传来孩童低泣抽噎的声音。
这一切都起源于杀死猫的好奇心,和一匹不肖的马。
(八十三)
自太湖畔巧遇金姓少年后,又过了两个多月。
那日,我骑着阿秋——陪我走南闯北的好伙伴黑马一匹,途经一条山郊旧道,这条旧道绕了远路,新道开通后便少有人烟,彼时已有些荒凉了,可却赶巧让我看到两辆马车从远处急奔而来,驾车的车夫长相狠厉、腰插大刀,一看即知并非善类。
当时我刚顺应完自然的呼唤从树丛里出来,人马皆被树荫遮挡,想必对方没有注意到我。在下行事一向低调,奉行以和为贵,没事不想多事,便悄立树后待其经过,哪知于马车交错而过时,却有孩童啼哭之声断断续续从车内传出,听那哭声还不只二、三人。
这情形实在怎么看怎么可疑……
马车转眼便绝尘而去,我犹豫了一下,骑上马远远跟上了他们的车后。
(八十四)
马车最后停在县郊一处民房前,地理位置偏僻,人烟稀罕,方圆十里仅此一户,落建于林子中,若非有人带路根本难以发现。
早早将阿秋系在远处,我用师父教过的潜行步法与呼吸方式,悄悄徒步靠近,最后躲在一棵看得见民房的树后观察情况。
两名车夫从车内拖出了十多个孩童,他们不时哭叫,虽奋力挣扎,无奈手脚被缚,人小力气弱,反抗的成效不彰,没多久便被车夫与从屋内出来接应的另两名武夫扯进了屋内。
(八十五)
这看起来颇像是人口贩子的犯罪现场耶……
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心下琢磨了起来。
(八十六)
一路行至此处,在下凭的只是三分好奇与七分天良未泯罢了,接下来之事显然已超出能力所及……是故我本来打算报官处理的,绝没有想逞英雄靠自己解决的意思。
但……唉!人算不如天算!
(八十七)
话说彼时的在下正想悄悄掉头去报官,却感应地面一阵微振传来,好似马儿在不远处拔蹄狂奔。
连我都有所觉,里头那明显是习过武的四大汉子又岂会不知?只见他们纷纷出来查探,我只得又缩回树后躲藏。
在众人的翘首远眺之中,一个孤独的影子缓缓从地平线的那头出现,踏着哒哒的马蹄,定睛一看不是一匹没载人的黑马吗?此马彼时一边狂奔一边嘶鸣,精神状态十分亢奋,嗨得跟进入了一年一度发/情期的公马狂奔向炊匝鄣哪嘎硪谎
这黑影,这马鸣声,怎么如此熟悉?
好像我家的阿秋……
那匹马的亢奋更加升级,嘶噜嘶噜地叫个没完,修正跑道笔直朝我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我:…………
……真是我家阿秋啊!!
……自己挣脱跑来找我了吗?!!
…………
……………
我说你这匹马怎么关键时刻给你主人捅刀啊!!!
(八十八)
累积到两个八了,今日我又兴冲冲的跑去赌场应景。
赢八十两,输了一百二十两,这结果是不是比上次还惨?
(八十九)
彼时,在下尚未淄辏钡堵淼姆从Ω芟蛎飨砸驯┞冻鑫宜诘奈恢茫话蚜粱位蔚拇蟮多y卮硬啾呖忱矗液梦彝菲檬凳保琶挥械背⊥范弦笆髁窒拢贾麓嘶匾渎忌形闯尚伪阋ニ栏怪小
趁刀被卡住不能动弹之祭,我迅速切入来人胸前,趁其不备将他摔出,然后迅速往马的方向跑去。无奈刚才被那人绊了脚步,阿秋又离我还有些距离,剩下三名大汉已趁隙追至我身后,虽然我学过柔道,但一次对三个武夫也太高阶了,重点是我对他们手上挥舞的刀子有点心理障碍,打起来制手制脚的,根本不敢靠近他们的身。
于是,双拳难敌四把刀,我就这么被压在地上吃黄土,随后又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期间,阿秋大概知道自己闯祸了,跑过来踢着蹄子助阵想亡羊补牢一番,不过在马屁股中了两刀之后……就嘶噜嘶噜地跑走了。
(九十)
……好你个畜牲,亏我平日待你不薄,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扯完后腿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主人我收拾这残局!
(九十一)
武夫一: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武夫二:开封最近查得紧,方爷那儿已经被挑了,要不我们也不必匆忙逃出京畿。这当下不能再捅漏子了。
武夫三(刚刚被我摔出去的人,抱腹跛脚走来,面露凶光):咳……要不干脆杀了……
(九十二)
大爷饶命啊!眼见话题往不妙的方向发展,我赶紧打断,在下只是想上门讨点水喝而已,爷不要就不要呗!犯不着要在下命吧!
我挤出一付倒霉的苦瓜脸,开始入戏:在下在镇上才新买匹马,怎奈蟮厥瞧ゲ环芙痰姆杪恚肼肪徒宜は拢约号芰耍欣钏《蓟乖谀巧贤范兀u谙伦叩美鄣冒胨溃挚视侄觯貌蝗菀卓吹饺思遥畔肷厦盘值愣鳌笾欠杪碚Φ赜峙芰嘶乩矗遄擦烁魑淮笠壹蛑笔歉赋澹魑灰。谙峦忝堑狼福遣桓咝耍谙伦呔褪橇恕19呔褪橇耍”鸲抖沟陌。u牧诵〉陌梢。
武夫四不以为然:你不心虚跑什么,还敢攻击我们!
唉呦,爷啊!在下那点破功夫只是学来防防身的,何况当时你们抄着刀子就向在下砍来,在下难不成还站着给爷砍吗!
兴许是在下演技纯熟,亦或阿秋那疯马形像起了点说服力,歹人们的态度开始有些松动。
武夫一:他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如果是官府那边不会就派一个他这样楞小子来。
我:……你才愣小子咧,有种一对一来pk啊!看我会不会输你!
可惜有些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趁着局势缓和,我赶紧接道:爷们啊,在下袖子里有些银票,是在下全部的财产了,全都给你们,就当在下孝敬各为爷们,爷就放了在下吧!就当在下从没来过此处,这样可好?
一听到有钱,他们眼睛都亮了,三两下粗鲁地从我袖里掏出银票,见竟有好几百两,个个笑得往裂嘴男方向迈进。
武夫二开口了:我看他应该不是官府的人,哪个官差随身带这么多钱呢。
武夫四也赞成:他年纪虽然大了些,长相却也算清秀,拉去城内的蜂巢巷卖了,多少也能添笔收入补个酒钱……要不我们就饶他一命?
哼!便宜你小子了。武夫三哼了一声后就把我拽起来,劈掌朝脖子给了我一记手刀。
你这小心眼的,刚不就摔了你一下吗,用得着这么快就赶着报复……
(九十三)
纵上所述,是故待在下清醒之时,便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丢在地上了,跟车上的那些孩子们关在一起。
(九十四)
刚刚在受捆之时我施了些巧技,没让他们将双手卡死,所以费了点劲便从绳索中挣脱,我站起身开始打量起在角落缩成的一团的孩童。
孩童一共有一十二名,看来大约都在九岁至十二、三岁之间,半大不小的。其中一名大龄区的男孩静静地坐在最靠门口的位子,看似在屏障着其它孩子,没哭没叫,表情虽然杂有恐惧和不安,但也带有坚忍与镇定,他望向我的目光带着疑问好奇和一点戒备。
我当下便决定是他了,走近他蹲下身,细声问:这位小弟,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名孩子的眼神直直看进了我的眼里,犹疑了下后,开口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留华。
我向他报了自己姓名,询问了详细情形。
(九十五)
原来这些孩子是分别被开封府辖下各县强掳而来的,本来数量多达三十多人,被转送过两处,七岁以下年纪较小的孩子几乎全被带走了,剩下十二人在二天前再次被转运来此地。本来在屋内的那两名歹徒之前也曾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和另外运送他们的人总是二人一组轮流负责看守,而前者直至半个月前突然不见踪影。
这留华是个机伶的孩儿,一路都有留意歹徒谈话,得知三天前的转移是为躲避官府之查缉,而他们似乎已决定明天便要将他们全数带去镇上发卖,以求脱手这些烫手山芋。
(九十六)
这里是豪州西部,西北与京畿路相接,如果歹徒是带着这一群孩童,一路从开封府治下花了二日到达此处,那该是从京南的太康县出逃的。听歹徒的对话追缉者应该是开封府的人,这表示开封府的人已经在太康县了,就不知他们能否赶在明早前寻至此处?若不能……
(九十七)
听完留华的叙述,我沉默一会儿后,动手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你控制得了这群小孩吗?我问他。
他疑惑地看着我。
他们听你的话吗?我换个方试问:让他们该哭叫的时候叫,该安静的时候别哭闹。
他面带疑问,却仍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认真地看着他,问:……你们想逃走吗?就算拼着失败的可能?
他惊讶地直视我,眼中逐渐燃起希望,尔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九十八)
如果只有我一人要逃,方法很多,也不急于一时,就算当真被卖了也不打紧,因为那样可能反而有更多逃脱的机会。
而彼时突然佛心发了的在下,一时走入了死胡同,根本没法丢下这些孩子不管。
当时我问自己:就算自己现时有方法出逃,但等自己领官府之人寻来时,他们还会待在原处吗?这些孩子一旦被带走,将被卖往何处?可还追得回来?就算追得回来,是否早已受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所以必须带着这些孩子逃出去,而且最好的时机便是今晚。
但要将他们全部安全地带出去,凭我一人又谈何容易……
(九十九)
突然灵机一动,我赶忙脱下官靴,从鞋垫里翻找出一根细铜管,又从贴身银甲的内侧抽出包迷药——好在刚刚那些人口贩子被银票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除袖袋与胸前暗袋外,对身上其它地方并无仔细搜查。
我打开铜管,五枚淬了麻药的银针完好地躺在里边,这是为在下为防万一藏入鞋底的,每枚银针的效力皆强到足以连熊放倒,能让人整整睡上十二个时辰,配方由师父提供,号称能让人查不出昏睡原因。
我心里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