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昀一心一意琢磨送什么去了。剑仙嘛,送礼除了剑就是剑,丝毫没新意,但大家都喜欢啊。突然让他换个别的脑子疼。
宫九清甚是恨恨的瞪他一眼,穆昀感受不到。
只得与面前不简单的少年商量:“不能让她撞下去了,得把她引出来。”
这会子,剑池的水更晃荡了。
莫名有些怕,若是这一池子的剑全被撞松动都跑了怎么办?
可都是无主之物。
哪怕之前的历任主人皆是太微人,难保其中一柄两柄许多柄腻歪了想找个外人焕发新生。
无归:“不行!不能惊吓到她。”
宫九清:“...不惊吓到她,就在她脚下搭个板子把她引出来。”
说她胆子小,鬼信呐。
无归:“你试试。”
宫九清:“为什么不是你?”
“万一她被惊醒要发火呢?”
“...你会让她被惊醒?”
无归耸肩:“我不保证我出手会不会折了你们的剑。”
宫九清信了这句话,小心翼翼接近夜溪,手一招,一条极轻极薄的丝帛飞了出来,又长又宽,轻缓的飞到夜溪行进方向上,落在池底。
夜溪拐了个弯儿。
丝帛再度飞起,找准她的新方向,落在她脚前不远处。
夜溪拐了个弯儿。
丝帛飞起,落下,夜溪拐了个弯儿。
飞起,落下,拐弯儿…
飞起,落下,拐弯儿…
飞起,落下,拐弯儿…
无归无声咧嘴。
四位仙人面色古怪。
穆昀还在苦思。
宫九清撸袖子,我还不信了。
又放出两条丝帛,把夜溪前左右堵死。
无知无觉的夜溪脚下麻利向后转。
几次均是如此。
宫九清深深怀疑:“你确定她现在没有醒?”
无归得意一笑:“我家夜溪便是昏迷不醒也不是什么人能害的。”
宫九清不想说话,谁害谁?这谁家的池子心里没点儿数呐?
又放出一条丝帛,连同那三条,围成一个大圈绕在夜溪附近。
不信你不踩上去。
六人紧紧盯着夜溪的脚,只有穆昀还在想啊想。
三步,两步,一步,抬脚,就要踏上去了!
抬着一只脚的夜溪顿了顿,脚放下,却是往后退了半步,转身,走。
众人失望,又松了口气,也不知紧张什么,又期盼什么。
宫九清手指微动,丝帛向中间汇聚,从原本一百多米的长度随着夜溪走动缩小到十几米,还在缓缓收拢。
这次夜溪仍是抬起一只脚,顿住,收回,转身。
但空地没有留给她多少了。
宫九清自信的对无归道:“放心,我这丝帛是用云精炼成,只要她踏上去,保证和平地一般随她走,稳稳当当把她送上岸。”
无归笑笑没说话,相当淡定的看着夜溪脚一跺跳出包围圈,然后给了宫九清一个“你不过了了”的眼神。
嘿呀,好气。
宫九清又放出几条丝帛,这次拼成个罩子把夜溪罩了进去。
“她再跳就会跳入云海里。”
这可是云精,一小块云精就是一大片云海,因此,这样一个罩子,相当于一个小空间了。
可夜溪仿佛冥冥中自有感应一般,这次没跳,而是走到边沿处,蹲下,一掀。
云精炼成的丝帛又轻又薄,吹口气都能吹远喽,随着夜溪掀开的动作,那一块丝帛飘荡起来,夜溪钻了过去。
宫九清气笑,这人装的吧?
穆昀已经回神,也看见了,道了句:“算了,我徒弟喜欢在这里散步让她走走怎么了?”
宫九清面无表情:“你没看出剑林松动?”
穆昀:“若是哪把被撞出来,说明跟我家夜溪有缘,我们收下就收下吧。”
呵呵,老子一口呸死你!
她这架势,是要把所有剑都撞出来!
老东西真会给自己脸上画花。
看了无归一眼,无情绪道:“只要你保证剑池无损失。但除非哪柄仙兵与她契合,不然你们不能带走,这是宗里的规矩。”
穆昀来了句:“都契合呢?”
宫九清一堵,都契合?老子死给你看!
穆昀不依不饶:“都契合呢?”
宫九清冷冷一眼,森寒道:“那她把剑拿走,你我亲手把你种在剑池里保证传承!”
穆昀:“...小气。”
宫九清脸一侧,烦,你是收徒,又不是嫁女,就算是嫁女,拿你自己家底贴补啊,宗门传承谁也不能乱动!
无归也在心里道小气,就这几把破剑谁稀罕。
收回丝帛,宫九清不敢走,在夜溪执迷不悟的撞击下,怎么看怎么觉得剑林在蠢蠢欲动,皱了皱眉,对四位长老吩咐。
“盯紧了,不能让这里头任何一件飞走。”
“是。”
又严厉对穆昀道:“若它们选中夜溪我无话可说,但真有哪个不小心流落到外头去穆昀你清楚这里头是我们无数先辈的顶端传承,是我太微的传承命脉,即便我这个宗主也不能拿这个玩笑。真有一个不慎,我亲手把你炼成剑立这里头。”
不是开玩笑的。
穆昀也严肃起来,郑重点头,灵力运转周天,准备随时出手。
无归默默听着,心里也打算好,若真的因为夜溪这里的剑要跑,那他就封锁空间。
夜溪不喜欢欠人人情。
时间悄悄流逝,剑林震动越发明显,已经发出低低嗡鸣,剑锋插入的周围池底上,裂缝在生长。
真的要集体放飞自我?
宫九清身周气势冷凝,让穆昀莫名心虚不敢靠近。
四长老惊得不行,对眼前景象,更对夜溪。
为了不影响弟子日常和避免恐慌,宫九清将这里的动静屏蔽了去,不过瞒不过高阶仙人。
纷纷过问。
宫九清告知一部分真相,只说剑池异动,让他们装作无事但随时准备着,准备拦下传承之剑突破禁制和空间跑了出去。
而作为最重要的传承剑池,出了动静自然也瞒不过秘境里的老祖们。
对他们宫九清隐瞒不得,如实托出。
老祖们却是淡定,只来了四个,还是袖手看热闹的。
正是被夜溪撞了的那四个。
“嘿,小丫头还没醒过来呢?”高个儿的老祖号长轶,忍笑不禁,丝毫不担心他家剑池。
和他对弈的号长项,也笑眯眯的看热闹:“好玩儿。”
女老祖长音,今日一身浅红搭银灰,显得活泼不少,笑道:“头次见这景儿,开了眼界。”
喜欢汤泉的长沐仍是天蓝的衣裳披着头发:“洗澡洗一半头发还没干呢。”
众人:…泡不烂你的皮!
四位老祖插科打诨,宫九清没那么紧张了,有心情寻思别的:穆昀这徒弟拉风啊,几位老祖给她护法,自己怎么就没这么出息的徒弟呢?
唉,之仪那孩子是不是太稳重了些?
在宗主峰苦哈哈协助处理宗务的乐之仪鼻管有些痒,抬手蹭了蹭,没多想。
而剑池嗡鸣声越来越大,振动越来越强烈,随着夜溪在其中最高最厚最宽最重的那柄重剑上持之以恒狠狠的十连撞
轰嗖嗖嗖
无数拔剑声合而为一,如神秘的兽嘶鸣。
众人闭了闭眼,有种命运终于降临的解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