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家人走了之后，谢老夫人叫住了谢文洲，把张氏有孕的消息告诉了他。

谢文洲愣住了，心情有些复杂。

谢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屋子里只有他们母子两，她索性也就把话摊开了说，“芸娘是你的妻子，张氏也是你的妻子，纵然你忘不掉芸娘，可也不要怠慢了张氏。”

“我知道，明儿个是芸娘的忌日，但如今，另外一个女人怀着你的孩子躺在床上，你难道去看一眼都不行吗？”

谢老夫人恨不得拿手戳他的脑袋，将他给戳醒了。换做她，遇到这么个对先夫人念念不忘，对如今妻子不闻不问的男人，她也会心灰意冷。

以前，她还为自己生了四个情种一样的儿子觉着高兴，现如今只剩下头疼。

“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吧。”谢老夫人这些年不知道说过多少这样的话了，再多她也觉得累了，“芸娘已经不在了，你该是往前看的时候了。”

珍惜眼前人。

谢文洲陡然想起了谢環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出门之后，顿了顿，去了清平院。

张氏已经醒来，也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谢文洲进来的时候，她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见谢文洲进来，她动了动眼睛，没有说话。

谢文洲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出去，翠儿犹豫着看了一眼张氏，咬着牙低头出去了。

谢文洲清了清嗓子，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张氏低头看着肚子，心情复杂。平心而论，孩子的到来，每个做母亲都是喜悦的，可偏偏，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想到谢文洲，张氏心里一阵阵的抽疼，连带着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她不太想看到这个人。

“侯爷——”

张氏刚开口要赶人，就叫谢文洲打断了，“翠芬，我知道这些年是我委屈了你，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可好？”

张氏愣住了，眼眶蓦地有些酸涩，她猛地别过头去，不想叫他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她等了这么多年，等到快心灰意冷了，才等来这么一句话。

可是，已经遍体鳞伤的心，要怎么修复？

“翠芬……”谢文洲慌了手脚，怎么就哭了呢？

张氏长吸了口气，将眼中的泪意压了下去，“侯爷说着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她竭力克制着，但她的声音依旧不可察觉的颤抖着。

谢文洲直来直往惯了，“我想说，咱们两好好过日子吧。”

“那先夫人呢？”张氏脱口道。

谢文洲沉默了，这是杜氏第一次出现在两人的谈话中。

张氏不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只是谢文洲的沉默，却叫她原本有些回暖的心渐渐地又冷了下去，她果然是想太多了。

张氏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芸娘已经不在了，往后，就咱们两，还有三个孩子，好好的过日子。”谢文洲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张氏抬头，愣愣的看着他。

谢文洲见她这样，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这么多年的陪伴，他对她亦是有感情的。

“我承认，我忘不了芸娘，但她已经不在了，你不用去跟一个死人计较什么，至于我，我会学着放下，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张氏闻言忍不住痛哭出声。

……

“这么说来，父亲跟母亲说开了？”

芭蕉点头，“是翠儿姐姐说的，侯爷一直陪着夫人，夜里也是直接在清平院里歇下了。”

谢環松了口气。

“姑娘，咱们还要出去吗？”芭蕉担忧的看着她。

谢環轻轻点头，“去给母亲上柱香吧。”

谢環谁也没提，直接坐着马车去了白马寺。

“姑娘，咱们到了。”阿绿掀了帘子，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回身扶了谢環下马车。

芭蕉扫了一眼道：“姑娘，今日上香的人并不是很多。”

谢環点头，芭蕉先行一步去打点，而谢環则是在阿绿的陪同下去了禅房休息。

禅房打扫的很是干净，桌上摆着香炉，袅袅白烟从炉子里飘了出来，书架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书，谢環随手抽了一本，坐下打发时间。

不多时，芭蕉便回来了。

“姑娘，都打点好了，可是要先去上香？”

“先去上香吧。”谢環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起身带着两个丫鬟往大殿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小沙弥，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再遇到旁的人了。

上了香出来，谢環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寺院后头。

“姑娘？”芭蕉和阿绿看着抬手拦住自己的谢環，有些茫然。

“我进去就好，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就是了。”

谁也不知道，谢環瞒着所有人在这儿给杜氏点了一盏往生灯。

谢環轻车熟路的走到灯塔面前，看着上头的名字，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篮子，开始仔仔细细的祭拜。

外头，阿绿和芭蕉还在困惑。

“姑娘去里头是做什么的？”

芭蕉比阿绿想得多了一些，看着四处的灯塔，想到了杜氏，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但她依旧对着阿绿摇头，只做不知。

“阿绿，芭蕉？”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同时回头，却见蒋安正笑盈盈的朝她们招手，沈彧站在他后头，背手眺望塔林之巅。

“你们怎么在这儿？”

“我们陪姑娘来上香。”两人又给沈彧行了礼。

“你们姑娘在里头？”

“是。”

沈彧想了想，就在路口等着。

谢環这个时候会到这儿来，里头应该是供奉了她的生母。

他不便进去打扰。

过了片刻，谢環从塔林里出来了，见到沈彧亦是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了禅大师。”

谢環偏头，“那你见到了吗？”

沈彧摇头，“他云游外出还没有回来。”

他原本是想来碰碰运气的，实在是，心里有很多的好奇。镇南王出事的时候，他师父就是龙影卫的指挥使，镇南王府的事情也是他一手去办的，很多事情，只有他最清楚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一直没见着人，也就无从得知当年镇南王府的真相。

谢環却觉着有些庆幸，“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