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前因后果,打探了两人的想法,白银自觉事情还可以有些挽回。
挑天大叔自然是喜欢微微大娘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装父亲的样子。而微微大娘对挑天大叔就说不上什么感觉了,甚至因为时间太久,她都忘记挑天大叔当年是什么样子的。换言之,挑天大叔已经不是挑天大叔,他变成了另一人,而微微大娘呢,其实对原来的挑天大叔还有一丝丝喜欢的。
知晓了这件事,白银和木莹莹就忙活起来了,白银去找挑天大叔,跟他说,做自己!挑天大叔说,我就是自己。白银又说,不,你不是自己,你是水挑天,你原本不是水挑天,因为我父亲,所以你变成了水挑天。挑天大叔喝了口酒,手指在空中勾了勾,一只小鱼儿在空中游。
挑天大叔说,他找不到自己了,就这样过吧。白银说,难道你不遗憾吗??难道你最初的梦想就不要了吗??你喜欢的人就不追了吗??
挑天大叔惨然一笑说,十七,你还年轻,不是所有的追求都有回应,也不是所有的追赶都能追上。微微就像这鱼儿,我能看到,也能碰到,但我就是得不到。说着,挑天大叔手指一挥,那鱼儿往天上飞去,在空中炸成雨滴落下。
白银觉得挑天大叔年轻时受伤太重了,以致于他心中形成了一道枷锁,这枷锁阻止他去接近微微大娘的心,一旦他接触了,这枷锁就马上将他拉回来,重新固定上。
对挑天大叔的心态,他没有斥责也没有愤怒不解,只是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应该要更好。所以呢,他就让木莹莹出马了。木莹莹对男女之事其实没有感觉,也不了解,但是,她知道喜欢就要争取,喜欢就不要留遗憾。
在木莹莹和白银费了若干口舌,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举了上万个例子之后,微微大娘终于决定,给挑天大叔做一条红烧鱼。
白银和木莹莹不解,红烧鱼和这有毛关系?
微微大娘不答,就烧了一条鱼让白银给挑天大叔送去,挑天大叔拿到鱼,他不吃就看,看的鱼凉了,看的鱼的香味消散了,看的鱼快要发硬的时候,他动嘴了。白银特想说一句,你早干嘛去了,等硬了才吃?
但是,挑天大叔吃的很开心,开心到哈哈大笑,开心到留下了泪,开心到疯癫地跑进山又从山里跑出来,头上还粘了两片叶子。最后的结局就是,挑天大叔搬进了微微大娘的小院。
关于红烧鱼的事情白银和木莹莹打听了许久,他们就是不说,光互相看着笑,笑的让白银觉得齁甜,齁恶心。
或许是他们年轻时的约定,或许是经历过的事情,或许是某样信物等等,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故事,但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吗?这个故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别人。
白银撮合两人到一起后自嘲道,二十二年前老子无意间拆了人家,二十二年后儿子来还债额。
还有打铁砍柴两位大叔,这二位看着是纯粹的打铁砍柴,但白银从没有想过,砍柴大叔更喜欢和动物待在一起,鸡鸭鹅鱼蛇鸟昆虫,他简直是个动物专家,什么样的动物他都喜欢,虽然听不懂,但只要一看那样子就能理解的大差不差,木莹莹都惊呼砍柴大叔神了。
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养,他就笑笑,说动物应该自由自在。所以呀,不能从表面上看一个人喜欢干什么,或者是什么样的人,你得跟他接触后才能真正明了。
打铁大叔,抡大锤的吧,他喜欢的东西就让人非常不解了,他喜欢脏兮兮的乱糟糟的,就像他的打铁房,东西随便放,但他都记得放在哪里。他就是喜欢这种满满的感觉。至于为什么,也就只有大叔自己一人知道了。
但从这里足以看出,一个人真正喜欢什么,为什么喜欢,或许只有他知道。一个人喜欢的东西不论让人多么奇怪,于他而言,都是喜欢。
对了,还有花雕大爷,花雕大爷的生活更像是五洲那些有钱人家的老头儿,提溜个鸟笼四处逛的那种。只不过花雕大爷提溜的是一柄雕花的刀,走到哪里雕到哪里。木的、石的、铁的、铜的、玉的、布的、纸的,他都能雕。他简直是个集园艺家、设计家、剪纸艺术家、扎花艺术家等等家的集合体。
他太喜欢美了,他的美是附和天地自然的美,他的美是顺应自然发展的美,他的美不刻意,就顺着年轮、顺着裂缝、顺着瑕疵去做,将瑕疵变成了另一种美。
从他这里,白银明白了,有什么一定是美的呢?只要是天地自然生来的东西,他都是美的,反而刻意改变的会变了味道。
但这种顺应并非说服从,举个例子来说,山体崩塌了,你不能服从它崩塌,而应该顺应它崩塌这件事,在崩塌的基础上进行重建。
还有水覆海,白银的二爷爷,他这些天虽然没见到他,但无时无刻不在思索他。思索他的做法,思索他的态度,思索他的想法。经过与水灵村的相处和对水灵界更深入的认识,白银有些理解他了。他可能就像这些孩子、大人一样,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事与未知斗。
他把整个天地当作一个棋盘,把其中万物当作棋子,任何一样各大势力、部落、部族、人、奇物、秘籍,甚至灵界都当作棋子。而他的对手是未知,当下的未知是千年前那位天赋绝伦的前辈预言的千年大灾难。他要与这大灾难下个棋,他若胜,则大灾难散,他若败,则大灾难成。
话虽如此,但白银还是觉得他是个幻想狂加自大狂,他对自己的推算相当自信,即便有所偏差,他也有改变掌控的可能。他喜欢一个人下棋,如左右互搏之术一样,将他自己硬生生分成两个性格的人。
怎么说呢,虽然他的确有的时候挺招人恨的,因为想要掌控别人的人生,但又不得不说,他的参与让另一个人体验了本不可能体验的人生。谁也不知道下一步是哪招棋,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走上什么路,这种看似掌控实则也只是最大限度的调整。
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变就是变。
白银躺在大石头上,脑中不住想着水灵村的人、发生的事,那些美好的脸庞和纯真的笑容都在眼前,那些经历的美好都在心间。
之所以诸多感慨,是因为白银将要离开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和水覆海其实是有点像的,他也是个自信的人,自信到有时候自大。灵印九卷最后一道灵印,他昨晚又重新试了一遍,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可以成功。
当然,成功也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去走水覆海给他制定的路。这条路他愿意走是因为终点是他想去的,但过程,水覆海决定不了,甚至白银自己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决定,但总归,这条路是他的,是他选的是他走的。
明天怎样留给明天的自己,今天的自己只顾走好今天的路。
微风拂过,白银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勾勾画画,指尖水灵力不断涌出,那空中渐渐现出一条鱼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