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了沈洛锦，显得有些安静。

“瑾之，皇上这次交给你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

“是。”沈彧道：“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进宫去见皇上。”

定国公老夫人敲了敲桌子，“皇上……”

她一哂，“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沈彧起身准备告退，目光瞥过案几上的佛经，熟悉的字体让他眼皮跳了跳，“祖母，这是……”

定国公老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瞧去，浅浅的笑了，“是不是很眼熟？跟你的字略有些相似，乍看之下还瞧不出来。”

“这是谢家那丫头送给我的。”

“谢環？”沈彧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定国公老夫人却也不多说，将佛经递给他，沈彧翻了翻，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确实有些相似，不熟悉的人是瞧不出的。”

“若是没什么事，孙儿先回去了。”

从定国公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沈彧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

翌日，沈彧进宫。

再过一日，宣宁侯府等来了宫中的圣旨。

“圣旨？你没听错？”谢老夫人惊得坐直了身子，她分明去求得懿旨，怎么等来的会是圣旨？

木妈妈点头，肯定道：“前头是这么说的。”

“快去准备准备。”

谢老夫人忙起身，木妈妈一边打发人去前头瞧瞧，一边招呼着丫鬟们为谢老夫人梳妆，谢環亦被赶回去换身衣裳。

待谢環拾掇好自己，到了待客厅，门口已经乌压压的站满了人。各房的主子们都已经到了，谢老夫人穿着一品诰命服饰，站在最前头，与宣旨的内侍说着话。

来宣旨的确实是皇上身边的人，叫小德子，是太监总管李安的干儿子，来宣的也是赐婚的旨。

谢老夫人与他随口交谈了两句，明白了来龙去脉。

前些日子皇上去沈贵妃那儿听了一嘴两家的婚事，又有昨日沈彧为皇上办事回京，为了昭示皇恩，赐婚由懿旨变成了圣旨。

小德子为人机灵，来之前也将宣宁侯府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一眼便瞧见了朝这边走来的谢環，“六姑娘，接旨吧。”

谢環依着规矩跪下，听小德子将圣旨宣读。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沈彧的名字，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钦此——”尖锐的一声，圣旨宣读完毕，谢環叩首谢恩，双手捧着接过圣旨。

木妈妈利索的递了个荷包过去，小德子不动声色的收入怀中，“咱家在这儿恭喜老夫人，恭喜六姑娘。这可真是一桩好姻缘呐！”

“多谢公公。”谢老夫人瞧了瞧时辰，“时候也不早了，公公不如留下了用个饭？”

小德子忙摆手，“多谢老夫人的美意，只是咱家还要回宫去跟皇上回话，就先告辞了。”

木妈妈去送了送，回来的时候就见谢老夫人摸着圣旨出神，笑着打趣道：“前些日子还在担心六姑娘的婚事，这回皇上都下旨了，看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谢老夫人转念一想，觉得她说的确实在理。

“阿九这事算是落下来了，我这一颗心呐，也可以跟着放下来咯。”

木妈妈道：“不只是六姑娘，还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呢。做妹妹的，总不好越过做姐姐的。”

谢老夫人闭了闭眼，“三丫头和五丫头都好说，就是这四丫头有些头疼。”

“哟哟哟，老夫人呐，六姑娘那是一生下来没了母亲，又是在您跟前养大的，您操心些也说得过去。可这三个姑娘的母亲可都还在呢，哪里用得着您这个做祖母的操心呢？”

木妈妈的话点醒了谢老夫人，“你说得对，阿九的情况不同，张氏不管事，做父亲的又恨不得当作没有这个女儿，我若是不为阿九谋划，指望他们？呵呵！”

木妈妈知道谢老夫人是听进去了，松了口气。

大夫说谢老夫人年纪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样劳心劳力，能少操心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三姑娘和五姑娘有二夫人在，七姑娘才四岁，远不到能说亲的年岁，只剩下个四姑娘——”

“她？”谢老夫人冷笑，“她可是个心比天还要高的人，只怕我老婆子瞧上的人，她还瞧不上呢！”

木妈妈叹了口气。

谢老夫人道：“你去叫张氏过来一趟。”

木妈妈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谢老夫人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张氏。不过张氏是谢瑶的嫡母，比乔姨娘这个生母，更有权力些。

木妈妈带着谢老夫人的意思去了清平院，一进院子，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拦了个匆匆往外走的丫鬟，“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抬头瞧见木妈妈，眼眶立即红了，木妈妈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丫鬟是张氏身边大丫鬟翠儿。

“妈妈，五爷……五爷不好了……”

木妈妈心中一惊，“五爷怎么了？”

翠儿虽然慌乱，但口齿清楚，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突然腹痛起来，这会儿上吐下泻的，整个人虚弱的不行，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一早打发人去请的大夫也还不曾来。

翠儿没有法子，这才自己准备去一趟。

“巧兰，你去拿着前院，找李总管，让他赶紧去回春堂将张大夫请过来。翠儿，你在这儿守着，我回去禀告老夫人。”

翠儿忙不迭的点头。

木妈妈刚折回到花园里，就见一个小丫鬟惊慌的跑了出来，差点撞上，吓了她一大跳，又因为谢琅的事心里焦急，忍不住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木……木妈妈……”小丫鬟脸色苍白，身子发抖。

木妈妈急着回点翠堂，这会儿没工夫在这里跟一个小丫鬟掰扯，“巧慧，这个小丫鬟交给你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来的，竟然半点规矩也没有。”

一听到“处置”，小丫鬟吓得脸色更加苍白了，眼见着木妈妈要走，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冲过去扯住木妈妈的袖子，大声道：“我……我在井里发现了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