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屈居人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江原封号燕王,是北魏国君江德与贵妃萧氏所生长子,年仅十五岁被赐婚于御史中丞梁寇钧之女梁兰溪。其时江德刚刚继位,王位不稳,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梁王江征在朝中拥有很大势力,几乎到了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两人的争斗在很大程度上牵制了国力,也成为十七年前导致北魏战败称臣的原因之一。江原这场婚姻,成功为江德壮大了力量,使梁家变成了他坚定的拥护者,本来可说是获利巨大。

可是江原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因此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梁兰溪成亲时已有二十岁,江原却还是个稚嫩少年,自然没人相信他们两人之间会有什么感情,然而第二年梁兰溪便为江原诞下一子,取名江麟。渐渐地,便有了燕王妃与人私通的传言,江原有口难辩,顶着绿帽子过了很久。

直到江麟长大,眉目之间依稀显露出江原的样貌,流言才有所止息。本来一切风平浪静,燕王妃梁兰溪八年前的突然薨逝,又引起不少猜测。从那至今,江原始终孑然一身,并未另娶,总算借此挽回了一些声誉,逐渐又让人感慨起他的情深意重。

我对此嗤之以鼻。他不肯娶妻纳妾,不代表他对妻子感情有多深,照我看来,梁兰溪很可能是宫廷斗争中的牺牲品,因为还有可靠传闻说,就是江原亲自将妻子送上绝路的。

孰料江原婚姻窝囊,战场上还是表现不错。自从我率军攻破蜀川后,好事者又常拿我二人并称,说什么论起手段狠辣,当属北魏燕王与南越凌王。乖乖,我哪能跟他比?我的狠绝只在战场上,计谋也多数用在敌人身上,从不喜欢参与朝中的明争暗斗。江原却是真正的不择手段,六亲不认。

若相信江原会因为我是他未来“妹夫”而善待我,那我就是个傻瓜。越凌王落难,偏偏又自投罗网,这样千载难逢能轻易除去宿敌的好机会,换作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更何况是江原这出名冷酷的人?

我迅速拴好舱门,靠在门边环顾四周,脚下随着船身晃动着,想到江原把我刚才的震惊看在眼里,手心竟然微微有些潮湿。到现在我还能有什么怀疑?北魏正因亲事与北赵休战,江原扮作商人顺江而下,既可勘察北赵商路,又能趁机了解南越布防,正是一举两得的事。

而且燕弘飞此人兼具武人与贵族之气,十五岁成亲,十六岁得子,二十岁丧妻,却又忌讳人提起,身周随行者都不是普通侍从,如此巧合,除了江原本人,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逃!必须逃!不然就是送死!——可是,茫茫江上,往哪里逃?

过了不久,传来嘟嘟的敲门声,落烟的声音在外面道:“凌公子,我们公子请你去他房中一叙。”

我警惕地问:“什么事?”

“凌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我立刻道:“我已经睡下了,明日罢。”

“请凌公子务必去一趟,公子有要事相商。”另一个人带着浓重鼻音开口,却是程雍。

要事相商?我哪里配与他商议要事,难道已经暴露了?我又推托:“在下还要起床穿衣,不敢劳烦程先生等待,请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程雍却道:“不忙,我们在外等候就是。”

真歹毒!这下想跑也跑不掉了。我愁眉苦脸,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打着呵欠开门。程雍闪烁着令人厌恶的鹰样眼神,冷笑道:“凌公子动作真快,我记得你刚才还与代承在房中相谈甚欢,这一眨眼的功夫便好像睡了大半天,困成这样。”

呸,居然在监视我。我暗骂一声,脸上很快堆起笑容:“在下没别的好处,就学到一样沾枕就睡的秘诀,看程护卫眼下黑影颇重,不如我将秘诀告诉你。”

程雍哼一声:“不用!”大步朝前走。

我在后面惋惜摇头:“啧啧,吓成这样,又不收你银子。”落烟忍不住轻笑。

程雍一路雷厉风行,衣袖鼓得像船帆,直走到燕弘飞房中才站定:“落烟,带他去见公子。”一甩袖子出门。

燕弘飞并不在房中,落烟含笑带我转过屏风,进了另一间较小的耳房。一进门就赫然看到江原穿着月白滚边的宽松睡袍随意坐在竹塌上,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笑得正欢。我斜他一眼,这人还知道笑?

“公子,凌公子到了。”

江原抬起头来,脸上仍带着笑意,向落烟道:“你出去罢。”我颇感意外,见他并无敌意,稍稍放下心来。可是等到江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的笑意已经全部敛去,又恢复了那种透着寒气的目光。看着落烟将门关上,江原将书信丢开,慢慢走到我面前,低下头细细看我。我不知为何觉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表情懵懂地左顾右盼。终于,他移开目光,冷声一笑:“凌悦?”

我忙应道:“小人在。”

江原冷冷问道:“籍贯何处?”

“生于蜀川,长于南越。”

江原继续冷笑:“是么?方才从武佑绪房中出来为何惊慌失措?”

话题转得真快。我看他一眼,目光镇定:“突然遇到公子,怕公子责备小人只顾闲聊,误了正事。”

江原在我身边踱了几步,走到我身后时,忽然伸手击向我左肩。我大吃一惊,正要回身躲避,然而因为受伤行动迟缓,这一线之间,便被封住了穴道。江原冷冷道:“为什么不躲?”

我半身不能动弹,愁眉苦脸道:“回公子,小人躲不过,小人不知犯了何错……”

江原却不听我解释,一针见血道:“你方才不躲我那一击,是因为你受了伤。”

我眨着眼睛,装傻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江原冷笑道:“真的不知道?你瞧这是什么!”眼前红影一闪,只见半截羽箭钉入墙壁,却是伤我的那支雕翎箭。江原续道:“这是越凌王专用之箭,怎会到了你的手中?”我别过头,不语。我还要问怎么到了你手中呢!

“是因为那支箭在你这里戳了一下么?”他手掌在我肩头微一用力,我不由疼得一阵颤抖,却仍不开口。江原等了片刻,突然扳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你是谁?和越凌王有何关系?”

我沉默了一下,冷冷道:“公子区区一介商人,不觉得管得太宽了么?”

江原眯起眼睛:“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微微勾唇:“便是皇帝来了我也敢这么说话。”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微服身份,江原手上松了一些:“你到底是谁?”

“放开我才说。”

突然背上一松,我险些摔倒,急忙稳住身形,却见江原已负手立在一旁,只是脸色难看,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似乎在说放开又何妨,连站都站不稳,还妄图在我面前放肆?我一笑,心中早有准备:“当今天下,多少人因为试图接近越凌王而被这箭射杀?谁会明知危险还去一次次冒险接近?燕公子猜不到么?”

江原凝神:“流砂会。”看我一眼,有些怀疑道,“你是流砂会的人?”

我道:“不是。”看到江原脸色,连忙解释,“我只是仿效了流砂会的做法。我虽是蜀人,却在南越长大。因此作为蜀人我痛恨越凌王,却不恨南越。”

江原一怔:“为什么?”

“因为他逼死忠良,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

江原凝神道:“樊无炎。”

我心中一涩:“对,樊无炎。蜀川该灭,忠良却不该死。”

江原嗤笑:“我是商人,无心打探你与樊无炎的关系,只是你的思想倒十分独特,竟为私仇不顾性命。”我还没回答,江原又道,“越凌王功夫很好,你怕是未近他身,便被射中了罢?”

我道:“是。”

“你是在何处刺杀越凌王的?”江原一边观察我一边慢慢地问道。

“就在襄阳城中,他们犒军时,本想趁乱出手,结果早被他手下发觉了,逃走的时候中了箭……”我也看着他,不慌不忙地回答。

“你一个人犯险,还是尚有同伴?”

“只有我自己。”

“那也不易了,”江原重新将断箭拿回手中把玩,“你见过越凌王,觉得他怎样?”

可恨,他连这点小小线索都不肯放过。我干脆道:“不知道,隔得太远,没看清楚。”

江原却似乎觉得有道理,点头又问:“以后还想继续报仇?”

我摇头:“生死关口经历一次便够了,小人这不是正想回建康投奔亲戚,准备安稳过日子么?”

江原又坐回竹塌,翻翻手里的书信,心不在焉道:“听说你为家产被兄长赶出来了,你建康的亲戚愿意收留你么?”

“我也不敢保证,只是表哥小时与我十分亲厚,也许会收留我。”

江原眼皮不抬:“那你不如在我这里继续做工,反正也不少你一个吃闲饭的。”

我笑道:“多谢公子,可是公子终究要回北赵,怎可长久?”

江原却好像当了真:“若是你亲戚不留你,便是一直跟着我们也无妨。”

我受宠若惊,急忙推辞:“燕公子,小人贪恋故土,不敢离开。”

江原抬头,嘲弄地笑道:“连蜀川灭了你都不难受,更何况离开南越?”

我郑重道:“蜀川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模糊的名字罢了,南越却是小人的衣食故乡。更何况在南越治理下,蜀川百姓多数安居乐业,这也很好。”

江原鄙夷地看我:“有你这种人在,怪不得蜀川会灭。”

我下意识地反驳道:“若说是我这种人或是南越军队覆灭了蜀川,不如说是蜀川的国主自己葬送了江山。若不是国主失去民心,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被击败而毫无还手之力?

江原哼了一声:“你倒是知道得不少么。”我笑笑未答,江原也就不再说话。片刻,江原又把手里的信仔细看了一遍才放在回桌上,突然问道:“你伤得怎样?”

我心里纳闷,传闻中江原沉稳果决,怎么真人如此颠三倒四,碌孟窀隼咸拧k婵诖鸬溃骸昂玫牟畈欢嗔恕!

“有空叫凭潮给你看看,你不是跟他很熟么?”我正要道谢,却见江原突然用凌厉的眼神看我,“我差点忘了,听说你在船上处得不错,代承常常对你赞不绝口。”

我小心道:“武大哥经常向我讨教钓鱼技巧,因此我们十分聊得来。”

江原冷着脸:“聊得太过欢愉,连我的家事都告诉你了?”

我忙解释道:“那是代承一直为少公子担忧,我劝解几句,无意中说起,并非故意谈论公子家事。”

江原对我的话不予理睬,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书案边的一张木椅道:“你坐在那里。”我暗中擦把汗,依言坐下。心想难道他这是故意在颠三倒四,引诱我露出破绽么?

只见江原击了两下掌:“落烟。”落烟走进房里,他命道,“去叫仲明过来。”

江原传唤荀简,是为了商量抵达建康以后的行程。荀简看到我在旁,本有些迟疑,江原干脆地道:“无妨,量他也不敢说。”话虽这样说,他们商议的也不过是住在何处,有什么人来接待之类的事,实在没什么机密可言。

我很无聊地坐在书案边,趁人不注意挑开江原放在桌上的书信,无意间扫了一眼,不由心头一跳。上面是北赵战场的捷报,怪不得江原刚才那么高兴。另外还有三皇子江进在荆襄重新布置兵力的消息,看来我判断失误,江原并未领军荆襄,江进却去而复返了。不知道麟儿那小鬼找到了没有?不对,他是江原的儿子,我干吗要关心他?

夜色渐深,江原仍在精力旺盛地与荀简商议,我却有些熬不住了,虽然极力支撑,最后还是靠在桌边打起了瞌睡。

“这样罢,先暗中与他们联络,探探口风。”

“好。公子,还有南越传出消息说越凌王突然身染重病,消息不知真假,只恐怕婚期要拖延。”

“哼!越凌王前几日还违抗圣命在荆襄重创魏军,怎么会突然得病?说不定根本是军务缠身没有回去。”

“哐!”我的额头不知为何碰到了桌面,我立刻清醒过来。虽然睡意正浓,这几句话还是清晰地飘进了我耳中。染病?他们原来是这样对外宣称的!

“凌公子?”荀简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我揉着额头说只是睡着了,却碰到江原怀疑的目光,立刻没好气道:“请问我可以去休息了么?”

江原这才好像想起什么,向荀简道:“去吩咐一下,把凌悦的床铺搬到我卧房门口。”

睡在他门口?我又不是专门侍候他的小厮!我听了冲口而出:“为什么?”

荀简的表情也比较意外,江原却若无其事道:“我有些读书心得需要他抄写,今晚在这里方便些,落烟就不用睡在外面了。”

荀简听得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子悦书法了得,帮公子抄写文稿最好不过。”

江原笑道:“那便这样罢。”荀简微施一礼,出去传话,我急得几乎要跟着出去。他哪里是要抄写,分明是借口限制我人身自由。

“站住,你想去哪?”江原在我身后阴森地问。

“我去看看是否会落下什么。”我小心回。

“忘了再让他们去取!”我只好又坐回去。江原收起桌上的信,冷冷道:“凌悦,从现在起你不能离开我左右,未经我允许,不能私下与代承、凭潮等人交谈。”

不久,落烟在门外道:“凌公子的床铺收拾好了。”我不满地咒骂一句。

江原立刻听见:“你在嘀咕什么?难道不想睡在我卧房门外?”

鬼才愿意睡在那里!我极力压制情绪,慢慢道:“请燕公子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小厮。”

“那好,你搬进来住罢。”江原仿佛没弄懂我的意思,又指了指门边,“不过你也只能睡在那里,我不喜欢有人离得太近。”

谁稀罕!我握紧拳头,咬牙道:“我睡外面!”

江原也不坚持:“我外面桌上的几篇文稿你抄写好放在案头,不懂的就来问我。记住,我若叫你,你必须随时答应,不然我就会以为你逃走了——要不要告诉你违反我命令的下场?”我鼻子里轻哼一声,摔门出去。

果然外面的书案上放了几卷字迹潦草的破纸,我胡乱研好墨汁,摊开丝帛,落笔。偶尔看一下这些文稿内容,大多是读书心得,文思倒也独具匠心。只是边写边心疼,我的字向来千金难求,却给江原免费抄写,真是吃亏。

这一晚,我在外面呵欠连天地抄写,江原在房中看书,精力旺盛得不像常人,偶尔也会解答我的询问,态度还算好,就是不提让我休息。直抄写到子时,终于将江原的几篇大作誊写完毕,我扑向床铺,倒头就睡。江原果然没有食言。我才刚刚睡熟,就被叫醒了。

“凌悦。”幸好我还记着他的警告,便应了一声。

“凌悦!”我迷迷糊糊又应一声。

“凌悦!”我就算要逃走也不会这么快吧!

“凌悦!”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谁让他操纵生杀大权呢?

……

“凌子悦!”

叫了十几声还不放过我,我忍无可忍,跳下床一脚将旁边的房门踢开:“我没走!”

江原坐在床边,神色冰冷:“知道你没走。水!”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叫这么多声就是为了要水。

罢,本王拜你所赐,今日也能尝一尝服侍人的滋味了。江原,你他日别落在我手里!我面目狰狞的拿过茶壶倒了一杯,笨手笨脚端给他。江原接过来,只啜了一口便吐在一边:“冷了,重沏一壶。”我一把抢过杯子,转身就走。

江原沉下脸:“你去哪?”

我冷冷道:“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热水,我去找船工烧一壶。”

折腾了好一阵,我终于沏了一壶热茶,本来满心期待他被烫死,结果没有如愿。重新躺回床上时我恨恨地想,幸亏只是端水,他要敢让我拿夜壶,我就拎起来扣到他头上再说。

“凌悦!”

“唔……”又来了!我当没听到,翻个身,继续睡。

“想睡到什么时候?”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刚睡下就天亮了?我揉着眼睛晃悠悠坐起,发现江原已经穿戴整齐站在房中,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赶紧将衣服往身上套,江原不再理我,绕过屏风到前厅去了。我看着他背影,想来想去不明白:一天只睡两个时辰,居然也能神采飞扬?

江原刚刚转过屏风,就听见荀简等人问候的声音。我穿好衣服也走过去,迎面遇到程雍不满的眼神,我故意显得悠闲无比,自顾自地走到武佑绪后面站着。江原坐在主位上,拿着一张纸眉头紧锁:“不经严格盘查,不许境外船只进入建康。怎么回事?”

卫文道:“代承亲自乘轻舟上岸过问,初步推测是为了越凌王之事。”我不禁一惊,难道又是为了搜寻我?

武佑绪看看我,欲言又止,江原不耐烦了:“别管他!”武佑绪这才道:“先前听说越凌王回建康途中似乎遇到了蜀川残余势力的刺杀,南越正勒令悬赏在逃人犯,可能因此加强了戒备。”

江原问:“可有赵彦的新消息?”眼睛却向我这边扫了一下。我心里满不是滋味,他直呼我的名字,根本不担心别人猜出他的身份,这样有恃无恐是要做什么?

程雍补充道:“越凌王除了之前的染病传闻外,并无新的情报传来,遇刺的消息也似乎并不可靠,这其中真假难辨,至今还无法猜测南越的意图。”

江原眼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管真假,都说明越凌王短期内不会露面了。”说着他站起来道,“过去看看,区区盘查,还未放在我眼里!”

我跟在后面,已然猜出江原的心思,他是要以硬碰硬,借此试探我在京中的势力。除了老一辈的将领,南越其实没有几个像我这样坚决要压制北魏的人,这次试探一旦确定我对他没有威胁,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南越的官府对他来说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登上船头甲板,已隐隐可见远处一道灰色的凸起,那是建康的西城门,再近一点便是码头。我们的船已经行驶到接近江界的地方,而一艘高举着南越旗帜的官船正向这边逼近,显然为盘查而来。

江原冷冷笑道:“来得正好。倚风,看你们的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恣意风流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弥天记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至高降临命之奇书嫡女娇妃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废材逆天:至尊小毒妃当爱你成为一种习惯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古代生存手册农家世子妃头号甜妻:早安,帝少凶兽饲养手册系统维护中(快穿)女配改行修仙了魂器[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