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少主!”
花伯捂着胸口进了林子,先前毛人李濒死的吼叫声让他分心,以致于又被那青年重伤。为了早些结束战斗,花伯不得不以伤换伤,强行将那青年打成重伤赶走,才脱了身,不过他自己也是受了重创,走路都有些不稳。
心系花公子,花伯并未注意他走过的林子旁,白银正躲在其中。
白银屏住呼吸,观察花伯,脸上带血、右臂无力、眼中疲惫、脚下不稳,当即判断花伯已是受了重伤,青年并未追来,说明他二人各自都受了重伤,青年不知躲在何处,也或者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眼前只有花伯一人,还是受了重伤的花伯,这可真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待花伯路过,后心正暴露在白银眼前,白银不再迟疑,立马现身一掌拍在花伯后心。旋即抽出墨染,再劈一剑。
花伯后背中掌,往前一个翻滚刚好躲过白银劈下的一剑。正待起身,白银又是一剑挥来,不给花伯起身的机会。
在此遇见白银,就说明自家少主很可能身亡,花伯虽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几次闪躲之后,花伯终于是站起了身。
“我家少主,是你杀的?”花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伤口在流血,他此刻就像是个受伤的野兽。
“杀了,又如何?”白银出言,他也是怕花伯再往里走,遇到王郡守便不好了。
“老主人,我对不起你,老奴对不起你啊!”花伯沉默片刻,忽然仰天痛哭,泪水自眼眶中夺出,止不住地往下流。
白银眉头微皱,右手紧了紧。
不等白银主动攻去,花伯已是停止了痛哭,双眼平静地看向白银,无比的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隐隐间还有一股死气,白银暗道不好,这老仆人受了打击,眼下自己也是不想活了。
果不其然,老仆人猛地前冲,丝毫不顾及白银突刺的一剑。
剑被花伯以肉掌攥住,鲜血直流。
白银想抽出,但剑就像是长在花伯身上一样,怎么也抽不出来。
花伯右掌抬起,看似缓慢,实则极快,拍向白银胸口。白银见墨染始终拔不出来,也便不拔,左掌同样抬起与花伯对了一掌。
花伯掌风刚劲,白银只觉得小臂一阵发疼,此时比拼内力,白银方才知道花伯实力多深,残破之躯还有如此功力。
忍着疼痛,白银眼中发狠,催动内力进入左掌,全身压上,顺势将墨染往前推去。花伯不躲不避,右掌仍在空中,眼见墨染直直刺入其心脏。
这一剑刺入,白银愣了片刻,抬眼看向花伯。花伯眼中已无生气,原来早已死去。
轻轻推了推花伯,花伯直挺挺躺到在地,双臂无力地散在身侧,两眼空洞地看着天。
“唉。”深深叹了一口气,白银在花伯身上摸索起来,却是什么也没有。
忽地,白银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一个前滚转过身来,正见一青年立在原先自己所在之处。若是没有躲过,后背必然受上一掌。
“你这青年是何人?”白银喝道,他这一声乃是为了提醒林中的王郡守。
青年直直看着白银,眼中并无什么情绪,非要说有什么,那只有冰冷。
“你的命,我迟早来取。”
青年说了一句让白银摸不着头脑的话,随即飞身离开此地。
白银眉头紧皱,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人似乎,认识他,可是自己是易了容过来的,脸上带的人皮面具,怎么会如此碰巧遇见熟人?
兴许是看错了吧,白银如是想着,当务之急是带着王郡守回学院求救。
重新回到王郡守身旁,“师叔,那老仆人死了,身上没有解药,那个青年受了重伤也离开了,我们也走吧。没有解药,只能尽快回学院找紫萱师叔。”
“好,走之前,还要做点事。”
“什么?”
“放火,烧了这里,这一片桃花林,都烧掉。”
“都烧掉,那那些女子岂不是无处可去了?”白银讶然。
“那些女子你白日也见到了,已是中了小贼的迷魂汤,斩草若是不除根,后患无穷。”王郡守直视白银双眼。
白银眉头微皱,这些女子虽说被迷了心窍,但也不是不能挽救在,再者,她们已经没了去处,即便体内有子,又能如何呢?
“白银,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但这件事,你必须要做。”
“为何?”白银出声。
“为了东洲百姓。”
白银皱眉,“这些女子即便活下来,对东洲百姓有何害处?”
“因为他们是他的血肉,血脉,会传承下去,他们长大后,会像小贼一样,嗜血。连吟空在东洲四处留种,所发现的,皆是如此。”
王郡守道出隐秘,他自知若是不告诉白银实情,白银是不会动手的,这也是他欣赏白银的一点,有情。
沉默片刻,“那若是腹中无子”
“不会,他有一行房秘术,只要行房,必然产子。”王郡守打断白银。
“腹中无子,便可活命,是否?”白银直视王郡守的眼睛。
王郡守从白银眼中看出了不忍,看出了期待,看出了坚定。他轻轻点了点头,白银沉默发黑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好,师叔请稍等,我去去便来。”
白银飞奔而去,王郡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打开锁住众女子的屋子,眼前的情景让白银脚步一顿,沉默地站在门口。
屋内,十七个女子散乱地躺到在各处,地面有拖拽的痕迹,床上都打斗的痕迹,地上有些许殷红的血,一如院内的桃花花瓣。
白银一个个查看,没有一个活了下来,皆是服毒而死。
走到里处,梳妆台前有一涂脂抹粉的女子趴在梳妆台上,台上有一页书信压在胭脂盒下。
白银取过书信看去
‘君待姐妹如亲人,自人贩、贫村等地将吾等姐妹带回,平日吃喝不愁、玩乐不止,姐妹们暗自感激,甘愿以身救君今日恶人来袭,恐受辱,不能与君见,恸兮恨兮,君若见,勿挂念,来生还做君妻。’
这封信,该是留给花公子的。
长叹了一口气,白银沉默了。
他不知该说这些女子傻,还是该说花公子手段高,亦或是两者皆有。
世间事谁能说得清呢?在百姓眼中作恶多端、毫不留情的花公子在这些女子心中却是神明那样尊敬的存在。
待了片刻,事已至此,白银无论做什么也挽回不了了,不若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将此地,将这些女子和花公子老仆人一起,留在火中,留在风中。
白银来到‘新来的’女子藏身处,那女子已经不知躲到何处了,地上只留下‘谢公子搭救,小女子已离开’一句话。
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回身忽看到一人趴在地上。
疑惑走过去,翻过身来,乃是陈虎,胸口中了三柄飞刀,周身还有被棍棒打过的痕迹,应是想要逃跑,误入了桃花杀阵。
割下一根小指,白银将其背回院子。在院子翻找了片刻,找出几桶燃料,撒在院子四处。又将众人尸体,包括怪人齐、恶人伊和他的儿子、花公子、花伯以及毛人李,皆是堆放在那一间屋子内。
火把将屋子内可燃物尽数点燃,出门来,火把丢在众人身上,火顺着燃料,瞬间便覆盖了众人。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
片刻之后,整个院子皆无可站脚的地方。
见白银脸上似有悲色叹息,王郡守不明所以。
“怎么了?”
“那些女子尽都服毒自尽,无一人生还。”
王郡守也沉默了,“这样也好,免得受苦。”
白银不说话,背起王郡守,离开桃花林,身后是阵阵爆炸声,紧随着是熊熊烈火,火光在南岭中久久不息。
目视星空,阴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开,月光皎洁如洗,泼洒在这千里南岭。
白银回身看向桃花庵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依旧很亮,那里的火依旧旺盛,天上的月亮依旧明亮,就让一切消失在火中,就让一切都随风飘散吧。
岭外,三个人影匆匆往山岭赶来。
“你们看,那里怎么有这么大的火!”一人喊道。
“爹爹,是爹爹,我们快走,那里就是桃花庵,爹爹和白大哥肯定被困了。”说话之人正是王语涵,声音中透着焦急。
“别急,白兄那种精明的人,怎么会被一小小采花贼拦住,依我看,那火就是白兄放的。有白兄在,你爹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这不慌不忙的声音是鼠二。
鼠二依约等在晨鸣分部处,等了半个时辰不见白银身影,暗道白银是被什么事情阻拦住了。又想起白银任务上的地点,暗自推算白银应是在南岭,遂从晨鸣郡一路往南千里奔袭,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快子夜时到了南岭小镇。
未及歇息,忽见到王语涵和孟浩二人从官府中偷摸出来。他本没想跟着二人,听得二人谈到白大哥和爹爹,这才上前询问二人,知晓其口中白大哥就是白十七,也没点破,只说他是白银一位朋友。
遂跟着两人一同上了南岭。
“那采花贼我爹爹跟了三个月都没拿下,你怎知道他们没有被困,说不定爹爹和白大哥正困在火海里!”王语涵对鼠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样子没由来的生气。
“你们吵了一路,不要再吵了,我们快点往前走,上山就这一条路,大人若是出来,肯定就在这条路上。”孟浩拦住二人。
“哼!还是孟大哥说的对,我们快走,不要理他。”王语涵说着便往岭上去。
鼠二翻了个白眼,紧步跟了上去。
三人正走间,忽见到远处有人过来。
“是白兄,背上背了一个人。”鼠二说道。
王语涵先是一喜,又是一愣,脸上有一丝惊慌,慌忙往白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