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铮的伤口经过了处理和包扎，也喂过了药，但他却一直没有醒来。

“他的问题也许并不简单，要醒来之后才能知道。”端倾城道。

佟书瑶和秦霜是学医之人，都是知道的，脑部受到撞击并没有表面上的外伤那么简单。

于是，二人脸上的愁云就更重了几分。

端倾城出了屋子，下了楼，到了驿站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佟书瑶也跟着走了下去。

“王子殿下，这一次谢谢你。”

端倾城正要开口，佟书瑶就抢着道，“不止是万铮的事情，还有在河道上救了我的事，都很感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把小泽带出来跟你见面的。”

静静听她说完，端倾城淡淡勾了勾唇，“时间有限，我只怕我等不起。”

在回京的路上，佟书瑶一直在回味他这三个字。

等不起？

这三个字仿佛预示着，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万铮一直没有醒，但是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后天就是太后的寿辰，段子离今天必须把这些外宾迎回京城去，而佟书瑶也必须把姜婉带回宫里，才算完成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仔细回想起来，这个任务也真是够艰巨的，差点就赔上命了。

回京的路上，她与秦霜一路照顾万铮，素心也在车内，自知帮不上忙，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

谁知姜婉走到半道上也蹭到与了她的马车上来。

秦霜把脸别向一边，不想看到她的样子。佟书瑶也是冷着脸，不想理她。

对于她们的嫌恶，姜婉似乎不懂，或者假装不懂，拉着佟书瑶的衣服。

“嫂子，不要生气了嘛，是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佟书瑶发现，这姑娘任性起来不得了，脸皮厚起来也是不得了呢。

起先端着个公主架子，仿佛谁都不在她的眼里，这会儿，明明看得出来她不想搭理她，她却是跟块橡皮糖一样，死死地粘住她。

“嫂子，对不起！”姜婉扯着她的衣袖，眼巴巴地望着她。

“道歉有什么用？若是小事，可以给你道歉的机会，但有些错误一旦酿成，是会造成了终身遗憾，差点就出人命了，道歉还有什么卵用？岂还有给你说下次的机会？”佟书瑶丝毫不留情面。

此刻她确实很生气，不过这会儿倒是奇怪了，怎么说这位代国公主都不生气了。

“我知道，我错了，还好这次没有酿成大错，一切都还来不及，是不是？”

“没有酿成大错？万铮到现在都还晕迷不醒，这叫没有酿成大错？那什么样的错才叫大错？”佟书瑶冷冷反问。

这下子，姜婉倒是真的无话可说了，看了眼躺在一边的万铮，泄了气。

“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不过是听说皇帝表哥很宠爱新封的瑶妃，想看看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佟书瑶失笑了，“我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你看到了，可有三头六臂？”

姜婉看了她三秒，突地过来拉着她的手。

“怪不得皇帝表哥喜欢你，你真的有特别的地方，你在冰面上是怎么玩的？我都不会，你什么时候教教我？”

哦，原来这个姑娘是看上了她的滑冰技术。

心下了然，佟书瑶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教你？教了你你又去捉弄别人？”

“好吧，这件事看来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先不提了吧。”姜婉黯然地低下头。

素心静静地做着一个旁观者，陷入了迷惑。她不懂佟书瑶为什么会对一个民间的人这么紧张？为什么有胆对代国的公主这么凶？偏偏公主不但不生气，还在尽力地讨好她？

“嫂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安静了一会儿的姜婉又开口了。

对于她这个称呼，佟书瑶听着有些别扭，却又不知道该让她怎么改口。

一个称呼也就罢了，她真怕她能问出什么烧脑子的问题出来。

姜婉见她不说话，笑了笑。

“那我问了哦，起先救你的那个人是谁啊？”

此话一出，回想之前姜婉态度的变化，佟书瑶很快便明白了

原来是小妮子春心动了。

“他是京城的府台段大人。”佟书瑶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随意地说。

姜婉了解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俏皮地眨着眼睛。

“他那么舍命地救你，嫂子看起来似乎跟他关系不错啊？”

姜婉似乎问得别有深意，佟书瑶只是轻描淡写。

“是朋友。”

“哦。”姜婉再次点点头。

想到了那张高华俊美的容颜，她的脸上浮起了闪过一抹淡淡的娇羞。

看着她如陷入初恋般的状态，佟书瑶突然就释怀了。

其实她的那些任性只是因为从小娇生惯养，再加上确实年龄小，不够懂事而已。真正害人的坏心思可能并没有。

到了京城，秦霜很是犹豫。

若是直接把受伤的万铮带回万府，万夫人会吓坏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万少爷带去我的府上吧。”段子离大概知道秦霜的担忧，在马车停下来时，掀开车帘说。

佟书瑶与秦霜互看了一眼，好像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这样。

万铮和段子离曾经也算得上是生意场上的对手，如今他这样做，也算是他的大度了。

“嗯，那个……”在段子离就要放下车帘离开时，佟书瑶突然开口。

段子离回过头，看她欲言又止，轻轻一笑。

“怎么了？”

“我是想说我不放心万铮，你能不能帮我把公主送到皇宫里？”

听佟书瑶说完，姜婉的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惊喜与羞涩。

段子离却没看她，只看着佟书瑶，淡淡一笑。

“好。”

于是马车先到了段府，将万铮送进了府里，段子离才带着其他人离开。

不知是因为移动的动作太大还是怎的，刚把万铮放到床上，他竟然就动了。这让她们很是激动。

“万铮，你醒了吗？”秦霜上前握住他的手。

“秦霜？”万铮缓缓动着头，脸寻着秦霜哽咽的声音，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万铮，你觉得怎么样？”佟书瑶问。

万铮终于缓缓睁开眼，这个动作极其缓慢，睁眼之后，没说话，也没动，眼神很茫然。

“万铮，你还好吗？”秦霜满脸担忧。

万铮终于微微一笑，“我很好，不要担心。你们都还好吗？都没事吧？”

“除了你，我们都很好。”佟书瑶回答。

万铮再笑，“我也很好。”

“既然醒了赶紧把药喝了吧。”秦霜将他扶着靠坐在床头，把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然而勺子伸到万铮面前，他的眼神很茫然，没有反应。

佟书瑶也看出了异样，与秦霜互对视了一眼，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秦霜颤着手在万铮眼前晃了晃，万铮依旧没有反应，药碗“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听见声音，万铮问道，“怎么了？”

“万铮，你的眼睛？”秦霜捂着嘴，眼泪一下子滑过了手背。

万铮摸索着来拉秦霜的手，秦霜忙将手伸过去，由他拉住。xdw8

他拉着她坐到床头，笑着安慰。

“秦霜，我没事，真的没事，看不看得见并没有什么打紧的，我虽看不见你，可我能感觉得到你。”

除了眼神茫然没有焦点，他的笑容依旧如平日般温和，阳光。

她们都明白，他是为了安慰她们，而故作的坚强。

“万铮，对不起。”秦霜突然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眼泪洒在了他的衣服上。

万铮含着笑，轻轻拍着她的背。

“秦霜，没关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佟书瑶默默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她知道，万铮为秦霜付出了很多，明知道她心里住着别人，他依然在无悔地付出。

这才是真爱！

她也知道，秦霜这一时的动容绝大部分是感动，而非爱情。

所以，万铮的路还有很长。

但是，她始终相信一句话，金诚所致，金石为开。

她相信，秦霜总有对过去释怀的一天，万铮也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只是，老天为何如此狠心，万铮的身体本就注定他活得不长，不长的生命还要让他失去光明。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好报在哪里？

“他目前的状况就是我所说的不能确定的事。”

端倾城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原来他并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佟书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端倾城走近她。

“你的手上不是有《医食录》的译本？回去看一看，也许你能找到答案。”

说完，他缓步离去。

瞧着他潇洒的背影，佟书瑶思索着他的话，突然眼睛一亮。

进屋匆匆跟秦霜说了一声。

“秦霜，我先回宫了，你不要着急，好好照顾万铮，万铮的情况你我都知道，一定是脑部血瘀压迫了视神经，是有治疗的希望的，所以，不要灰心，另外，我回去查些资料，看有没有更快更好的解决办法。”

秦霜红着眼睛点点头。

佟书瑶看了万铮一眼，万铮听见了她说的话，朝着她笑了笑。

“你去吧，我没事，放心吧。”

回宫以后，路过昭华殿，想着离开这两天，他一定会担心吧。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尤大宝突然看见她有点紧张地想拦着她，但她敏锐的听觉已经听见内殿里有细微的动静，再加上尤大宝反常的反应，这增加了佟书瑶的好奇，于是她不顾尤大宝的阻拦，加快脚步往内殿走去。

刚跨进去，她就听见一道娇软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