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暖烘烘的,一摇一晃的向前行进,三人一时不觉,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剧烈的一晃,卫紫媛被惊醒了,琳琅宝珠也醒了来。
琳琅趴在卫紫媛的榻边儿,连忙向卫紫媛问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卫紫媛撑起身,摇摇头,又觉颇为头疼,便用手揉了揉,她摆摆手:“没事儿。”这时候,马车突然便停了,卫紫媛抬起头,皱眉看了眼隔着外面儿的垂帘:“宝珠,你去看看,是不是到了,怎的停了马车?”
“诶!好的,小姐!”宝珠听罢忙应道,起身便要出了马车,外面儿车夫的声音在这时突然响起:“三小姐,已经到了,您下车来吧!嘿嘿!”说话的语气颇为随便,没有一丝先前的恭敬。
卫紫媛听着这声音,不由皱眉,却也未说什么。琳琅听罢,便道:“这奴才胆儿未免也太大了罢?竟然敢这么和小姐说话。”
宝珠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小姐,让奴婢去给她一点儿教训!否则他还不知道他爹妈是谁了!”说罢便要起身。
卫紫媛忙一把拉住她:“你这是作甚?回来!”她望向他,眼眸平静:“罢了,是个人你都能和他计较,那还得了?”说罢推了推宝珠:“好了,快出去罢,既然到了就快些回府,免得母亲担心。”
宝珠无法,只得怏怏的哦了声,便掀了垂帘钻了出去,见她出去了,卫紫媛这才起身准备出去,琳琅在她身后,然而,卫紫媛才不过刚刚迈出步子,便听的外面儿宝珠突然大叫一声。
卫紫媛心下一惊,连忙便掀了帘子出去。
宝珠看着眼前的一切,惊得不知所以,只紧紧的护着马车,提高了声音叫道:“好你个小福子!你这是在在……什么?这是什么鬼地方?你竟然把小姐私自拐出来!你居心何在?!”
卫紫媛见着眼前的场景,也被惊得睁大了眼,只见她们现在所在之地,是一片茫茫无际的荒原平野,天际飞雪飘飘洒洒下来,茫茫雪野之上,尽显无尽的苍茫与荒凉。
她站在马车上,宝珠在马车下面伸手拦着,在她身前,是四五个粗布麻衣的莽壮大汗,个个儿满脸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煞是骇人,而那个自称小福子的车夫便站在几人中间,一脸阴笑的望着她们。
看着这一幕,卫紫媛就是再不清楚,也知道自己定是又遭了人的陷害暗算,至于这个人,卫紫媛便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心里虽是惊惧,可也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平静,越是在站在这种时候,越不能作出任何害怕的情绪流露,这点,她清楚无比。
见宝珠此副样子,卫紫媛不禁微微一笑,她迈步下了马车,把宝珠推倒了身后,一脸淡笑的望着眼前众人,轻声细语道:“不知诸位好汉此举所为何意?我卫紫媛自衬平日不说有多交与人,可也应是未与谁有过仇怨罢?难不成,竟是在我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诸位好汉不成?”
她话语简明,语气轻灵,未有一丝不正常的态度反应,反而还似是与人相谈甚欢一般的,将话语皆尽娓娓道来。
那自称小福子的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讚赏,心中亦是不由惊讶,此女心智竟是如此坚韧,若是寻常女子,见得此刻这幅场景,只怕早已是吓得六神无主,惊声尖叫了吧?可看她,竟是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他点点头,也与卫紫媛对视,却一眼望进卫紫媛如千年深寒冰潭的眸子里,明明是如此冰寒天气,他没来由的全身陡然发凉,心下一惊,他骤然反应过来,额头竟是隐出一层薄薄地汗来。
他不由心下气恼,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女娃的眼神给吓到了,他怒气顿生,若说之前,他对卫紫媛还有一丝怜悯之心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想着,此女必除不疑,端看此女心性便知她定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他此番作为已然便是得罪了她,若是放了她回去,只怕便是如放虎归山。
他心里定意已下,听罢卫紫媛的话,不禁冷笑一声:“三小姐说笑了,三小姐与我们并未有任何过节。不过嘛.....嘿嘿!”
他斜睨一眼卫紫媛:“不过,三小姐与我们没有过节,可不代表与别人没有过节,我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事以至此,三小姐也莫要怨恨我等,要恨,便只要恨三小姐你得了个好姐姐!哈哈!”
说罢,他一挥手,对身后那几个一脸横肉的壮汉大声道:“兄弟们,咱们先进了那破庙,那买家已与咱们约定好了,傍晚酉时,与她们在这破庙相会,兄弟们走吧,做完了这一票,咱们便可回家好好儿的过上一阵了!哈哈!”他说着,便率先前方走去。
卫紫媛听罢小福子的话,心里已然是一片冰凉,她猜的果然不错,这件事儿,就是卫紫嫣所做!她心里不由冷笑,卫紫嫣这是见在蕊阁陷害不成,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外边儿来了?这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了?
身边儿有壮汉来此,对着卫紫媛冷冷的说了声:“三小姐,请吧!”
她见状,不语,只安静的跟着他们向前走,此刻她不管她会如何,心里有多恨卫紫嫣,可她也只能就这样忍着,现在最关键的事,便是要想办法,如何才能逃脱。
往前方行走不远,果然便见得有一个小小的破庙,跟着小福子他们进了破庙,卫紫媛主仆三人便被他们用绳子捆住了一起。
虽是破庙,可这屋子里倒也算是干爽,看他们的样子,应是常常来此,不知他们在什么地方捞出了一捆柴火,在屋子里正中央烧了起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便都暖和了起来,宝珠害怕,不停的抽泣着:“小姐,怎么办?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被......哇!”
她话没说完,便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旁的壮汉听的心烦,皱眉看向宝珠,厉声喝道:“哭什么哭?臭娘们儿!再哭小心老子宰了你!”
卫紫媛和琳琅不停的劝着,叫她别害怕,别哭,可也是徒劳无功,可此刻被壮汉这一吼,宝珠果然便停止了哭泣,可是眼眸之中却是氤氲着一种害怕,绝望的情绪,其实此刻,就连卫紫媛都有点儿心灰意冷了。
在这里,荒芜人迹,若是能祈祷被人发现而得救的希望几乎于无,再若是说,便是希望丞相府内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会派出人手来寻她。
可此种想法,更是不甚可能了,此事儿定不是卫紫嫣一人所做,其中定然还有李氏的出谋划策,既然有李氏牵扯其中,那么以李氏那谨慎的性子,在事情没有得到她准确的想要的消息之前,她定会是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消息传递的,只等到了时候,便可反手一把,轻而易举的便可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再说,就算是丞相府内得了消息,派了人来寻她,也不一定能寻得到她在此处,况且,以卫均德和老夫人那性子,一个闺阁女子,失踪了这般久,便是寻了回去,女子的清白便是毁了,而这样一个女子不仅不会给丞相府带来什么好处,反而更是玷污丞相府的清誉,因此,卫均德若是知道了此事儿,会不会派人来寻她更是一大难题。
她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升起一种绝望,难道她便就止于此了吗?即便是重生一世,她也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可是,她不甘心!她的大仇未报!她怎能就如此被人所害?她心里积发的怨恨滔天,只在她体内冲荡不休,似是要恨不得撕裂她的身体,直冲而上九天。
正在这时,一个壮汉突然大叫一声:“老大!你看!来人了!”说着一指外面儿。
众人听罢,不由抬起头来,看向外边儿,因为这破庙门窗皆以脱落,因此从屋中放眼看去,便可见外面儿是何光景。
只见外面儿,鹅毛大雪纷飞,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茫茫苍然间,一袭大红色,在漫天飞雪中,缓缓而来。
那人走的极慢,以至于众人感觉,他似是动了,又似是未动,他手持一把大红色伞,身穿大红色长袍,通体的大红,妖娆夺目,那红妖娆如彼岸曼陀罗花开,耀眼如火光飞溅,刺目如阳光绝烈,红的刺目,红的耀眼,红的极致,寒风一吹,大红长袍褶皱顿起,飘飘扬扬,妖娆如罂粟。
众人抬头,皆不由惊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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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丞相府后院。
仁寿堂里间,老夫人挥退下人,只余曲妈妈独留在此。
一关上门,确认四周无人,曲妈妈回头,向老夫人点点头,老夫人见状,立马沉喝一声:“辅翼,出来罢!”
老夫人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不知从何而来,便落至老夫人身前,那人通身上下皆由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只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在外面儿,隐隐闪过一丝寒光,他单膝着地,跪在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见状,沉声开口问道:“怎得了?发生了何事儿?竟如此匆忙来此?”
那被老夫人唤做辅翼的黑衣人听罢,一垂头,开口语气硬邦邦的道:“回公主,三小姐,失踪了!”
“你说什么?!”老夫人听罢,脸色大变,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好生的看着三小姐吗?怎的会发生这种事情?”
曲妈妈听罢,也是不由大惊,见老夫人气怒,心下又不由担心,忙上前拍着老夫人的背,一边儿回头看着辅翼问道:“辅翼,你办事儿向来谨慎,怎的会犯如此玩忽守职的事儿来?”
辅翼也不作任何解释,只垂头语气硬邦邦的继续道:“回公主,这是属下的错,还请公主责罚!”
老夫人也知这辅翼的脾气秉性,沉了怒气,她阴沉着脸问道:“这件事儿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没有!”辅翼道,又顿了顿:“大小姐,二夫人,有点儿可疑。”
老夫人听罢,静默了一会儿,没有作声,一旁曲妈妈见状,心下衡量一会儿,便对辅翼道:“三小姐对公主意义非凡,更有可能是我们九云一族重新崛起的希望,你马上带领暗部十二卫前去寻找三小姐,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三小姐!”她想了想,以防万一,又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属下领命!”辅翼听罢,一拱手,话落,人已无踪影。
待辅翼一走,老夫人陡然一掌,拍案而起,厉声道:“糊涂!愚不可及!”
曲妈妈吓了一跳,忙上前给老夫人顺背:“公主,莫要生气,此事儿说不定与大小姐没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有辅翼带领暗部十二卫前去,三小姐定会被带回来的。您还是放宽写心,别气坏了身子罢。”
“哼!若真是与那个李氏和大丫头有关,我定不饶了她们!”听曲妈妈这般说,老夫人也算是稍许解气,却也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想我九云木雨这半生筹谋,现今正处在关键时刻,定不能叫任何人毁了我的复仇大业!否则,别怪我九云木雨心狠手辣!”
她说着,目光看向她处,眸中狠戾一闪而过,剩下的,只是满眸阴骘。
曲妈妈见状,知道老夫人怒气算是暂且掀过了,当下便松了一口气,替老夫人整理了衣冠,心下暗自祈祷,希望卫紫媛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
如云斋
卫紫嫣紧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氏,神情紧张,连声问道:“娘,事情怎么样了?”
李氏手中拿着一个纸条,听罢卫紫嫣的话,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把纸条折合在放置一旁的香炉里面。
看着纸条被火燃尽,升起缕缕青烟,李氏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卫紫嫣,笑道:“事情已经进行成功,只等东卢的贩子过来,买了卫紫媛那个小贱人去,她这一辈子,便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