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钢琴总比唱儿歌好。
这样一对比, 沈慎元对学钢琴的热情又燃烧起来, 连跑向车门的脚步都变得十分轻快。罗少晨帮他打开门,沈慎元看到前座崭新的儿童安全座椅,微微吃惊, “给我准备的?”
罗少晨道:“当成擦鞋布也可以。”
沈慎元一边上车一边道:“所以学习卡是鞋油?”
罗少晨道:“等你能完整地弹出曲子才算是鞋油。”
“让鞋子发光发亮?”沈慎元觉得不对劲,“那我不是就鞋子?”
罗少晨道:“是啊, 四十四码的。”
沈慎元:“……”千万不能得罪罗少,他的记忆力太惊人。他系好安全带, 身体不安地扭动, “我觉得我不像坐在汽车里,像坐在宇宙飞船的驾驶舱里。”
罗少晨道:“这架宇宙飞船一定刚好在执行拯救宇宙难民任务。”
“从鞋子到宇宙难民,我是晋升了吧?”
“你希望明年的生日礼物晋升为宇宙难民?”
“……”
悦耳钢琴坐落在闹市中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直通南北。街道两边散发着各种小吃的香气, 勾得沈慎元肚子里的馋虫嗷嗷直叫。
“向右转。”罗少晨将差点被左边玉米棒勾走的沈慎元拉了回来。
沈慎元看着在一堆小吃铺里显得格外文气冷清的钢琴教室,默默地叹了口气。
钢琴老师是个矮个子的老太, 短卷发, 有点老花眼,戴着细细的银色边框眼镜,打扮得十分时髦,黑色连衣裙,深红大披肩, 靠近时,还能闻到清新的香水味。
老太姓彭,沈慎元就老老实实地称呼她为彭老师。
彭老太道:“学习英语, 我们要先学习音标。学习钢琴,我们要先学习五线谱。”
沈慎元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听她讲五线谱。
彭老太声音细柔,语速也慢,而且为了迁就他的年纪,讲得十分详尽,一个上午沈慎元刚弄明白半音全音,课就下了。
彭老太坐在钢琴前弹曲子,竟然是乔以航的《心碎离别》。
罗少晨推开门,朝沈慎元招手。
沈慎元看了看彭老太的脸色,见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才拿着新发的课本出来。
罗少晨关上门。
“你认识彭老师?”虽然两人没有太多言语,但沈慎元能够感觉到无声中的默契。
罗少晨道:“她是我的师母,老师过世后,就在这里开了一家钢琴班。”
“你们看上去不太亲近?”沈慎元敏锐地感觉到一个无比感伤又无比狗血的故事横亘在他们中间。
“师母不喜欢和人交往。”
“咦?”沈慎元愕然。按照经验来说,打扮得这么时髦的人性格应该很开朗,社交能力很强才对。
罗少晨道:“这个世界上,师母只爱两个人,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她自己。老师是她和外界沟通的桥梁,老师走后,她就不太搭理我们了。就算开了教学班,学生也只收十岁以下的。”
沈慎元道:“所以,这张年卡一定没有打折?”
“年卡不会打折,如果你学得不好,手臂可能被打折。”
“我觉得彭老师不是这种人。”
“我是。”
“……”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显现出彭老太选址的眼光来。
沈慎元走到街道一头,顺着店铺往回吃,专吃店铺的特色美食。罗少晨跟在后面负责付钱和分吃他吃不光的食物。迟到第三家店,沈慎元有点吃不动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热腾腾的海鲜粥,内心激烈地挣扎。
罗少晨看他最终受不住美食的诱惑抬起勺子,一把抓着他的手将勺子顺势送进自己的嘴巴。
“好吃吗?”沈慎元期待地看着他。
“再好吃的食物吃多了也会把胃撑坏。”罗少晨用勺子将粥喝完,擦了擦嘴巴道,“去商场走走。”
“买什么?”
罗少晨道:“你要的东西。”
沈慎元顿时来了精神,“我们去看新出的跑车吧?”
“k30卡丁车吗?”
“……”
手机铃声打断沈慎元的郁闷。
罗少晨接起手机,还没开口就听到对方道:“你见过马钰吗?”
“见过。”
“所以你对他的情况应该很清楚。”
“嗯。”
“马家将他藏起来了。”
罗少晨道:“不奇怪。”
“如果要找出马钰,势必会和马家杠上,在这之前我必须确定是否有这样做的价值。”涂乐文叹了口气道,“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我们是拿着尚方宝剑的锦衣卫,但我们自己清楚,身上这身锦衣名叫容易脱,稍有行差踏错,尚方宝剑就会被收回。”
“我只是和警方合作的好市民,警方怎么做是警方的事。”
“你猜,要是马家知道消息是你提供的会怎么样?”
罗少晨老神在在道:“我不知道马家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罗家会怎么样。”
“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上回那个小姑娘是你侄女吧,同样的血液性格怎么差这么多?她就很可爱。”
“不劳你惦记。”罗少晨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沈慎元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怎么说?”
罗少晨道:“说了很久都没说到线人费,所以我挂了。”
“……”
逛了一圈商场,罗少晨的后备箱里多了一台cd机和六张cd,清一色的古典音乐。这让沈慎元对自己戒掉牛奶十分有信心,因为他怀疑自己很快就会习惯在喝牛奶之前入睡。
彭老太对罗少晨的选择有点疑惑,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她送了一张儿童钢琴曲的cd给沈慎元。
“这个适合你。”她说。
沈慎元一脸“感动”。
到了车上,罗少晨道:“她是好意。”
“我知道。”沈慎元愁眉苦脸,“我是担心回去之后仍然丢不掉充满童歌的生活。”
“可以不丢。我没有出过童歌专辑,应该挺有意思。”
“你是说……你要帮我出专辑?”沈慎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在开玩笑吧?”
罗少晨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道:“你希望我是在开玩笑,还是希望我不是在开玩笑?”
沈慎元呆了呆道:“我也不知道。被你鄙视的日子过惯了,一下子受到青睐,感觉很不真实。”
“我什么时候鄙视过你?”
沈慎元板起脸道:“你没有走调。走掉还有个调子在走,你连调子都没有。你太高估自己。”
罗少晨挑眉。
沈慎元控诉道:“这是你说的。”
“我记得。”
“破音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头破到尾。”
“我说的。”
“还有还有,”沈慎元来了劲,“射手座的人应该很喜欢你的歌声。很天马行空,就算对着乐谱,我也不知道你在唱什么。”
罗少晨点头道:“都是事实。”
“……”沈慎元偃旗息鼓,“那你还想帮我出唱片?”
罗少晨道:“你以为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是为了呼吸一口传说中更高更新鲜的空气吗?顺风顺水过惯了,总会忍不住挑战高难度。”
沈慎元道:“万一我没达标呢?”
“我会降低标准。”罗少晨平视着前方,冷静地回答道,“总会找到平衡点。”
不得不说,这种看似毫无边际,实则掏心挖肺的交流对促进双方感情是大有好处的。至少就沈慎元来看,自己和罗少晨的关系已经在无形中朝彼此迈出了一大步。不管这一步是为了罗琳琳还是他们这些天来的相处,都消除了他们以前的一些误解和隔阂,也许等他回到沈慎元的身体,也能和罗少成为好朋友。
带着美好的愿望,这一天晚上他在钢琴声中睡得非常香。
太过平静的日子总是容易招来暴风雨。
就在沈慎元开始迷恋钢琴,自发地刻苦学习,打算为构想中的演唱会积极准备时,高勤的一通电话让他被禁足。
“葛奉已经疯了。他很可能会回来找你,你要小心。”
沈慎元紧张道:“他来找我干什么?”
高勤道:“绝不会是喝咖啡这么简单。司马清苦在他临时租住的房间里发现了罗琳琳的生辰八字和照片,我想,应该是相亲以外的用途。”
沈慎元道:“司马大师打算什么时候抓住他?”
“短期内恐怕不行。”高勤叹气道,“他跑楼梯的时候跑太急,腰扭了,正在医院休养。”
“……关键时刻怎能掉链子!”
“他已经找了徒弟过来帮忙,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沈慎元道:“徒弟?阿宝?”
“你还记得?”
“记忆犹新。”沈慎元心里的滋味十分难以形容,“你可不可以问问司马大师,有没有更可靠一点的人选?比如说师父师兄师弟,或者其他门派的同辈?”
“问过了。他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生意当然是给自己人做。”
“……”
“我会另外再找帮手,你在家里自己小心,没事不要出门。”
“我要学钢琴。”
高勤意味深长道:“活着才能学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