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八十五章 破釜沉舟(下)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酒桌上, 我再次肃然对梁王道:“不管怎样,甥儿是奉圣旨而来, 请舅父尽快下令让山东军队遵从朝廷调度,不令皇上为难。假若舅父对皇上的决定有所质疑, 不如等回京之后当面提出。收回兵权也罢,让我离开也罢,只凭皇上一句话。”

梁王冷然回答:“本王不会将兵权交到一个外人手中。除非没有你在,本王或者放心一二。”

我立刻起身离席:“要满足舅父的要求再简单不过。太子殿下是未来国君,舅父完全可以将兵权放心交予他,一切事宜皆与他商讨,甥儿可以不再过问。”说罢离开蓬莱阁, 薛相时对梁王拱手, 随我一同离开。

梁王府一名副将立刻跟来,我问道:“临淄侯去了何处?”

副将道:“世子殿下一大早邀了府中几位将军出门喝酒,想必……”

“想必一时回不来?”我微微一笑,“看遍了山水, 我正想游赏蓬莱的街市风景, 临淄侯不知在哪座酒楼,可否劳烦将军带路?”副将急忙答应。我又把燕七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你在这里,盯住太子殿下和他身边众人,留意他们的行踪。”

燕七大惊:“监视太子殿下?这……属下不敢。”

我肃然:“什么敢不敢,事关国家,做事难道还要先衡量人情远近?你如果当自己是越王府的人, 就照我的话去做。你与太子身边人都熟悉,探听起来应该更容易。”

燕七脸上一红:“属下遵命!”

不多时,那副将命人备好马匹,我带着裴潜与薛相时两人来到江容请客的酒楼。只见江容的贴身护卫都在酒楼大堂里端坐,虽然手中端着酒杯,却个个警惕地盯着来往客人。

我让裴潜给那副将两锭金子:“本王平时好收藏些奇巧玩意,有劳将军到街那头看看,有什么蓬莱名产替我买下,我就在这酒楼上等候。”

副将眼睛里冒出金光,喏然而去。我立时收起笑容,无视那些护卫的视线,甩开衣摆快步登上通向二楼的阶梯。裴潜紧跟在我身后,小声道:“那些人有几个都站起来了,不过没有跟来。”

“不用管他们。”我转向薛相时,“薛司马,如果按照天相来算,你看江容会在哪一间?”

薛相时听了摇头:“殿下说笑,这怎么算得出来?”

我笑了笑,向某个喧闹声最大,门外却无侍者的雅间一指:“本王不会看天相,可是却能掐指算出江侯的位置。小潜,我们先去他们隔壁,你去找店家要几样酒菜,同样要他们别来打扰。”

大概听出我话中有话,薛相时坐在我对面时显得有些惴惴:“殿下,下官在蓬莱阁上对梁王说的话,大半有意为之。蜃景似为地气生发,实在也与天相无太大关系。”

我淡淡一笑:“薛司马,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所谓海市蜃楼,记得我幼年也曾在江面看到过。当时师父说:‘看这境中房屋人马并无奇异处,顷刻乌有,颇似水中望月,镜中探花,想来未必世间某地没有与此相同者。’我深以为然。而且蜃楼中战船很像南越战船,这未必不是南越备战的征兆。”

薛相时点点头:“殿下的见解也有道理,其实相信鬼神之说的大都是普通兵士百姓。梁王让下官解释,只是为了消除兵士们疑虑,毕竟有所解释总比胡乱猜测更能稳定人心。”他回思片刻,又道,“说到是否类似南越战船,下官倒没看出。不过我国称帝之举,令两国矛盾加深,南越要以问罪之名前来进攻,也不无可能。”

我立刻随意道:“这只是我的直觉,薛司马不必当真。我想先听听,经过这两天观察,薛司马对梁王的态度有何见解?”

薛相时忙对我一揖:“殿下明鉴,下官看来,梁王对您态度强横,却与太子尚好,这愈加说明梁王内心担忧,异常忌惮殿下。因为您的出现,使梁王的重要性比过去减弱,一旦梁王府不奉号令,会加大朝廷采取强硬的决心。”

“你是说,梁王其实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不打算反抗圣旨?”

薛相时肯定地补充道:“以下官对梁王的了解,如果他不是早已绝了夺位之念,十几年来不会如此安稳地偏居于此。梁王如今计较旧怨,与殿下势不两立的态度,一来给皇上出了难题,可能会逼迫皇上修改圣命;二来也能让皇上放心,假若他表现得太过大度,一派贤明风范,反倒会让皇上警惕了。”

我失笑:“这个老滑头!我也是今天才看明白。梁王与他儿子还是有几分相像的,难怪当年争储失败还能保住王位。他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等于离间了我和江原的立场,令我们不能合力对他。”

“下官想,梁王是将命运押在了太子身上,毕竟他与皇上有旧怨,不可能再受重用。可是太子殿下是未来新君,需要他这样的长辈支持。”

这时裴潜敲门进来,命侍者端上酒菜。我道:“小潜,去隔壁告诉临淄侯一声,就说我在等他。”裴潜应声出门,我再度压低声音,“所以我认为梁王会与太子达成妥协,他不交兵权,但是会带兵参与攻越之战,而太子可能会得到梁王的某种支持,这样两人之间的连接会比与皇上的连接更紧密。”

薛相时神情凝重道:“殿下意欲如何?”

“绝不能让他们如此。”薛相时微惊,我接着道,“如果太子为蝇头小利而妥协,他们就有了共同的牵连,将来梁王不生事还好,一旦生事,太子的举动势必会受牵制。就算他当了国君,不再受制,难道就不用向梁王收回兵权了么?”

薛相时缓缓道:“殿下还是需要策划梁王世子接受兵权么?”

我正待说话,只听有人急冲冲敲门,裴潜刚打开房门,江容就一溜小跑进来:“越王殿下,薛司马,来了怎么不过去坐?”

我问道:“你招待的几位将军都走了么?”

江容露着牙齿笑:“我们约好了明日再来。”

我悠然道:“世子殿下笼络人心的才能令人佩服,不知道他们何时向梁王敲边鼓,举荐你接管军队?”

江容摇扇子故作不满:“越王殿下太不懂含蓄之美。”

我嘴角一弯:“看来世子已经开始将我昨日的提议付诸实践了?”

江容表情微微紧张,很快又恢复镇定:“这个我还得考虑。”

“不用考虑了,你必须答应。”

江容瞪眼:“皇兄也这么想的?”

我凑到他耳边道:“如果太子违背皇上意志,擅自杀死自己亲侄儿,而梁王是帮凶。你觉得比起你子承父业,奉旨而行,怎样做更危险些?虎毒不食子,梁王就算再生气,难道会容不下自己的儿子?你毕竟是为梁王府着想。”

江容嘴唇抖了几抖:“皇兄真要斩草除根?如果按我自己的想法,两件事都不会答应。可是我的命握在你手上,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我把一粒药丸放到他手边:“对不住,这是牵一发而动全局的大事,你尽力寻求更多支持罢,我会设法让江原放弃那种做法。”

江容握紧了拳头,抬头道:“好,凌悦,我这全是为了梁王府,你可不要坑我。”

我诚挚道:“相信我。”

江容点一下头,匆匆离开。

是夜,燕七派人前来禀报,落烟与几名少年武士午宴后离开蓬莱军营,他已与几名护卫暗中跟随。我考虑一下,起身去找江原,不料江原已经不在房中,再盘问留下的几名护卫,才知他也离开。

我心中暗惊,难道这么快就要动手?

荀简听到响动,从西厢慢悠悠走出来:“越王殿下,有事么?”

我转身:“仲明,太子殿下深夜出行,你为什么不劝住他?”

荀简苦笑:“殿下的决定,在下怎能阻止得了。”

“他具体去了何处,你清楚么?”

荀简摇头:“不知。”

我烦躁地瞥他一眼:“荀大人,太子此举极为不妥,你还是尽快想好怎样善后罢。”

荀简微笑:“在下觉得,此举未必不妥,但是越王殿下若能阻止,也未必是坏事。”

我忍不住啐他:“好你个荀简,本王没发现你也是个滑头。”

荀简依旧悠悠地微笑:“越王,您如此为太子殿下着想,在下感激不尽。梁王这里由我照应,您尽管放心。”

我不客气道:“有劳。”

回到住所后,我命下薛相时与几个护卫留守,与裴潜带着余下的数十名护卫,在夜色中离开梁王别院。

沿途虽有燕七留下的记号,却因为夜间光线不明难以辨认,十几人点起火把,在黑夜中急促行进。直到天色放亮,脚下不再是一条条平坦的官道,变为被灌木覆盖的荒野小道。再行许久,小道没入一处密林中,逐渐不见了踪影。我下马勘查草丛间留下的蹄印,低声对裴潜道:“这是军马不久前留下的脚印,看数量不超过二十人,看来我们就要追上了。”

裴潜担忧:“燕七不知道怎样了,会不会被前后夹击?”

我果断道:“上马!”

刚刚跨上燕骝,忽听树林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响,裴潜猛然扯住缰绳,询问地道:“大哥!”身后护卫也都拔出了刀剑。我目光沉冷,直盯着密林深处,燕骝警惕地转了转耳朵,却接着低头去咬脚边的青草。

不多时,几个人影在林中显现,我足尖轻碰燕骝,瞬间来到那几人跟前。裴潜的坐骑也在我身边停住,裴潜手忙脚乱地按住缰绳,抬头一看,目瞪口呆:“被……发现了?”

江原狡黠地看我一眼:“你到底还是跟来了。”

我又上前几步:“说罢,你是要去找晋王的子女么?”

江原一笑:“凌悦,也只有你这么了解我。察觉身后有人时,我就猜到是你,于是特意掉头相迎。”他侧身拍拍燕骝,“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我跟他并行,狠狠道:“那你也知道燕七跟在落烟后面了?”

江原惊讶:“那个是燕七么?没见你时还以为是裴潜,这小子才离开我几天,就学得跟你一样绝情。”

我哼一声:“我果真绝情,今日就不会跟来!”

江原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梁王这件事一了结,我就跟你去东海训水军。”

我冷冷道:“心领了,梁王的事能不能解决,我看还未定。你答应了什么条件,才换得晋王儿女的藏身处所?”

江原侧头笑答:“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叔父答应亲自领兵出征,为朝廷尽忠,还答应给我的军队提供粮草各三百万石。我已经密奏父皇,历数了叔父的诚意,请求他重新考虑了。”

我一把拉住乌弦的辔头:“我看你是疯了吧!杀害亲侄这种事也做得出来!梁王兵权一日不收回,后方一日不稳!将来大军怎样安心渡江作战?”

江原满脸无辜地望着我:“谁说我要杀了他们?我只是怕他们在叔父手里,反被用来要挟父皇。你想,过去叔父肯答应保护他们,只是因为江容还在洛阳,现在江容回了山东,若不及时将他们带走,后果岂不严重?”

我半信半疑地看他:“梁王的兵权呢?”

“笨蛋,缓兵之计。”

我一愣,他已经拍马走远。

出了树林,前面是一座毫不起眼的破败村庄,低矮的院墙,夯土的瓦房。江原驻足展望片刻,掏出犀角吹响。一人一马立刻从村中窄道奔出,马上是个黑衣少年,他来到江原面前,翻身下马:“殿下,请跟我来。”

一路上并没碰见半个村民,道边人家皆是门户紧闭,不敢抛头露面。落烟带去的少年武士们都站在一处矮墙围成的院落门外,燕七直到看见我,才从一户农家闪身出来,却不敢正眼看江原。

江原故意叫住他,肃然问道:“燕七,躲躲闪闪,做了什么亏心事?”

燕七面上一窘:“属下问心无愧。”

江原道:“这才是我燕骑营中出来的人!你既然归属越王府,就该听命于越王,不须顾忌其他。”

燕七突然立得笔直,仰头道:“属下明白!”

江原微笑,又回头问落烟道:“都在么?”

落烟上前道:“回殿下,梁王府暗中看守的护卫已经撤离,房中只有原晋王妃、她的儿女以及两个乳母。”

江原这才上前敲门,不多时一名年长女婢开门,看到江原与他身后人马,浑身抖了一下。

江原温和道:“转告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江原与凌悦来访。”

女婢闻言后退,飞快向房中跑去,有些残旧的房门却在这时打开,一个年轻妇人怀抱着婴儿走出来,低声道:“跑什么?”女婢连忙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另一个女婢也随妇人出门,手里牵着一男一女两个幼童。

我情知这是晋王妃王氏与她的三个子女,见他们俱是粗布麻衣、面带菜色,一时不知怎样开口。江原也似乎有些震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来到院中。

王氏拉着几个孩子跪下,低声道:“小妹见过皇兄,房屋粗陋,不敢请皇兄入内。”两个幼童也跟着行礼,眼中都露出怯意。

江原命婢女拉起两个孩子,又弯下腰,慢慢扶起王氏:“弟妹,为兄也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不与二弟兵戎相见。事后父皇震怒,可惜我当时身受重伤,无法为你们求情,令弟妹与侄儿们困窘若此,实在于心不安。”

王氏身体颤抖起来,重新跪地泣道:“小妹别无所求,只盼将几个孩儿抚养长大,求皇兄成全!他们年幼懵懂,绝不会对皇兄有所威胁,还望皇兄饶过我们母子。”

江原直起身,目光微冷:“弟妹说哪里话?就算二弟如此害我,为兄不是一样没有要他性命?”

王氏不敢应声,只是连连哀求。

江原却转向旁边的女婢,拨弄着婴儿的睡脸道:“平日都吃些什么,将我侄儿养得这么瘦!”小婴儿惊醒,张开手脚哇哇大哭,王氏慌忙要抱过孩子。江原却挡住她,喝道,“来人,将这几个孩子抱走,好好喂养。”

落烟领命走上前来,我皱眉拦住他们:“等一下。”

却见江原转身,对哭泣的王氏道:“弟妹,你这两个女婢太不称职,为兄会替侄儿们另找乳母,保证将他们喂养得白白胖胖。”

王氏闻言泪流满面,颤声道:“皇兄,你果真是为他们好,就不要将他们从小妹身边带走!”

江原冷淡道:“你现在虽在哀求,心中其实深恨我,由你将他们带大,为兄实在不能放心。古云斩草除根,我看没人比二弟做得更绝,要不是他差点将麟儿一同害死,我还记不住这句古训。”

落烟等人抱过大哭的婴儿,又半哄半吓地抱过幼童。不料两个孩子见到王氏流泪,也都吓得大哭起来,拼命挣扎着要母妃。那边王氏也拼力想要救下儿女,被几个黑衣少年拦下。

我皱眉拉住江原,沉声道:“这算什么?对着一个弱女子和几个孩子逞威风,难道你真要斩草除根?在路上你不是矢口否认了么?”

江原毫无同情心地看着王氏母子:“你没有察觉么?这个女人并不甘心,她不但一刻也没忘记过去的身份,也用这样的思想来教养儿女。有些仇恨是根深蒂固的,会在后代的身上生根发芽,我不想尝到这样的苦果。”

我冷冷道:“太子殿下果然扯谎从不改色,我还真的相信你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了。”

江原一笑:“不这样说,你在路上就要拦我了。”

我咬牙道:“皇上密敕,只要涉及到江成妻子,你都要听命于我。”

江原眼神冷下来:“好得很,总算亮出来了。我究竟要跟你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对我一心一意?”

我怒道:“糊涂!你杀了他们,把柄落到梁王手里,如何再能谈兵权?”

江原环顾四周,嘴角一丝冷笑:“越王殿下,既然我们带的人手不相上下,不如公平竞争。你若能赢过我,他们归你处置,我不会多言。”

我哼笑:“何必殃及他人,只要你我比试一场就够了。”

“好!”江原一字出口,已经将龙鳞剑握在手中,“越王殿下,你我的剑都乃一人打造,还从未真正试出过高低。”

我慢慢抽出流采剑:“当年,我与你隔江对打,虽然互相不服,好像也从未真正交锋过……”话未说完,我惊奇地感到胸中一荡,这才发觉方才的话毫无杀气。

江原微微一笑,仗剑攻来,我侧身躲开,却听他一句低语在耳边飘过:“越王殿下,不要分神。”

我凝气回扫一剑,把他逼退,长剑抖擞,连罩他十几处要害。耳边响起绵绵不绝的金属撞击声,剑光里我看见江原不变的沉静面孔,一如当日函谷关前。我不知道江原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可是我却再度在宝剑长吟中选择相信他。

长剑飞舞,身形交错,而我仿佛不是在用剑交战。

震耳的龙吟声侵入耳鼓,我手中一震,长剑脱手飞向半空。再回头,发现江原的手中也空空如也。

这个时候,周围的众人才长长嘘出一口气。

江原看似无奈地笑了笑,从地下拾起两柄长剑:“越王殿下,怎么办?”

我道:“至少你不能杀了他们。”

江原想了一下:“那就把他们送去冀州监视起来,这不算违背父皇的意思。”

我哼一声:“随你,只是这里也别再闹腾得人尽皆知了。”

江原道:“事不宜迟,那就现在走罢。”说着命落烟催促王氏等人收拾行囊,他自己则去外面安抚村民,准备送走王氏的车辆。

我从落烟手里抱过婴孩,放到王氏手中。王氏接过失而复得的婴孩,流泪叩首道:“多谢越王殿下救我母子。”

我低声道:“皇嫂,只要你今后守好本分,不要再提起过去,太子殿下不会为难你们。”

王氏抬起泪眼:“请越王明示。”

“这几个孩子日后入籍,不能再姓江,他们的父亲是谁,要成为永远的秘密。如果你觉得难以解释,也可以再嫁一个普通人家。总而言之,这三个孩子长大后要像平常百姓一样,任何贵族习气都与他们无关,也不认识皇家或王家任何人。否则,不但太子殿下,就算我也不能容忍。”

王氏抽泣起来:“越王殿下,为何——”

我淡淡道:“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他的安危。如果皇嫂还不明白,那么太子将来要对你母子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止。”

王氏眼中闪过恐惧,她低头抱紧了怀中的婴儿,又搂过一双儿女。落烟走过去询问她要带的行囊,王氏方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走进屋内。

太阳升起的时候,江原骑在马上,与我并肩伫立在路口,注视着一辆马车离开破败的村庄,向冀州缓缓行进。

“凌悦,这算是我信了你,还是你信了我?”江原黑色的眼睛好像深海,“弄不好的话,也许会演变成一场空前的内战。”

我一笑:“你要回头么?现在抽身,还可以全身而退。”

“不了,我怕有个傻瓜不给自己留后路,只能舍命陪君子。”江原按辔走到我右边,“你先回去,我还要去见一个人。”

我被他身后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追问:“见谁?”

他已经拨转马头,向东方而去,几个少年护卫跟在他身后,身影很快隐没在金光里。

我不觉喃喃自语,到底谁在犯傻呢?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恣意风流重生之为妇不仁重生后成了大佬心尖宠弥天记重生后我回苗疆继承家业至高降临命之奇书嫡女娇妃替身的我跟正主在一起了女配她天生好命
相关阅读
废材逆天:至尊小毒妃当爱你成为一种习惯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古代生存手册农家世子妃头号甜妻:早安,帝少凶兽饲养手册系统维护中(快穿)女配改行修仙了魂器[H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