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

沐夏和秦予夺同时变了脸色。

她就要施展生命法则。

“不要！”瞿老猩红见骨的手，摁住她的手，留下深深的一个血印。

“老头子还有半个时辰的寿元！”

“你们保留所有的实力，不要浪费在我身上！”

“听我的！”

“不论你们能不能去到仙域，能不能找回小皇帝，老头子希望你们活着！别让我白白受这罪！”

“听我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虚弱，但语气坚决，死死地盯着他们。

沐夏和秦予夺闭上眼来，死死地攥住拳。

半晌，她眼睫微颤，点了点头。

“啊！”瞿老露出笑容来，仰天嘶吼一声，一把抓住了身边的神链，艰难地向上爬去。

第二十六层。

瞿老血肉更斑驳，两条攀住神链的手臂，已经只剩了骨头。

第二十七层。

他不断呕着血，佝偻的身子内部已经被三十三天之力挤压成碎片，血沫中和着脏器的渣子。

第二十八层。

瞿老半个天灵爆开，脸上血肉模糊，只有零星的血肉坠在同样破败不堪的骨头上，每爬一步都是一声嘶吼，鲜血将整条神链都染红。

第二十九层。

“生命法则！”

忽然沐夏的清喝响起。

生命法则穿透出颤颤抖动的仙元，萦绕在瞿老的周身。

“你……”瞿老大惊大急，嘶声吼道：“住手！快住手！”

沐夏没有住手，生命法则在继续。

瞿老的血肉凝固，虽无新肉长出骨外，但已经透支到极点的肉身，恢复了不知多少！

“瞿老，收掉仙元，我们自己可以。”秦予夺说道，黑眸中涌动笑意，握紧了沐夏的手。

“你们可以个屁！”瞿老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们太傻了！太傻了！老头子我马上就要……”

“我们知道。”沐夏笑着点头，抹去眼睫上一点湿润：“您马上就要死了，寿元将尽，最后一丝余热，我们不用白不用。”

“你们知道还……”

“您就当我们傻吧，这是聪明的选择，但不是我们的选择。”

沐夏说着我们，也将秦予夺的手握紧。

大手牵着小手，用力地十指紧扣。

四只眼睛，同样坚决地盯着瞿老。

“这一次，听我们的。”两人笑着说道。

瞿老便在两人目光下，心神狠狠地一震，发不出了声音——明明生命法则，已经让他舒坦了太多，但他却似失了声般，哽了哽喉头。

“您再不快一点，咱们真要耗死在这了。”沐夏朝他眨眨眼。

“……好。”瞿老哑声应道，破败不堪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这才是青君啊。

这才是能让青君甘下凡尘，染上烟火之气，化为绕指柔的道侣。

曾经想不通的，这一刻终于豁然开朗。

青君就算已经转世，也仍是九天之上的人，有大气魄，大桀骜，孤冷和全天下格格不入。

只有沐夏，是和他同路的人。

她凝紫金魂灵，他震撼于她的天赋，但不觉得她配得上青君。

她有世界树幼苗，他震撼于她的气运，也不觉得她配得上青君。

她会真假天帝的传承，他震撼于她的悟性，仍不觉得她配得上青君。

直到这一刻，瞿老才懂得了她是唯一配得上青君的人。

没有谁高谁低，谁垫着脚，谁俯着头，他们并肩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彼此相配与衬合！

“好！”瞿老又是一声暴喝，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让他老头子，有幸和青君夫妇，一同再闯上一层去！

轰！

仙元被撤掉。

四面八方恐怖的压力袭身。

沐夏和秦予夺双双喷出血来，顿时被这压力迫出了内伤！

但两人面色不动，各自释放出罡元屏障，抓握住神链，向上一步步攀去！

“瞿老！走！”

“走！”瞿老紧随其后，一双浑浊的眼睛，惊人的亮，宛如回光返照。

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竟是完全跟上了沐夏和秦予夺的节奏。

很快抵达第三十层。

更为恐怖的压力袭来！

咔咔咔！

沐夏和秦予夺的罡元屏障，同时出现了无尽裂纹，需要大力输出更多的罡元，才勉强维持住屏障不破。

瞿老却看上去，气息一丝比一丝更强！

但沐夏和秦予夺都知道，瞿老的大限，即刻便到了。

两人双双一叹，没有多说什么，和瞿老一同继续向上。

时间一丝一秒地过去，眼见第三十一层天，已经不远了。

瞿老忽然停下了动作。

沐夏和秦予夺笑望向他：“瞿老，希望来世再会。”

“老头子也希望，来世能有此气运，再与两位相遇。”瞿老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他仰望向上方，仿佛看见了黑暗之中，近在咫尺的三十一层天。

“老头子堂堂金仙，这辈子却毁在优柔寡断上，前怕狼来，后怕虎。只有临死之前，才敢拼上一拼。”

“可惜，这一拼，两位也没能让我如愿。”

“哈哈哈……”

“但好啊！好啊！”

“八千万年前，我做错了选择，这辈子都无缘再入仙域，老头子也悔了一辈子。”

“这一次，老头子终究是不后悔了！”

“能和青君夫妇同行这一路，值了！”

轰隆！

三十三天上，雷鸣轰响。

瞿老仰天大笑：“哈哈哈，青君，夫人，活着！”

“不论这次成功与否，两位要活下来，终有一日，君临仙域！”

轰的一下！

狂雷轰鸣而下！

瞿老笑声不绝，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以仙元包裹住沐夏和秦予夺，狠狠向上一抛！

抛入了第三十一层去！

沐夏和秦予夺没再拒绝他最后这一助，望着下方，郑重地点头。

“我们保证！”

下一刻瞿老在雷鸣下肉身彻底炸裂，只有释然和祝福的笑声一重又一重，回荡在黑暗的宇宙中。

碎裂的白骨纷飞，眼见要被三十三天之力，绞成粉末。

沐夏伸手一摄，白骨立刻疾掠上来，被她收入了生命戒中。

同时包裹住两人的仙元，随着瞿老陨落，也彻底消失。

咔嚓！

三十一层再翻倍的压力袭来！

沐夏和秦予夺的罡元屏障，彻底地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