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晴明还在打肿脸死撑, 练红霸也没过多刺激他，每天除了定点出没之外, 就是在这个多年之前的平安京游荡。

人事变迁迅速，妖怪们却游离在时间之外。风神神社一派祥和寂静，黑夜山也安静如鸡，听说大江山的鬼王还在为非作歹, 周边的人类惶惶不可终日。

为了留下他，黑晴明确实尽心尽力的编织这个世界, 努力让它更真实一点。

本来以为这会变成持久战, 练红霸完全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搞事情的自己。

散发光芒的金杯被欣然笑纳，一地倒伏的式神中间, 红发的孩子露出状似天真的微笑。他回过头，不掩兴奋地看着另一个未来的自己, 那个自己长发散开，束着缀明珠翠玉的护额, 莲瞳庄严，一派佛国的富丽繁盛。

是ruler。

“真的如你所料, ruler, 晴明见到那个我之后, 理智就全都不见了。”

ruler并没有什么高兴的神情, 反而懒懒靠在座椅上, 金孔雀伏在座下。

“这没有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摆在那里。我帮你夺取这个特异点，你把圣杯的力量给我, 对你我来说都是划算的交易。”他稍微停顿一会儿，继而一晒，“幼时的我还真是不得了，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敢抓进手里。”

assassin撒娇一般的将手撑到他膝盖上，向前倾身，因为年幼而更加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挂着笑意。

“ruler，难道你害怕吗？”

佛子连眼帘都不抬，孔雀羽扇拦住刺向他的短刀，慢慢挡开。assassin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收刀转身，“你这家伙防备心真重，我不要跟你玩了！”

这任性又娇里娇气的熊孩子……

ruler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对付他，也懒得对付，反正他跟assassin之间不过是交易而已。黑晴明让assassin得到了未来的记忆，这个病娇又有些恋母的自己估计什么都能做得出来。assassin甚至明确表示，他觉得黑晴明完全是在放水，根本没有认认真真想将练红霸留在这里。

所以他开始自己动手。

ruler不知道assassin藏了什么底牌，他初步估计应该是宝具。双宝具虽然罕见，却也不是没有，而且第二宝具一般都异常强大，assassin又想要整个特异点，那么……

应该是固有结界。

assassin兀自不高兴了一会儿，那些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再次凑到ruler身边，突然问道：“ruler，当初母亲死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啊？”

往事已经太过遥远，ruler瞥他一眼，语气挺平淡。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感觉……诸行无常，诸法皆苦。虽然我最后选择了这样的一条道路，可还是要感谢水龙剑，他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门扉。”佛子低垂睫毛，孔雀立起羽冠，轻柔的凑到他手底下，光华凛冽。

assassin看一眼孔雀，发觉自己身边空荡荡的，于是他向前抱住ruler的腰。佛子自然没有推开他，一手摩挲他的发顶，力度异常温柔。

“……ruler，大海是什么样的？”

“是镜子，能映照你心中的尘垢。”

“那……沙漠呢？”

“如同八热地狱，置身其中，仿佛受着业障的煎熬。”

“怎么总在说无聊的佛语啊……”assassin皱着鼻子，很不满意，突然又想到什么，“如果我拿同样的问题问其他的我，答案也不一样吗？”

“当然。”

“为什么？”

“因为是不同的未来。”

那那个我呢？assassin想问，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他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昏红的黄昏之光染红城池，一切仿佛浸泡在血色之中 ，又或者……是被火光包裹。

那场大火……他没经历过、却改变了【练红霸】整个人生的大火……

他的第二宝具！

“我该走了。”他从ruler身上起来，表情冷漠，仿佛刚才汲取温暖的那个人不是他。佛子看着他起身，眉心皱起。

“你想好了，这件事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我猜你的宝具是极凶恶的东西，释放之后……你究竟能不能活命？”

assassin根本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我仍然不能接受没有母亲的未来，你们都是无能的我，我……我才不需要什么水龙剑的拯救！”

他以为ruler看不到，走之前偷偷看了一眼羽毛华美的金孔雀，然后迅速转过头，看方向是向罗生门去了。

“咕……”孔雀喉咙里发出温驯的声音，它把生有美丽羽冠的头颅放到佛子腿上，佛子伸手拂过它的羽毛，一手撑住头，表情不是太好。

这单生意，他总觉得要赔本，他是不是应该找找最有钱的archer帮忙筹划一下？

不管ruler有没有去找archer做近期理财规划，一直隐藏在黑晴明阴影之中的assassin，终于露出了他的爪牙。

圣杯落入他手中，特异点的控制核心虽然没有易主，可也相差不远。没有过多犹豫，assassin直接在整个平安京发动了规模空前的百鬼夜行，试图达成所愿。

特异点轮回重置的条件，在于阴阳的平衡。人类的生气属于阳，妖鬼的力量属于阴，所以死亡人数达到一定比例，鬼气大盛之下，平衡就会崩塌，进而触发轮回机制。

assassin盯住了这一点，甚至，他打算做得绝一点。

掠夺所有的人类生气，以促成他自己的宝具！

简而言之，就是利用百鬼夜行屠城！

没有受过任何教育和引导便手握力量及权柄，assassin表现得天真而残酷，这是小孩子比成人可怕的一点，白纸一样的心灵上，不止没有邪恶，也没有正义，一切全凭个人欲望的驱动。

白发的阴阳师注视着妖怪的大潮，还存活的人类已经集中到他身后的屋舍中，一旦这些人死了，平衡就会彻底崩塌，assassin必定抢夺轮回重置之际的庞大力量解放宝具，只等未来的自己从第七夜的【鬼祸】之中出来。

“这份心性和手段真是不得了，暴君的好苗子。”葛叶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歪歪头，用这个少女般的姿势看自己的儿子，“晴明，守得住吗？”

白发的阴阳师略一沉默，然后缓缓摇头。

“结界只能支撑很短的时间……”

葛叶就知道了，她点点头，嘴上问道：

“傻儿子，怨我当年丢下你吗？”

白晴明是天使属性的，闻言认真摇头，“不，我想母亲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葛叶获得了极大的治愈，果真是纯良的儿子最招人喜欢。

“晴明，接下来我说的话，你都记好。”葛叶的口气郑重起来，“当年我的离开，是因为阴界之门打开了，那是不得已之下的决定。”

“我和其他几个朋友，本打算封印阴界之门，然而中途出了岔子，沉睡的八岐大蛇竟然被人唤醒了！没有神兵利器，我们对他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选择尽量保护友人出去，自己就有些顾及不上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平安逃出去没有，你倒是可以去找寻一下，都是大妖怪，最后应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葛叶说着，从发上扯下一枚藤花白雪的发钗，“拿着这个，先去找玉藻前，我们关系很好，你可以叫他一声舅舅。”

“斩杀八岐大蛇的神兵，目前来看只存在碎片，不是在出云，就是在冥界，找到它才能对大蛇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

该交代的事情告一段落，葛叶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在自己不在的岁月之中，已经长到这么大的儿子，眸光慈爱温柔。

“晴明，完整的你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你在谋算什么，我更是不能想象。”

“这样也好，聪明的狐狸是不会吃亏的。就让我姑且对着你的这一半人格，这个呈现给世人看的温柔有礼的面具，传达一位母亲的愧疚吧。”

“错过了你的成长，我很遗憾。”

街道上妖鬼汹涌，倾城的白狐最后替儿子整理一次衣领，然后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黑色潮水汹涌的淹没了这抹看似渺小的白色，不过瞬息之间，慈悲的光芒四散，已经暗淡的结界重新明亮起来，映亮这片黑暗的天地。

而被留在城楼上的白发阴阳师，在某个瞬间，突然褪去能被一眼看透的温和，乌黑瞳眸之中，极为复杂的感情一闪而过，低低的吐出两个字——

“母亲……”

可很快，这种神情就消失不见，他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注视着重新稳住的结界，下定了死守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定能二十五章写完！信心百倍！

那什么……为了生命安全我稍微问一下……

杀红的刀，你们具体能吃下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