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那一句约定,向晚的小千金生活也不是太闲适,不过向晚并不知情。
学堂年前落成,明春正式招收学生开堂授课。折兰勾玉估算着在这之前,潘先生定会登门拜访。
开始几天,折兰勾玉忙得没空理向晚,只每日一早布置了些功课给她,之后便再难见到人影。向晚得闲,在乐正礼的热心招呼下,将折兰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
向晚的记性很好,折兰府很大,但一处一景她都记得很仔细。
折兰府佣仆一堆,主人却只折兰勾玉一人。玉陵本也是折兰老爷子的封地之一,因从折兰勾玉出生开始被划定为他的封地,只差成年之后正式下旨受封,所以玉陵城的一应事务,折兰老爷子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帮助打理,他只抓个大头,只等圣旨一下,便全交由折兰勾玉。
事实上,这两三年,折兰勾玉已经开始处理玉陵城的一些事务了。特别是每年初冬游学回来到新年,这不短的时间他一向是留在玉陵的。严格说起来,折兰勾玉名义上虽还没正式接管玉陵,事实上却已经是玉陵名符其实的城主了。
折兰府上上下下对向晚又是另一种心情。向晚没名没份没个说法,就这么住在了晚晴阁。众人对他们的少主绝对是打心底里敬佩服从,但又难免有些猜测,不知向晚是何来历。再则向晚与表少爷乐正礼的关系似乎也很熟,这就更让人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与折兰乐正两大家族的继承人成为朋友?
这日折兰勾玉将手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终于想起了向晚。遍寻晚晴阁,却找不到向晚的身影。于是碰到个人便问:“小晚呢?”
被问之人有些茫然。沈管家交待,晚晴阁住进的姑娘要好生侍候,他们这一干人只知向小姐向小姐的叫,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向晚。
“晚晴阁的向小姐。”
“哦,向小姐啊,她和表少爷出去了。”一说向小姐,被问之人立马笑容浮现。
“有交待去哪么?”折兰勾玉手中折扇一开,笑容就浮在了脸上。
怪不得这几天乐正礼都没在他跟前晃,原来是与向晚在一起。
“今天说是去海边,天不亮就出门了。”
折兰勾玉想,他这几天真是太忙了,忙得顾不及乐正礼,更顾不及初来乍到的向晚。本来应该感谢乐正礼这几天陪伴向晚,但两人一大清早居然去了海边,即便有侍卫跟着,也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他这个表弟,天性憨直,为人纯真,就是太孩子气,眼见着也快十三岁了,一天到晚还只知道玩。他十二岁的时候,已能得心应手的处理折兰家族的帐务了。
折兰勾玉略一思索,问了管家乐正礼向晚出门的时间,骑着马便也出门了。
玉陵临海。从折兰府到海边,骑马需两个时辰。出东城门,再在城门关之前赶回来,其实看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向晚从未见过海,此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只不过被乐正礼唾沫横飞的一通海侃,心里便有了些期待。乐正礼又热心又热情,见向晚心动,毛遂自荐要带她去增长见识,于是海边之行火急火燎的启程了。
当然,向晚是有些逼不得已。乐正礼准备好一切,天没亮就来敲她的房门,说是带她去个地方,直到出了东城门,在向晚几次追问之下,他才神神秘秘的说是去看海。向晚上了“贼车”,半道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了。
向晚还是不会骑马。这段时间东逛西晃,乐正礼不止一次的怂恿她学马,无奈向晚态度坚定,拒不肯学,乐正礼终也无法。
此次出海,乐正礼倒是体贴,安排了马车,自己则骑着他的“子墨”赶在前头。为了方便,向晚这段时间都是一身男装。
马车是折兰府的,跟着的侍卫随从也是折兰府的,所以乐正礼与向晚的海边之行分外顺利。玉陵果如传闻中的富饶,出了城门一路往东,同样是乡村或偏远地,玉陵就比向晚一路所经过的城池热闹,百姓生活看起来也过得好。
向晚坐得累了,放下帘子在马车里休息。两个时辰的路途不近,向晚开始反省大清早怎么会答应乐正礼出来的,估计是刚睡醒没正常的思考辩别能力,而且出东城门之前乐正礼都没说有这么远。
好像有很久没怎么见到折兰勾玉了,向晚心里甚是想念。他很忙,一半时间在外面,一半时间在书房,有时候饭菜也是端去书房的。向晚安心在折兰府住下,对于自己受到的礼遇又有些惶恐,想和折兰勾玉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机会开口。
马车里备足了吃的喝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身干净衣裳。
“还有多久才到?”向晚觉得自己是不礼貌的,但又实在叫不出一声哥哥。况且她也不想高攀,她与他们两个的身份差距,从第一眼看到他们时,她就已经明白。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绯衣黑马,不可否认,十二岁的乐正礼长得也很帅。
向晚沉默,趴在窗口看沿路风景。
她是喜欢这样子到处走走的。
“小晚小晚……”见向晚不语,乐正礼放慢速度,让马与马车并行。
向晚抬头,不说话,只用又大又亮的半月明眸看他。
“小晚,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乐正礼这几天来反反复复挖墙角,“贼”不死心。
“嗯。”
“可是你看表哥忙得都顾不上你,我明年游学,你跟着我,多好玩啊!”挖墙角的人都是可耻的。就像现在的乐正礼,一早忘了他对表哥是怀有小小的仰慕与崇拜之情的。
“我有人照顾,吃好睡好学好,足矣。”虽然向晚也喜欢这样走走增长见识,不过如果跟着乐正礼,那就太不保险了。
“那我也教小晚学习吧!”乐正礼退而求其次。
“不是说好了,等我轻松够得到箜篌,你就教我。”向晚其实也不讨厌乐正礼,就觉得他幼稚了些,聒躁了些。
乐正礼又将五官皱在一起。你说他送什么不好,偏要送这凤首箜篌,不然他一早就可以教向晚了。
有一个向晚这样的学生,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他倒不在乎向晚是男是女,就是单纯的觉得向晚就像是他的亲人,和表哥一样,三个人在一起很开心。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乐正礼满脸的心急。
向晚斜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看向远处。
真懒得理他,那箜篌有她大半身子高,加上坐架,就跟她人一样高了,总得过个三五年她才能轻松自如吧。
近一个时辰之后,迎面而来的空气便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有点咸,有点腥。
“小晚小晚,我们马上到了。”
向晚已经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闻言起身,手还没来得及撩开车窗帘子,人便被自车门探头进来的乐正礼抱了起来。
向晚是惯来处变不惊的,也没惊呼出声,只是拿眼认认真真地看乐正礼。
“小晚,骑马上看比较好!”乐正礼抱着向晚就上了马。他比向晚大四岁,身架更比向晚高大了许多,抱着向晚上马,轻而易举。
向晚抬眼,眼前一片苍茫。
天气不是太好,阴阴沉沉,不远处灰茫茫一片,视线似乎很开阔,又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没有水天相接的绝妙美景,更没日出日落的唯美,不过依然给人一种不同于江湖的盛大气势。
驱马往前,渐渐看清海之风貌。并不是乐正礼说的湛蓝,行至跟前,有细细沙滩,海水有些泛黄,一浪接着一浪,在边缘翻起微白泡沫。
“和你说的有些不一样。”真是长了见识,原来水可以这样无边无际,漫延到视线尽头好象还只是个开始。
乐正礼坐在向晚身后,得意的笑道:“现在是这样的,如果乘船出海,海水会越来越蓝。”
“乘船出海?”向晚第一次听说。
“嗯嗯,小晚乘过船么?”乐正礼可没顾及后果,只想着将新鲜事物统统告诉小晚,希望她尽快接受。
向晚摇头:“大海看起来很平静。”
之前乐正礼说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汹涌热烈。
“我们乘船出海,”乐正礼手一指右前方,兴奋道,“从那方向一直过去,会有一个小岛,海水很蓝,站在小岛看海,海浪很高,海浪拍岸声好大。”
向晚拼命扭过头看乐正礼,持疑。
“小晚不信?那我们乘船吧。我有让他们备好船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