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德熹恭江山亡(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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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德熹恭江山亡(13)

楚冉蘅一双眸凌厉,逼目而视,道,

“臣是臣,君却不是君,天下郎朗焜焜,保天下太平的楚家一族却被杀得一干二净。”

元帝一双眸眯得极紧,看不透是惊恐亦或是算计,

“冉蘅,不可胡言,如今你说这些,可与朕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朕向来勤政爱民,纵使有些事情偶然忽略,登基几十载,却没有可诟病的大错,你切不可听旁人的胡言乱语,离间了君臣关系。”

楚冉蘅拿着长条木盒,缓缓掀起盖子,盒中刀寒光逼人,刀光乍明,直晃人心。

楚冉蘅握起木盒中的刀,盒子无声落在地毯上,楚冉蘅一步步走近元帝,元帝看着楚冉蘅一双凌厉的眸,手中的刀,直冲着他而来。

元帝脑中恍然是当初在大宴上,那个青衣女子拔剑自舞,而后剑尖直冲他的模样。

一样阴翳的眸子,一样冷冽肃杀的气场。

他似乎能见女子一双冰冷刺骨的眸中,在一遍遍地呐喊,

宫墙杨花,宫墙杨花。

亡我刀下,死我刀下!

楚冉蘅的身影极有压迫感,元帝印象中那个清冷淡漠的后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地狱染满污血归来的亡魂。

地狱罗刹归来,曼珠沙华滴着血,浓稠的血液落在泥土中。

溅扬在来者刀上。

楚冉蘅的手指握紧了刀,锋利的刀刃下一刻似就要割断人的喉咙。

满地的禁军,七横八竖,明明未死,此刻,元帝竟只觉得那些都是罗刹行过后留下的满地尸体。

一身白衣无尘,却在红彤彤的晨光缭绕中变成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楚冉蘅步步走来,步步逼近,刀拖在地上,刀尖滑过地面的声音让人心悸。

元帝猛地一下摔落在地,内侍看着元帝摔倒在地,却没有去扶。

元帝伸手,指着楚冉蘅,

“来…来人……刺客……刺客。”

元帝的声音似患了哮喘一般,呼吸急促,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声音嘶哑,弱小得不到五步便能消散。

楚冉蘅提起刀,刀的寒光明晃晃地照射在元帝眼睛上。

楚冉蘅道,

“臣不过是有事要与您说,陛下缘何怕成这副模样?”

元帝颤抖着,哆哆嗦嗦往后退,手脚并用,却无力起身。

楚冉蘅挡住了元帝面前的光,用指腹轻轻摩擦着刀锋,他的声音响起,依旧低沉,却像是从鬼魅之处传来,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陛下杀一个人,就多将一份权势掌握在自己手中,那陛下希望这大周朝堂空无一人,不如,就由陛下开始,如何?”

楚冉蘅手中的刀已离元帝不过一尺。

内侍和几个宫人眼神一交流,齐齐倒下去,像是被吓晕了一般。

偌大的大殿,竟没有一个人能出来护住元帝。

楚冉蘅淡淡道,

“就算是皇帝又何妨?这守卫森严的大殿,可有一个人能护你周全?”

“我入此殿,拔刀相向,不过如入无人之境。”

楚冉蘅的手摩挲过刀柄,

“这柄刀,陛下该不会不认识罢。”

楚冉蘅猛然抬眸,曈曈而起的旭日射入大殿,只让人觉得衣不蔽体,手脚冰凉。

“不认识也没有关系。”

楚冉蘅道,

“这柄刀,是陛下用来葬送我楚家上下满族的利器,如今,用陛下的血来祭奠此刀,重新开世见光,想来是最好不过。”

元帝动都没有力气再动,哆哆嗦嗦地瘫坐在地,四肢僵硬,喘息艰难,几乎断气。

楚冉蘅道,

“别以为这个位置,你坐得安稳,总有一天,会有他姓取而代之。”

楚冉蘅抬眸,一双眸中情绪淡漠,竟一瞬间再不见凌厉。

“臣言尽于此,只是这刀陛下用得不趁手,自然该由臣下保管,至于如何去用,陛下便要好好小心着些了。”

楚冉蘅转身离去,元帝的手一直指着楚冉蘅,

“孽……孽……”

一行背着包袱的宫女恰巧出门。

楚冉蘅抬步出来,就见宫长诀站在门口。

楚冉蘅下意识侧过身去要躲,宫长诀却一眼看见他被血染红的白衣袖。

宫长诀失声道,

“怎么回事。”

楚冉蘅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没事,只是御林军带了刀,难免受些皮外伤。”

宫长诀从裙子上撕下布条,紧紧绑住了他的伤口。

背着包袱的宫女窃窃私语,

“这不是楚世子吗?”

“我听说他们前几天回来了,原来是真的。”

“楚世子为何在宣室殿受伤,血都染红了袖子了。”

“看样子,这伤得只怕不轻啊。”

若素冷着一张脸道,

“还在说什么?耽误了时间,一个也别想出宫外放,都在宫里熬成老姑娘吧。”

几个背着包袱的宫人忙道,

“若素姑姑,我们没说什么,这就走,我们不说了。”

若素转过身去,不再看众宫人。

宫人却伸长了脖子往宣室殿门口看。

到了宫外,一行宫人四散而去。

宫长诀拉住楚冉蘅的衣角,急道,

“我们快走吧。”

楚冉蘅却不动,拉紧了宫长诀的手。

宫长诀回头,对上那双带些琥珀琉璃棕色的眼眸。

楚冉蘅道,

“不是回去的时候。”

话音刚落,若素马上上前,道,

“太后有旨——”

楚冉蘅坦然撩袍而跪,宫长诀糊里糊涂地跟着跪下。

若素道,

“哀家之长女玉尘——”

若素停顿了一瞬,似出了神,又马上继续道,

“哀家之长女玉尘,温皓贤淑,厉数险而归来,尚不改颜色,天旨注定,姻缘从此,现将哀家之长女玉尘,赐婚于定王楚冉蘅,另择日完婚,不得有误。”

宫长诀面色有些诧异,看向楚冉蘅,楚冉蘅却看着她,眸中翻涌,似平静又不平静,有许多东西在翻涌,似乎她与他之间的距离隔着海与天,极远极远,像在仰望,在眺望,但望穿海天愁思茫茫的,亦是他。

他越开所有障碍,直视着她。

二人跪道,

“谢母后赐婚。”

“谢太后赐婚。”

若素道,

“太后娘娘有旨,命定王楚冉蘅前去北宫,还请玉尘公主先行离宫。”

宫长诀余光下意识看了楚冉蘅一眼,愣了一瞬,道,

“唯。”

宫长诀起身,楚冉蘅却跟着若素前去。

不到几步,宫长诀便见楚冉蘅轰然倒下,胳膊上的血似流个不停,连胸膛前都浸透了。

宫长诀猛地返身要追过去,却被宫人拦着,

“公主,定王吉人天相,定会无事。”

“公主!”

宫长诀一把推开宫人,往楚冉蘅的方向追过去,却又再度被人拉住,

“公主,求求您了,别过去。”

“求求您了,您要是过去,奴婢们的人头就都要保不住了!”

“公主,求您离开吧。”

一群宫人死死拉住宫长诀,宫长诀拼了命地想挣脱,几乎发了狠,却丝毫不能撼动这些死死拉住她的人半分。

宫长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都给本宫放开,若是不放,立地处死!”

众宫人仍是死死抱住宫长诀,拖住宫长诀,不让宫长诀上前。

而宣室殿中,有禁军和宫人进入,一把刀明晃晃地染着鲜血,被元帝攥在手里,而元帝早已昏迷不醒。

“陛下!”

宫长诀只觉得急火攻心,众人死死拉住她,而她衣袖上竟无端端出现了血痕,一身青衣,皆是血迹,宫长诀不知为何,竟一瞬间觉得自己毫无力气,晕倒在地。

当日,恰是立秋,大周有立秋举宴流水席的习惯,从宫门口开始一路华灯,远隔十丈之处,便是百姓们搭摆的宴席。

虽近来战事纷扰,朝廷事变,长安人心惶惶,但一直以来的习惯,众人还是延续了下去。

夕阳一下,华灯遍地,而道路两旁摆着一些卖小玩意儿的,更多的,是不断的流水筵席,虽是小吃,上不得台面,却依旧别有意趣。

华灯初上,来往民众不少。

宫门处,逆着火光,一个人影出现。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在意。

直到灯也映在了此人身上,照亮其所有,众人才发觉。

一个身材高大,眉目极俊美的的青年缓缓地走出。

怀中抱着一个同样满身是血的女子。

女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是已死之人一般。

在华灯簇拥下,愈发凄楚。

白衣青年一张清俊的面容毫无血色,似乎已面世间极大的绝望,唯能独向霜雪借白头

昔我来兮,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青年就这样抱着那个似已经失去一切气息的女子一步步走着。

每一步都落下一行血痕。

一整条街上的人唯恐自己看错。

看清楚后,一颗心猛地下沉。

重石撞击,粉身碎骨。

没有人有一点儿声音,五颜六色,绚烂无比的灯火映在青年惨白的面色上,落在女子再无血色的面上。

这一刻,冰锥刺骨,万箭穿心,都不足以言表,最繁华的灯火,要一个人走,要带着另一个人的一份毫无回应而行的绝望。

楚冉蘅猛地单膝跪倒在地,却稳稳地抱紧宫长诀,没有半分松开。

落倒在地上,他似乎也失去所有的生气,只是将怀中女子抱紧。

将怀中所能拥抱的所有拥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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