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大都会, 洛莉再一次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当她到达时，桑迪夫人正准备去参加纪念的仪式。她穿着深色的衣服, 表情充满了遗憾，而看到洛莉时这种遗憾更加深沉。

“洛莉我的小可爱,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快点换一身深色的衣服，我们要去教堂。”

“去教堂？”洛莉惊诧地询问，“谁去世了吗？”

“是肯特先生。”桑迪夫人平静地告诉她，怎么看都觉得遗憾。“克拉克昨天来通知我的时候也邀请了你，可是你不在。可怜的克拉克，他看起来糟糕极了。”

糟糕极了……洛莉觉得自己也糟糕透顶了！

教堂里肃穆而宁静，肯特夫人靠在克拉克肩膀上, 轻声抽泣, 眼中盈满了悲伤。人们走到前方祈祷，对家属的安慰也仅限于礼貌的表示遗憾。

洛莉的感觉告诉她，从她一进来时克拉克就发现她了。轮到洛莉了，她走到克拉克身前, 碧绿的眼眸被水雾笼罩, 像清晨笼烟的密林。她眼里是生机的颜色，可死亡却是所有人都无法不去面对的。她轻轻拥抱了肯特夫人，可面对克拉克的眼睛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抱歉……”她轻声跟他说，“强那森很好，他一定希望你快乐。”

这句话起不到什么很大的安慰作用，但也许洛莉回来出现在这里就算是对他的安慰了。克拉克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对她笑了笑。这对克拉克来说似乎已经难得, 但洛莉却感觉到了淡淡的疏远。

克拉克和洛莉冷战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互相不理睬，而是明着友好，暗地里克拉克却仿佛一直在躲着洛莉。就算当着面，笑着，也能察觉到他的逃避。然而洛莉又隐隐觉得，克拉克这样并不是讨厌自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总有一道热切的视线注视着她，可每当她看向克拉克，他又挪开视线，像是从来没看过她。

洛莉不理解克拉克的改变，甚至感到有些委屈。她想要找机会和克拉克聊聊，但从强那森死后迅速成长为一个男人的克拉克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了。没到这个时候，洛莉就不由得怀念起初见时的那个高大腼腆的少年。

又是几个月过去，洛莉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减少。没有人知道，还有一个月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克拉克，回到她原来的家去承担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克拉克耗下去啦！洛莉分不清自己对克拉克的感觉，她欣赏他的身体，从第一次见就喜欢，各种地靠近揩油。她也欣赏他的性格，欣赏他的善良勇敢，还有面对她时的腼腆与纯粹。但这种欣赏算是喜欢吗？洛莉并不清楚。

遵循心底的感觉指引，在某个雨夜，洛莉敲响了肯特家的大门。

她浑身都湿透了，金发一缕一缕湿漉漉地搭在肩头，不断地往下滴着水。白色的运动装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透过白色体恤，还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粉色的乳罩。

上帝！克拉克从来没见过这样狼狈的洛莉，也从来没想过，就算这样狼狈，这个女孩在他眼中也美得惊心动魄，让他愣愣地说不出话，做不了任何动作。

“克拉克，是谁……洛莉小可爱，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进来。”玛莎的身形从克拉克身边出现，看到洛莉她惊喜又诧异。

洛莉垂着脑袋，显得可怜极了，“桑迪夫人要去朋友家里住几天，可我今天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所以……”

“哦我可怜的小洛莉。”肯特夫人感叹着，狠狠把儿子拍到一边，玛莎看着儿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恨铁不成钢，“还站在这儿看什么！带洛莉去你房间换衣服啊！”

“嗯……啊？”克拉克本能地想要答应，但下一秒就被玛莎的话弄得满脸通红，“我房间没有她的衣服。”

玛莎简直要无奈了，她的傻儿子总是不会把握机会，哪怕她都把机会送到他眼前了。作为一个母亲，她清楚的了解自己儿子对洛莉的那点心思。同样，她不理解这几个月儿子为什么故意躲着人家小姑娘，常常是洛莉一来或者来之前就跑，洛莉一走就跟着回来。按照玛莎对克拉克的了解，这傻小子指不定在哪儿偷偷看着人家呢！到底是自己儿子，玛莎又怎么忍心让克拉克一直这样？

用余光偷偷看了看克拉克，洛莉好笑又觉得生气。她咬紧了下唇，身体似乎因为受凉而微微颤抖，金发耷拉在脸颊，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她坏心眼地用一种暗藏悲伤的目光看了克拉克一眼，低声说了句抱歉打扰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洛莉——你去哪儿？”肯特夫人的表情已经有些责备了，她是一位好心的夫人，不管是否因为克拉克，当邻居有困难时自己有能力却不帮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洛莉这次没有看克拉克，因为她感觉克拉克一直盯着她，那目光火热极了。她轻声地，用几乎要哭了一样又拼命压抑的语气故作轻松，“我也不知道，不过像布雷特他们离这儿都不远，大概还来得及睡几个小时。”

“布雷特！不行！”

“啪”地一声，克拉克猛地关上了门。面对两个女人惊讶的目光，克拉克脸颊发红，窘迫得厉害，但还是硬着头皮，语气是难得的坚决，“留下，我是说外面还在下雨，如果你不想感冒的话。”

他说得似乎是义正言辞，可配上那红红的脸颊，又没有什么说服力了。洛莉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笑意，她低下头，两只手交握在一起，身体轻轻发颤。这副模样看在克拉克眼中就是冷得厉害，快要昏倒了地样子。

这次用不着肯特夫人再提醒什么了，处于心疼模式中的克拉克完全忘记了自己坚持三个月的想法，直接把洛莉打横抱起，旋风一样跑回自己的房间。

肯特夫人看了看空荡荡地客厅，再一次刷新了对儿子超能力速度的认识。这小子，叫他做其他事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快过！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肯特夫人摇摇头，默默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这对年轻的男女流出更多的时间好好交流。

三个月，洛莉再一次成功蹭到了克拉克的怀抱。他的身体硬得像铁，热得像火，两条铁臂仿佛随便一动就能把她折了。克拉克的怪力曾经又一次推动了校车，让不少女孩敬而远之，可洛莉不怕。

那是克拉克给她的信心，这个男人在她面前温顺得像一只家养的大型犬。她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尤其是她！

“肯特先生，能麻烦您放我下来吗？”她的声音冷漠而充满了抗拒，但如果克拉克仔细一点，他就会发现洛莉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这个狡猾的女人，哪里是真的想要拒绝呢？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乖乖把这个女孩放下，然后跑得远远地，可感情的那根线却狠狠绷着，僵硬了他的手脚。他不愿意放她下来！克拉克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三个月，他已经躲了她三个月！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真正想要远离洛莉，他就像一个偷窥狂，远远地偷看她的一切，用超能力倾听她说得没一句话。

他近乎贪婪地搂着抱着怀里湿漉漉的小姑娘，如此近距离地盯着她的脸。他的洛莉和以前一样软，小小的，窝在他怀里就像一只幼猫。

“放我下来，肯特先生！你的耳朵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洛莉大声地用语言嘲讽着，“想要我滚远一点的是你，现在抱着我不放的也是你，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抱枕，还是玩具？我再说一次，放我下来！”

“我没有。”男人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慌，“我从来没有这样想。”

“那你就放我下来。”洛莉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可正是这种平静才更让人无措。洛莉扭过头，不去看他。

心里的小人欢快地打着滚，同时又狠狠嘲讽自己——哦洛莉，你可真是一个虚伪做作的女人，明明心里清楚克拉克的心思，明明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个男人，可你依然不愿意被他远离。她是真的没带钥匙，可惜也是故意没带。那还是在知道今晚会下雨的情况下。而现在她也是故意这么说，故意地想要克拉克愧疚，恢复到原来的友好。

一个坏女人，小洛莉！

克拉克乖乖放她下来，那双蓝色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大型犬一样，萌得她心都化了。曾经那种模模糊糊地想要克拉克只对自己一个人好的念头再一次冒出脑海，她甚至贪心地想要这个男人只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把他变成她的！

这种心情算是喜欢吗？洛莉心里轻哼一声，警告自己，才不是。

她不去看男人的表情，强迫自己把戏演完，让他也尝尝她这几个月抓狂难受的心情。

洛莉背过身，沉默很久，又转过来。克拉克肉眼可见地看到她眼眶渐渐变红。她靠过去了，像以前很多次做过的那样，把头靠在他胸口，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她幽幽地，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

克拉克克制住自己想要主动抱着她的冲动，握紧了拳头。朋友？不，可他不只是想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