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享受着这短暂的宁静时光,有多久没有如此放松了?
时间似一个巨大的沙漏,沙粒一刻不停地往下漏,有时漏的快,记不住一点事情,有时漏的慢,脑海中尽是事情。
上一次这般宁静,东海算一次,一望无垠的大海,宽阔无比的领域,呼吸都是自由的。鱼鸟任其飞,风浪徐徐行,躺在甲板,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再往前应该是十四岁之前了。
躺在后山的大石块晒太阳,周围是绿草和野鸟,不用想太多,只顾过好今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不用去想。未来该做什么?不用去想。长大了会不会变丑?不用去想。
只要想待会去哪里玩,要去后上的小水潭里泡澡还是到镇子上看林家的大小姐,亦或是和阿豪一起去偷教书先生家的鸡。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只要过好当下,明天就会到来。
白银闭眼听着耳边小家伙们的交谈,心中一阵羡慕,做个孩童真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大人扛在肩上。不用考虑太多,只要管好自己,甚至自己也不用管,有大人会安排好。每天,玩耍、嬉闹,做自己喜欢的事,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没有危险没有压力没有担子,自由自在。
长大了才知道,很多事身不由己,很多事不得不做,很多想法不得不压在心底。
“大哥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小流云双手搁在脑袋后面,清亮地说了一句。
白银嘴角一笑,这孩童的声音都让人一阵羡慕。
“好,你们想听什么?”
“外面大不大?有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好玩的东西也成,可以冒险的地方,或者非同寻常的挑战。”
“外面还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微微大娘做的好吃,他们用什么做的,也有鸡鸭鱼吗?也是煎炸炒烹蒸煮吗?有没有特别有名的村子是专门做菜的。”
“我想去看大山,外面有什么山呀,有没有比水灵山更高的更大的山?那里的山也是这样处处林木吗?”
“我喜欢水,可惜我们村子里没有书里写的那种一望无际的大海,好想好想好想去看一看啊。”
白银转头看向小飞白,“飞白,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想知道的太多,不知道问哪一个,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可以出去吗?”
晚霞将红色撒到五个孩子脸上,亮晶晶的眼睛里尽是好奇。
孩子们的问题白银一一作答,只要不涉及复杂的人性问题和带有恶意的故事,他都与他们说。这群孩子像一群小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但听在白银耳中,是那么的清脆、怀念与感动。
水覆海的院落中,村长和水覆海相对坐在圆桌旁。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他们可是这一代所有的孩子,下一批种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破裂,若是一直无法破裂,水灵界便无年轻人了。”
水覆海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无碍,灵界总不能一直缩在极北之地,总要有人出去探一探。天云和六灵界好似躯干和四肢,谁也离不开谁,它是一个整体。”
“行,这些你看着办。其他四灵界我只联系到了木灵界,火灵界和土灵界只回应一句无事,金灵界没有回复。”
水覆海放下茶杯,看着镜中的白银和五个少年。
“暗界还是不肯合作吗?”
“他们对我的回应置之不理。”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报个信,至于他们相信与否已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千年大难,唉。”
水覆海摇了摇头,村长也无话可说。自从灵界涉足部落间的战争,灵界的人便沾染了外界气息,纯粹、善良的灵界人体内多了外界的狡诈、阴险、自私、冷漠。如今的灵界,因为与外界隔绝,各灵界间的通道也尽数被毁,可说已是大海中的一座孤岛。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天云大陆是皮,灵界是毛,天云将毁,灵界无存。千年大难是水灵界先辈在井盐之战后推衍出的一个消息,那位先辈只说了千年后大难将至,并无细言。但就是这几个字将那位先辈最后一滴生命消耗尽。
消息早先便给了灵界和各大部落,但无人相信,只当这是个笑话。
往后的水灵界人一来人数不多,二来专攻神算的很少,推演能力完全不及当年那位先辈。直到水覆海从种子中破出,经过百年修炼,终将推算之术修炼至高级,虽仍比不上当年先辈,但借助水灵的帮助,勉强可在一定时间内与当年那位惊艳绝才相比。
百年来,天云大陆发生的事不计其数,不乏有一些诡异到无法理解的事,这些事情的发生,都在预示着那千年大难的到来。
普通人对无法理解的事总推给鬼神,神算才会思索背后的人。
百年来的种种迹象表明,天云正处在一片混乱中,这种混乱并不在普通群众中,而是各方势力甚至是九大部落三大部族六灵界中。天云许多地方出现了团雾,团雾遮住了神算的天眼,团雾之下皆是变数。
“前几日,狼之部落有一长老无故死亡,狼犼两大部族间也出现了隔阂。如今九大部落的人各自心中怀疑,天云整体状况很不好。”
水覆海沉默不语。
“若是如你推衍那般,天云当真混进了不少外来者。”
水覆海仍是不言,只是看着镜中的白银,这个推算中的最大变数。
白银和孩子们讲了许多,不知不觉已经繁星满天,璀璨的星空,月亮的光芒也被遮掩。
“你们这些游戏都是谁想出来的?”
白银忽然问出一句,孩子们的游戏看着虽然有些幼稚,但仔细想想,每一种游戏除了乐趣外,或多或少都在打磨灵力。比如白布条那个,若是没有灵力托举,白布条也不会腾空比如大转轮,若是内力不够,转速也不会那么高比如地底洞穴,闭眼感受周围的声音,这个游戏可以锻炼集中力。
无论是哪种游戏,都不是单纯地玩游戏,能想出这些游戏的人,可不简单。既要考虑其中的乐趣,又要结合孩子们的灵力基础,还要小心不能打消积极性。
“是流云想的。”
小行舟回答,白银略微惊讶地看着流云,而流云正抱着脑袋数星星。这个小家伙,才七岁就能想到那么多了吗?
“水灵界我都快逛遍了,总得找点好玩的东西嘛。一直看书或者一直做同一件事,很无聊的喂。”
“看书可以多思考,没什么不好,也不会无聊。书中有万千人物风景,看都看不完。”
小飞白辩驳一句。
“一样的一样的,书中的就是文字图像,眼前的就是会动的文字图像。”
小飞白翻了翻眼表示不想理小流云,白银听得有趣,这两个孩子一出场就很突出,两个孩子显然是两种性格。
如果用两个词来形容的话,小流云就是动,小飞白就是静,他们都能从各自的状态中寻到乐趣。
有趣的同时白银也惊叹,没想到这些游戏都是流云想出来的,得多么仔细的观察力才能想出大家都满意的游戏,白银自问七岁的时候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