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環说起吴老六，说到魏县的人，又说到红袖招，沈彧的眉头动了动。

对他情绪把握的很准确的谢環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红袖招，前世的时候，是齐国公的产业。”

谢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沈彧这儿得到红袖招幕后之人的答案，为何她却一点都不知道？

谢環很快明白过来了，沈彧前世比他活得应该是长久的，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不清楚，沈彧应当是清楚的。

“前世的时候，红袖招出了件大事，被闹了出来，这才牵扯出了幕后之人，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红袖招原来是齐国公的。”

那是谢環死后的第二年，他奉诏回京，刚好遇上了镇国公对红袖招出手，又牵扯出了齐国公的事。

后来听了一嘴，才知道镇国公的孙子死在了红袖招里头，镇国公为了给孙子讨回公道，才会一直追查下去，却没想到红袖招的背后会是齐国公。

朝中大臣私底下有产业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靠那么一点俸禄，怎么能够养得起一大家子的人？

但谁也没想到，红袖招会是齐国公的产业。

皇上当时就下令查抄了红袖招，最后查不出来了许多不得了的东西，齐国公府也是从那时起开始走了下坡路，但根底还在，倒也不至于散了，只是内里头，已经完全腐烂透了。

镇国公拼了全力，虽然为孙子讨回了公道，自个儿的身子也垮了，没多久也就去世了。

谢環闻言有些唏嘘，她是为镇国公府唏嘘。至于齐国公府，利用红袖招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敛了那么多的钱财回去，落得这个下场，简直就是大快人心。

可是……

谢環低头看了眼那帕子，“齐国公怎么会跟前朝扯上关系。”

沈彧冷硬的唇角微微软化，“齐国公父亲，曾经是禁军的统领。”

谢環微微睁大了眼睛，沈彧又道：“当年高祖能够如此快速的平定京城，登上皇位，此人功不可没，也是因此，高祖封了他为齐国公，世袭罔替。”

谢環还是不懂，“既然他已经助了高祖得天下，也有了无穷尽的富贵，他为何还会跟前朝的人合作？”

照理来说，前朝的那些人不该恨死齐国公府的人了吗？

沈彧摇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选择，前世皇上也是将齐国公叫进了御书房，两人在里头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齐国公从宫里回来之后，齐国公府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皇上，应当是不知道他跟前朝有联系吧。”谢環这样猜测。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对自己皇权有危害的东西存在，若是前世被皇上发现了齐国公府与前朝的人牵扯在一起，那就不是简单地冷落了。

前世齐国公府的下场，是皇上对镇国公的一个交代，可同样，被镇国公威胁了的皇上，心里头对镇国公府亦是不满的。

镇国公拼上了一切为孙子讨回公道，就是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会不会觉着值得。

“我记得镇国公的小孙子，是叫陈珏吧？”谢環对京城里这些公子哥还是没有沈彧熟悉，他点头，“是个温润的谦谦君子，很是得镇国公的喜欢。”

白发人送黑发人，谢環能够猜到镇国公心里头该有多伤心。

“他怎么会……”

“齐国公世子在街上看中了一个妇人，调戏了两句，谁知她是陈珏的妻子，陈珏去找他理论。”沈彧提起这个，眼神发冷。

谢環亦是满脸的痛恨，更多得是不可置信，“就是因为这个，他将陈珏给害死了？”

“他怎么会脏了自己的手？”沈彧冷笑，“他将陈珏骗了出去，又给他下了药，将他到了红袖招，就打算着让京城百姓都知道陈珏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彻底败坏陈珏的名声，谁知道，药下得过重，陈珏身子从小不好，就这么去了。”

“那……齐国公世子的下场呢？”

沈彧垂眸，不太想说这么血腥的事情，但谢環催促。

他想到她并不是温室里需要保护的花朵，“镇国公不会叫害了他孙子的人活在世上，齐国公世子被人发现死在了花船上，浑身狼藉。”

沈彧说的隐晦，但谢環不是不经事的姑娘，听明白了，却心里头没有觉得痛快，亦是沉甸甸的。

“再怎么报复，也换不来一条人命。”

谢環依旧想不明白齐国公为何要跟前朝的人为伍，沈彧也想不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说不准，有什么东西更能诱惑他呢？”

到了齐国公这样地位的人，不缺钱，缺的只是手里头握着的实权。

他们家族就是因为从龙之功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尝到了好处，自然还想尝到更多。

谢環冷笑，“若真是这样，我觉得前朝的人事成之后头一个杀得就是他。”

齐国公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如今的齐国公，自然比不上第一任齐国公。”不论是处事还是眼光，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谢環心头一动，“那你呢？”

“？”沈彧不明白的看了过来。

“那你呢，阿瑾。”谢環又问了一遍。

沈彧低头，这回听明白了。

她问的是，前世，那你的下场呢？

“我前世，死在了北疆。”

谢環瞳眸缩了一缩，心疼，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战场，或许就是他最终的归属也说不准。

沈彧知道她误解了，也没打算解释。

前世，他不是战死沙场的，而是叫人给暗中害了，才会在北疆战场上中了北狄的陷阱，最终死在了那里。

前世他不明白的事，今生清晰的在他眼前展开。

只要有他在的一日，前朝复国就困难一日，他们是不会叫他活下去的。

在京城里不好动手，可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却是十分好下手的。

如今想来，当时也是那些人，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了北狄，才叫他们有机会埋伏他，让他死在了万魂岭处。

但这些，他都不想说给谢環听。

他的小姑娘，可以费脑，可以大胆，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但他依旧想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