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的拒绝,既在摄政王苏夜冥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白沉若真的不愿,娶她,也不能勉强。
虽然在大荒,苏夜冥身份要比白沉高上一些,但在天下修行者眼中,深不可测的玉面飞扇白沉公子,一点也不比苏夜冥差,就算是白沉的师兄,就算是大荒的摄政王,他也不能逼迫白沉。
两人没谈妥事情,有些不欢而散,白沉刚回到丞相府,宇文翔就又缠了上来:“大哥,我的亲大哥啊,你终于回来了,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快快快,快跟我去胭脂楼。”
说了就拖着白沉往外走。
白沉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一身白色长袍,面容俊秀风雅,俊逸出尘,笑容温润如玉,他并没有发火的征兆,但宇文翔拉了他许久都没拉动他,顿时便跨下了脸:“不是吧……我的亲大哥,你真要见死不救?”
他再一次说见死不救,白沉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今天下午在街上遇上的那个眼睛会说话的小家伙。
府上是不缺丫鬟,但也不介意多养一张嘴,毕竟难得有一双那么纯净的眼睛,毁了也是可惜。
这般想着,白沉忽然就对胭脂楼有了兴趣。
他甩开宇文翔的手,整了整衣袍,笑睨了宇文翔一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宇文翔简直不敢相信白沉竟真的答应了,他眼睛猛地一亮,头如捣蒜:“好好好,大哥,你真是我的亲大哥,对我太好了!!!”
简直跟个孩子一样,哪里还有烈焰宇文少的风范,白沉无声的摇了摇头,转身出门,见宇文翔还站在原地傻乐,眼中的笑意也真切了几分,嘴上却逗着他淡淡道:“你若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
宇文翔如梦初醒,立马追了上去:“去!当然要去,大哥你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宇文翔的这种态度,也让白沉的心里对宇文翔‘一见钟情’的女子兴起了几分兴趣来。
虽说宇文翔过去那些年大多时间是在修炼,涉世不深,但作为西北一带斩杀无数大妖,传出赫赫威名的烈焰宇文少,宇文翔还不至于真的蠢的好坏人不分……
而且因为西北那边民风比较开放的缘故,宇文翔应该见过不少美人才对,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身处青楼,还能够将宇文翔迷到这种地步?
两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一同走向胭脂楼。
……
……
白沉离开之后,苏夜冥总算是冷静下来,此时天色已暗,他坐在书房中,并未点灯,书房内一片漆黑,他俊美尊贵的面庞隐藏在黑暗中,教人揣度不出他的情绪来。
“思远。”
忽然,苏夜冥开口叫道。
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玄黑面具,一身黑色劲装,冷冽平静的男子自暗处悄然而现,他并未答话,然而苏夜冥已经知道他出现了。
“那个女人现在如何了?”
那个女人欺骗了他,罪不可恕,他理当杀了那个女人,不让任何人知晓他曾选了一个女人做皇帝,然后再选新皇。
但现在不行。
大禹国公主已经快到大荒,而大荒的其他皇子也都被他发配到大荒边境,再重新立皇帝,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那个女人还得活着,等他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后再杀了她也不迟。
“落红姑娘按照王爷的吩咐,安排她今晚接客。”
清冽好听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只是淡淡的陈述着。
只是这很淡漠的话,自然而然就勾起了苏夜冥的一些记忆。
在宽大的浴池内,浑身赤着的少女美丽诱人的不可思议……那个少女还曾试图引诱媚他……
想到这里,苏夜冥俊美的脸又沉了几分:“让福伯备车去胭脂楼。”
……
……
落红还不知道胭脂楼内即将迎来两位贵客,其中一位还是她魂牵梦绕的摄政王大人。
此时,她还是一脸冷艳的站在胭脂楼的高处,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娇弱的少女。
一楼莲花台下已有不少人喊价喊红了眼。
这里是大荒的帝都,胭脂楼是大荒最大的青楼,来的客人都是富客,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大有人在,如今为了能一亲芳泽更是掏钱掏红了眼。
苏盈感觉很热,全身都很热,且虚弱无力,像极了她以往生病的样子,她的意识昏昏沉沉的,四周的吵闹声更是让她的头突突的疼,她很想昏睡过去,可有一只手放在她腰间,使劲的拧着她,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
她觉得呼吸都很是困难,便微微张开了粉色的唇瓣喘熄着,艳红的小舌在檀口中若隐若现,极度勾人,莲花台下响起了清晰的咽口水声音。
苏盈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渍,漆黑的长发贴到了脸侧和额上,衬的她绝美的小脸愈加的粉白动人,她脸上的表情恍惚又迷茫,摇着头似乎要挣脱一直撑着她身体还掐着她让她保持清醒的莲翠。
“放……放开我……”
身体无处不难受,她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呼吸困难的说出的话,可这话听在别人耳中,便是甜甜糯糯,像是轻柔的羽毛在心头搔了一下般,勾魂夺魄。
“你这死丫头,给我老实点,扭什么扭!”莲翠见苏盈不配合,掐着苏盈的手就更用力了。
“呜……”骤然而来的疼痛让苏盈蹙起了纤细的眉,一直昏昏沉沉的她终于挣扎着张开了双眼。
可是,眼前好黑啊……
天黑了吗?
为什么没人点灯?
就算是黑夜,也不可能黑的这么沉,连一点光都看不到。
周围陌生的吵闹声,怪异的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让苏盈有些畏惧的缩了下`身子,她有些恳求的侧首对扶着自己的人开口:
“能不能帮忙点下灯?”
“点灯?大堂这么亮,还要点什么灯?”
莲翠有些不情愿的重复了一句,然后看到苏盈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没有焦点,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伸手往苏盈的眼前晃了晃,苏盈水灵灵的美眸还是安静的睁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不会吧……”
莲翠瞪大了一双眼睛,这小美人不会成瞎子了吧?苍天啊,大地啊,她仿佛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都飞走了,让她的心都有些碎了。
“你,你这死丫头,不会是装的吧?”
莲翠不死心的将苏盈按到莲花台边缘,莲花台边缘的莲瓣上镶嵌有细小的晶片,闪闪发光,非常好看。
可苏盈完全没反应,她只是觉得有些害怕,害怕周围的声音,害怕奇怪的目光,害怕眼前的黑暗。
站在二楼的落红似乎发现了不对,她又皱了皱细长的眉,传音莲翠问道:“怎么了?”
莲翠弄不清苏盈的身份,如今发现苏盈似乎是瞎了,也不敢大声嚷嚷,招了一个小丫鬟扶住苏盈后,自己就悄悄退场到红姑身边,对红姑细细说了苏盈的情况。
红姑听了,细长的眉越皱越紧,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就瞎了,难道是丫头的诡计?她眸光一闪,听着下面报价已经极高了,也没打断,而是吩咐莲翠去找大夫来。
苏盈有些混沌的脑子终于慢慢清晰起来,“一百二十万两”“一百五十万两”“一百六十万两”这样的天价数字让她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原本嫣红的小脸瞬间煞白起来,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衣袖下的手也慢慢收紧,然后捂上自己的眼睛,拼尽力气,大声喊道:
“为什么不点灯?”
原本热闹的莲花台一下子静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盈身上。
苏盈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看不到了,正是因此,她才故意喊出来,相信没有人愿意买一个瞎子的初夜。
“红姑姑,怎么回事?这美人是个瞎的?”
“这不是坑人的吗?”
“一个瞎子还敢要这么多银子?”
台子下,无数人吵闹了起来,甚至有人按捺不住跳上台子想去摸苏盈。
落红脸色沉了沉,狠狠的瞪了苏盈一眼,然后从二楼走下,冷艳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恍若昙花的笑:
“诸位客官,今晚的事是我们胭脂楼不对,诸位今晚的酒水糕点全免,姑娘也只收半价,还请诸位不要客气。”
然后她打了个手势,让人将苏盈带下去。
“等等……红姑姑,这小美人不是说给我们的礼物,既然是个瞎子,不如就便宜点卖给我们了。”看来苏盈低估了这些男人的色心。
“这……”落红看似犹豫,其实已经动心了。
眼睛看不到的苏盈听四周又安静下来,不禁有些紧张,难道她眼睛都看不到了那个女人还要卖她?
思及此脑袋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的她强撑着心底的一口气,瞪大了一双漆黑的美眸,咬了咬粉嫩的下唇,直接扑到在地哭了起来:
“红姑姑,对不起,对不起,我叔叔他骗了你,他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隐瞒了许多事情,其实,我不止是个瞎子,还有痨病……咳咳咳……会传染的……”说完便闭上眼倒到一边去。
当然,她是装晕,但她的身体的确不舒服,小脸烧的通红,身上也被汗浸湿透了,薄薄的轻纱被汗水黏在身上,跳到莲台上的人,有人偷偷的伸手去摸她的,一摸之下吓了一跳:“好烫!”
想起之前苏盈说的话,立即缩回手,惊叫:“她真有病!真有病!”
此话一出,莲台周围的男人顿时倒退好几尺。
美人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美人哪里都有,命却只有一条,他们才不敢为了一个青楼妓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苏盈的意识渐飘渐远,在听到那些男人们指责质问落红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彻底的晕了过去。
落红脸色难看至极,她没想到,连逃掉都能被她抓回来的苏盈竟然在紧要关头闹出这种幺蛾子来。
这下,所有人都以为那丫头有传染病,以后来胭脂楼的客人,还有哪个敢点她?
这小丫头看着柔弱,竟然是个不老实的。
她心中气急,然而人们已经认定苏盈有痨病,不敢沾惹,她只能让人把苏盈带下去,然后亲自安抚客人。
等宇文翔和白沉到时,胭脂楼的客人已经被安抚下来,但落红却是生了好大一通脾气,本来气势汹汹的想要去收拾苏盈一顿,但却被为苏盈看病的大夫告知:苏盈虎狼之药吃多了,经不起折腾,否则小命不保。
至于苏盈的眼睛,也是因为药吃多所致,最快五天能好,最迟半个月能好。
为了不再在苏盈身上花费医药钱,落红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怒气,甩袖离去。
等宇文翔差人要见她时,她就自然而然的冷漠道:“不见!”
来人并未说大荒的丞相大人白沉也在。
烟花女子甚少出门,丞相白沉也从不涉足这种地方,所以,白沉来此之后,胭脂楼的姑娘并不认识他,且因他俊秀风雅的面容气度,不少姑娘都春心荡漾的对他暗送秋波,大胆的,甚至亲自上去搭讪,让白沉一贯温润的表情有些破裂。
他的师兄苏夜冥有洁癖,他同样也有。
胭脂楼里的胭脂水粉浓郁的呛人,更有男男女女在大厅之内调情互逗,让白沉很是不喜。
他看了一周,未曾见到眼睛会说话的小东西,顿时也兴致缺缺,问向宇文翔:“阿翔,你说的快活,就是这些?”
宇文翔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招了个小丫鬟过来,在其耳边问道:“你们嬷嬷说今晚要拍卖一位姑娘的初夜,怎么到现在还没开始?”
宇文翔长的英俊阳光,全身充满阳刚之气,蓦然靠近对方,雄厚的男性气息让小丫鬟直接羞红了脸,轻声道:“公子说的是新来的那位苏苏姑娘吧?苏苏姑娘身染重疾,无人敢买,所以红姑姑就……”
她话还没说话,宇文翔就‘噌’一下的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身染重疾?怎么可能!我今日见她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逼良为娼,为难她了?”
他的声音提的很高,一下子吸引了好多视线,因为情绪激动,他体内真元外露,修行者的气息和威压让周围许多人都喘不过气来,这让白沉也皱起了眉。
那小丫鬟被他吓了一跳,在感受到宇文翔身上的威压之后,更是被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宇文翔在前厅打探苏盈的消息的时候,当朝摄政王苏夜冥,也已经凭着自己的特殊身份,直接进入了后院。
别人到胭脂楼,想见落红,得让人去请,请了也不一定能见到,而摄政王苏夜冥到胭脂楼,则是落红自己喜不自禁的去拜见。
因为即将见到被她放在心上的人,落红非常开心,一向冷艳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连今晚因苏盈而起的闹剧都被她抛到脑后。
她只想着她可以见到他了,终于可以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