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摇床边,目光投注在孩子熟睡的小脸上,越发温暖柔和,轻轻将手中的小棉被盖在了熟睡的孩子身上,
佟书瑶望了眼壁角处,啃着指骨对程如瑾道,“娘娘,这个孩子还没有名字吧?不如我们这会儿去找皇上,让他给小皇子取个名字?”
“现在?”程如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觉得不太妥当。
“嗯,现在,我看皇上心情挺好的,前头还赏了秦霜,趁着他心情好,肯定能给小皇子取个好名字。”佟书瑶极力怂恿。
程如瑾虽觉不妥,但却心动了。况且小皇子一直没有名字,她每次逗他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那好吧。”
于是,她抱着孩子与佟书瑶一同走出了凤阳宫。
临出门时,佟书瑶又回头看了一眼,壁角处的人走了出来,盯着她的目光很深。
“可是我不能进昭华殿。”已经到了昭华殿外,程如瑾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
“规矩是规矩,有时候也有例外嘛。”佟书瑶打消她的顾虑。
尤大宝听说了她们的来意,不由深看了佟书瑶一眼,依他对程如瑾的了解,她是不会这么冲动行事的,想必这一定是这位胆大姑娘的主意。
他进去请示,没多久,便出来了。
“贵妃娘娘,佟姑娘,皇上请你们进去呢。”
陆承渊坐在内殿的软榻上,正在悠闲地品着茶。
行过礼后,程如瑾就说明了来意。
“皇上,臣妾是想着,小皇子也出生好几日了,一直没有名字,皇上是不是可以给小皇子起个名字?”
淡淡“嗯”了一声,陆承渊放下茶碗,从面前的小几上拿了块牌子来递给尤大宝。
尤大宝接过便拿到了她们面前来。
小木牌上苍劲地写着“永泽”二字。
“永泽,真好听,谢皇上赐名。”程如瑾小心地将牌子收了起来。
原来他已经为孩子起好了名字。
佟书瑶似笑非笑地对上陆承渊淡然的目光。
“皇上,那臣妾就先告退了。”程如瑾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电流,知趣地告退。
“那我也先走了。”佟书瑶说着就要跟程如瑾一起走。
“你等一下。”只听淡淡的一句,她只好停下脚步。
程如瑾回头递给她一个淡淡的微笑,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这时,尤大宝也非常知趣地退了出去。
“干嘛?”佟书瑶回头看过去。
陆承渊站了起来,缓步走过来,伸手拉起她的手。
因为天气很冷,又加上之前在外面吹了冷风,所以她的手冰得很厉害。此刻被他温暖的大掌一握,一股热流自手心传开来。
“阿瑶可是在怪我赏了秦姑娘,没有赏你?”
佟书瑶本来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因为给南宫沛云动手术这件事,本来就是秦霜的功劳,她就是个打下手的。
但听他这样一说嘛,她弯了弯唇。
“当然,我的功劳也不小,你只赏她不赏我是几个意思?”
陆承渊没有说话,只牵着她走到榻边。
一件白白的,毛茸茸的东西在他的手中抖开,然后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一边为她系好,一边道,“这是爷赏给你的,是用秋狩时猎到的两只紫貂与一只白狐的皮做的。”
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抚摸着柔顺光滑的绒毛,佟书瑶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抬眼笑问。
“你把最好的战利品给了我,我会遭人记恨吧?”
他的手指划过她甜甜的笑容下,浅浅的酒窝,淡淡道。
“谁敢记恨?”
佟书瑶微仰起头,似笑非笑。
“比如你后宫的那些娘娘们?没去成秋狩也就罢了,你把好东西赏给一个太医,她们能不记恨?”
“又酸。”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好吗?”佟书瑶眉梢一挑。
陆承渊望着她的眸子深了几分,伸手将她环在胸前。
“她们只是个名份。”
“哦,”佟书瑶懂了一般地长长哦了一声,“她们只是有名无实?那我是无名无实,更是不如。”
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幽深的目光紧紧锁住她,
“阿瑶可是怪爷未给你封位?”
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他的眼神过于灼人,佟书瑶耳根子有些烧,不动声色地移开下巴,垂下眼,再抬眼时,却是大咧咧一笑。
“我才不在意,你后宫女人已经那么多了,按一二三四来排个序恐怕都得排上好久,让我加入她们的阵营做你小老婆?前头有那么多的老婆压着我,我才不要自找没趣儿。”
说完,她突地灵动地眨眨眼,“我不在意名,只在意实。”
“阿瑶。”陆承渊低叹一声,盯着她的那双眸子越发暗沉,声音也有几分暗哑与无奈。
佟书瑶望着他的眼睛,突地弯唇甜甜一笑。
“好啦,开玩笑的。”手掌再次摸着大氅油滑的毛,“我才不怕别人羡慕嫉妒恨,能被人羡慕嫉妒恨,那是本事。”
沉吟了一下,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看向他。
“我曾经说过,专治各种疑难杂症,那便是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提起枪来。”
她说得阴晦,但聪明如陆承渊却不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目光越发深沉了几分。
她的笑容缓缓地在唇边展开来,有了几分怪异,踮着脚凑到他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一字一句。
“到那时,你如果敢到处乱开枪,我便让你真的再也提不起来。”
看见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她抿唇一笑,扭头跑出了昭华殿。
白色的大氅翻飞,她因为欢快的身影如一只机敏的小白狐。
迎着冷风,她的脸颊滚烫。
刚才赤裸裸地宣告主权的时候,倒不觉得难为情,此刻出来时,捧着自己滚烫的双颊,才觉得有几分害羞。
往床上一躺,将暖和的纯白大氅盖在身前,双手摸着它光滑的毛,心里暖滋滋的。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已经心照不宣地确定了某种关系。兴许是那次从狼群九死一生之后,兴许是他跑到漠桑去对她说了那句“爷想你了”之后,兴许是小别后的重逢,亦或者是,那夜他问她对他有没有点别的。
说不清,道不明。
她只知道,这几次与他相处,她都有种初恋的感觉。
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恋爱是什么感觉。但她知道,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时而深沉,时而柔和的目光,通通都可以让她的心跳得很不规律。好像在他身边,周围的气温都上升了好几度。
让她就算回想起来,也是脸红心跳的。
恋爱大抵就是这种感觉了。一种类似于生病了的感觉。
她只是不知道她从何时开始得了这种病,想想都觉得挺不真实的。
首先,那么优质的男人喜欢了她这么粗糙的女子,太像做梦。其次,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一夫一妻的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拥有三千后宫的人心动,太诡异。
就好像前世的时候,与室友们卧谈大会,闺蜜曾说,在你没有找到喜欢的人之前,你的心中总是会有各种条条框框,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是这样的,那样的。但当自己心动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些条条框框都不叫事儿,喜欢是唯一的条件。
当时佟书瑶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觉得喜欢是有原则的。现在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最没有原则,没有方寸的事情。心它有时候会背叛自己,什么时候动了自己都不知道,等幡然醒悟,便已经沦陷。
就像端伟岸说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
每日,佟书瑶都会去琉璃苑看看南宫沛云,提醒她忍着痛适当下床走一走,吃一些利于消化的东西。
佟书瑶知道剖腹产对女人身体的损伤有多大,所以也自作主张地给她申请了一些福利,有了一些补品。内务府看着她的面子,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南宫沛云虽然心情不好,身体却也在一日日地恢复中。
南宫沛云是日日盼着佟书瑶的,因为她总是会带去一些小皇子的消息。
当她听说皇上给小皇子起了个名字,她先是意外,然后在嘴里反复琢磨了好几遍。
“永泽,永泽,你说这真是皇上亲自给我的儿子起的名字?”
“当然。”佟书瑶点点头。“你放心吧,贵妃娘娘对小皇子很好,还亲手给他做了好多衣服呢。”
渐渐地,南宫沛云脸上的阴暗之色散了不少,眼睛明亮了起来。
之前,佟书瑶一直猜测陆承渊抱走那个孩子是为了牵制南宫白,而如今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想到小永泽是端倾城的儿子,想到陆承渊在南宫沛云生孩子时的一些举动,佟书瑶十分怀疑,他莫非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如果真的知道,在阿木尔草原上,他面对端倾城时还能那般气定神闲,果真是好有定力。
几日后,陆承渊给小皇子赐名之事在朝堂上正式宣布了,很快,阖宫都传开了这件事情。而且还提出,要在小皇子满月时,办一场满月宴。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当初将南宫沛云打入冷宫是何故。但大家想当然地认为,这是皇上的第一个子嗣,自然是重视的。xdw8
南宫沛云突然好像换了个人,不仅胃口好了,心情也好了不少,甚至有时还能听见她的歌声自琉璃苑内传出来。
这一日,她正在喝着鸡汤,就看见一抹水绿走了进来。
南宫沛云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将碗递给银瓶。
“银瓶,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