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克善是知道姐姐这么问是一定有别的原因, 可是克善歪着头想了半天, 也没有想到,于是抬起头, 一脸依赖地问林琳, “姐姐, 还有什么呢?克善想不到。”
林琳摸摸克善的头,她是知道克善一定想不到的, 可是克善想不到,她却可以告诉克善。
“为了让甘珠感激。此时此刻救下甘珠, 甘珠的感激不是姐姐的。但是在绝望之后, 再将甘珠救回咱们府邸安置, 那么甘珠就会记住这份救命之恩。虽然这不是什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但是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了。姐姐总不能白救她不是吗?
而且将人救回咱们王府, 府里的下人一定会说格格世子对她的救命之恩,而不是替将军府, 替燕姬夫人扬名,对不对?”
什么是腹黑教育,这就是了吧。
反正克善听了,到真真有了一种醍醐灌顶之感。今后行事, 也渐渐地有了腹黑城府的影子。
“那姐姐明面上如此处理甘珠, 会不会, 会不会,”克善想的是会让努达海一家不高兴,但是又觉得她们姐弟是主子, 奴才下人高不高兴,有什么打紧的。可还是会有些担心。
克善也弄不明白自己倒底在担心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克善想说的是将军府的人会生气,是不是?气又如何,不气又如何。咱们姐弟是什么身份,哪个敢多说一句,便不是那么简单的字面意思了。以下犯上之罪,藐视皇亲宗室之罪也要看他们全家担不担的起?跟咱们姐弟死磕,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金刚钻。
克善,你要记住,你是大清皇室子弟,是咱们端亲王府的继承人。现在是世子,将来是王爷。咱们姐弟的一身荣宠,都是阿玛和兄长用命换来的。若是咱们还要委屈求全,看人脸色的过日子,就太对不起地下的家人了。
咱们身边还有内务府出来的宫人,将军府的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会传进宫里去。且不说将军府,便是咱们姐弟的一言一行,也会传到宫里去。
在上位者的眼中,一个奴才下人的命,不过是主子的一句话。再好用的奴才也不是不可替代的。咱们在将军府是皇亲宗室,可是在宫里的贵主面前,我们也不过是高一级,近一些的奴才罢了。
克善你可以张狂,但是却不可以猖狂。一定要记住这一点,什么时候都要认清分寸,认清自己是谁,自己的主子又是谁。谁座在龙椅上,谁才能让我们信服以及得到我们的忠诚,那些名不正言不顺,或是只差一步尚未坐上的人,都不是我们要追随的人......”比如说鳌拜,以及那位倒霉催的废太子。
“噢。”有些不太懂,克善的眼睛里明显出现了迷茫的神色。
“算了,你还小。姐姐今天的这些话,你只要劳劳地记下来,等到与后慢慢弄明白它。再说回甘珠吧。姐姐在那会子就悄悄地告诉了燕姬。虽然明确嘱咐她不要告诉别人,但是姐姐相信她是一定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告诉努达海的。在这个家,努达海与燕姬才是需要咱们正视的人,其他人,无需浪费感情。”
老的不是东西,小的太混帐。真以为她没有看出珞琳眼里的情绪,可是她才没有那么好心的帮着人家的家长教导孩子呢。
因为有些错,只有不被提醒,她就会一直犯下去。还有一些错,她会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对的,到时候吃了个真正的大亏,那时才知道后悔呢。
...她还是心地太善良了。
姐弟俩就甘珠这个事情又简单地说了两句后,便将话题转到了另一处,“克善,太后和皇上特恩旨你安顿好后,便去宫里书房读书。姐姐的意思是想要让你多休息两天,然后再去读书,你的意思呢?”
“克善不想休息,想要早一点去书房。我想努力读书,将来振兴咱们端亲王府。”
克善虽然还小,但是众人对他的期待他却是知道的。
老管家与那齐嬷嬷的话,还有莽古泰与云娃的细语,他都知道,还有离开荆州时,阿玛对他的期许。
“我们一路马不停蹄的从荆州来到京城,又是换土换水,总要适应几天,不然极容易害病。古来百里之外,便要水土不服,何况是这千里之外呢。书房置在宫里,宫里又是贵人地方。我还听说当今三阿哥虽才四岁,但是得太后青睬,已经提前去书房读书了呢。
且不说咱们一路风尘仆仆,是否带了脏东西。只说宫中书房皆是皇子以及宗亲贵戚,京城中的人又从来自视甚高,最近一段时间又独你一人自外面进京城,克善何不休息几天,然后再去书房呢?当然这是姐姐的建议,克善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咱们姐弟俩个互相商量着来呢。”
林琳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几步走到了门外,对着守在门外的宫女吩咐了两句,让她去找云娃,将她们从荆州带出来的几块大石头洗刷干净,最近她和克善都要喝那个水。
这是治疗水土不服的一个老偏方了。
吩咐完这一切,林琳才又转回座位。
林琳对克善说话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有意识的将克善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对话。所以从来不会什么事情都自做主张,通常都是以诱导为主。
克善自然感受到了姐姐对他的态度,所以也愿意思考和发言,然后在姐姐的鼓励下做出一些决定。
就好比此时,林琳耐心地等着克善消化自己的这一番话。
“...姐姐是担心将来谁生病了,别人会说是我带进宫的病,过给了他,是吗?”
林琳听了点头笑了,她就是在担心这个。
“嗯,那克善再在家里呆上三天,嗯,五天,然后再去书房念书。”
“既然克善做了决定,那今天我们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去这京城的寺院,在寺里呆上三天,为阿玛额娘以及哥哥祈福跪经可好?”第四天早上从寺院出发回来,休整休整,然后第五天去书房,这样的安排在林琳看来再合适不过了。
克善以前看过侧福晋跪经的,虽然很辛苦,但是侧福晋却告诉他,这样才会最灵验。此时听到林琳这么说,一点都不怕辛苦地点头答应了自家姐姐这个坑弟的行动。
其实跪经虽然辛苦,可是也不过是一天分几个时段跪上一个时辰左右罢了。再加上她们姐弟这样的身份,膝盖下面一定是放着蒲团的,又能辛苦到哪里呢。
她现在是非常的信佛,信道,信各路神仙鬼怪的,既然成了人家的闺女,享受了人家身份的尊荣,那么做为女儿就应该尽一份心意。
而且,她们姐弟的行为,正好还可以用来刷一刷孝庄娘俩的好感度。
谁会不喜欢孝顺有爱的孩子呢。
姐弟俩商量过之后的行程安排后,便到了晚膳的时间,林琳想到那位让她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老夫人,心中又想到了一个恶心人的段子,于是在晚膳的时候,特意让太后赐下来的宫女,装上两盘点头去正在准备迎接客人的老夫人面前。
“给老夫人请安,我家格格和世子说了。今天是努达海将军凯旋归家的日子,府上又要宴请宾客,特意赐下两盘点心,并吩咐老太太与燕姬夫人不必过去侍候用膳,专心迎接来客罢。”
那宫女说完,福了福身子,就走了。老夫人还在皱眉回想着,还有侍候和硕格格用膳这种规矩?
本来想要问问燕姬,可是又不好当着儿孙的面承认自己规矩不好,或是记忆力减退,便只能僵笑着对众人说了句,“格格倒是善解人意。”
那位新月格格既然派人来说免了侍候用膳,从这般作派来看,那一定就是有这个规矩的吧。
应该是有的吧,不然谁家姑娘的脸皮会这么厚。
唉,幸好那位脾性大的格格不追究,不然今天这种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打脸呢。
燕姬听到婆婆这么说,便也放下了有没有侍候和硕格格用膳这个规矩的事情,笑着说起了今天的安排。
而脑子一直不太懂那些后宅之事的努达海,竟然觉得自家老娘说的对极了。
这位新月格格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本来他还对甘珠的事情颇有些个微词,可是当回房后燕姬对他一解释,他才明白了林琳的‘用心良苦’。
不过家中三个当家人的所思所想并没有传染给两个大龄儿童。
骥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假惺惺’,而珞林则是不能更同意的点头再点头了。
努达海耳力过人,自然听到了兄妹的话,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骥远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如此的浮躁以及孩子气。
再想到林琳夸讲的那句虎父无犬子,努达海越发的感觉到一股子难堪来。
骥远,是应该好好的管教了。
幸好最近无战事,他一直都在京城。好好管教一下骥远,不求那个乌拉那拉费扬古一般有出息,至少也要不似今天这般行为。
骥远不知道自家老爹拿出了训练手下精兵的手段来训练他,此时还在想着明天让老娘想办法帮助甘珠呢。
林琳当初特意不让燕姬告诉骥远和珞林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妹去磨去闹。
这对兄妹只看一眼,林琳便知道就跟电视剧中的那俩人一样的性格,天真不知事,鲁莽不知轻重的。
反正闹去呗,闹的越欢,受的教育就会越多。
这一夜,将军府宴请宾朋,那热闹的样子,谁还记得为国捐躯的端王一家,以及就住在这府邸的,尚在守孝的端王遗孤呢。
这样的无视,刺痛了克善。也让林琳对将军府一家都起了反感。
你吃,你喝,你玩,你闹,没人会说你什么。但是你还放鞭炮,是怕她们姐弟不知道咋地?真的以为她林琳是个好说话的温柔性子吗?
一边挥动了魔杖,施了一个静音咒。一边躺在床上被鞭炮吵得睡不着觉的林琳暗暗地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自古都是人走茶凉,很少有人还记得。
可是很少有人记得,却不代表没有人记得。
乌拉那拉费扬古便记得,他的心中对于端王一家是敬佩的,是惋惜的。
对于新月姐弟也是怜惜的。
乌拉那拉费扬古自三岁起便奉太宗皇帝之命陪伴当时与他同岁的九阿哥,现在的顺治爷一起读书生活。
自幼养在内廷,因父兄之功被授与三等侍卫。那时费扬古才刚刚九岁。后来太宗驾崩,九阿哥即位,费扬古又从皇子伴伴,变成了皇帝亲随。
顺治十年,也就是四年前,自小一起长大的主子爷竟然为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废皇后为静妃后,费扬古有些看不惯顺治不敬嫡妻的作法,便自请去了八旗大营。
然后今年随着努达海支援荆州,在那里他便见到了他一生的劫数。
他默默地守了她三个月零十九天,而她却只是在目光所及时扫过他七次。
他的心意,她不知道。
而她不但不知道他的心意,也许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这个人。
你让他...如何甘心。
他必须要让她知道......
便是前路茫茫,他也会走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成为四大爷的丈母娘,是不是很带感?难道只有一位亲猜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