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腰牌还给我!”苑尘尘双手掐腰,对着沈媛的背影吼道。竟然敢管她叫老人家,吃了豹子胆!下次让我逮到绝不轻饶!
沈媛拿着腰牌去春意坊,果然很顺利。
见腰牌如见老板,主事的张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沈媛。
沈媛再次有“这是苑老板准儿媳的”错觉。
赵氏并不在这个春意坊,而是春意坊下属的另外一个娼妓馆……
“姑娘还是别去了,人我给您带过来。”张妈妈想想道。
“怎么?”沈媛问。
张妈妈欲言又止。
春意坊在京城一共有这一家主店,此外还有一处春意坊分店,再就还有的是一家叫春宵楼的。
其实就是高端和低端的区别。
然而沈媛却不敢打草惊蛇。
她也是现在京城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快到了收尾的时候才想起来赵氏见这个人,突然让人带走她,沈媛不知道她会做何反应。
再说还有那个不明的黑衣人。
“还是我去一趟……”沈媛坚持道。
张妈妈没办法:“那姑娘这般打扮不行。”
沈媛:“做男子打扮?”
张妈妈:“不但要做男子打扮,太漂亮的男子也不行!”
沈媛:“你们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世间最让人无奈的龌龊之地。
都是低等娼妓,姿色贫庸年纪大的,或者曾经在春意楼,后来混不下去,人老色衰的姑娘,又或者得罪了苑尘尘,违反规矩的,即便你美若天仙,也会被送到这里。
而这个地方面对的客人,也都是最下等的粗鄙草民。每年也会随机拨一批去边关做军妓。
平日里所提供的吃食住宿更是如养猪喂狗一般,肮脏污秽不堪。
张妈妈带着沈媛从后面办事的私门进去。
沈媛已经发现这里和春意坊的大不相同。春意坊是完全开放自由的,后院女子都是闺房绣楼,如平常深宅大院小姐过日子一般。
而这边全是竹楼大通铺,院落四周全是打手在严防死守。
若有人敢私逃,抓住不问缘由可直接打死。
张妈妈带着沈媛来到一间还算干净的小房间,沈媛四周一看,这里有笔墨,账册,各个人员登记造册等,以及每月花销粮米。
这是给办事的办工用的地方。
可见这是能找到的唯一一间还算干净能呆的房间。
张妈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带人。”走出去又回过身走近沈媛身边低声嘱咐,“这里地方不要胡乱坐下,姑娘耐心站着等会儿。茶别喝,吃的也别乱吃……”
“好,好,妈妈放心去。”沈媛懂事的一一答应。
“哎,若是苑老板不问,你也别跟她提我带你来了这儿。估计她也不知道你要的人在这边儿。”
“好,好。”沈媛依旧笑着答应,“若是她问呢?”
张妈妈:“若是她问那可要照实说了。”
沈媛乖巧的笑道:“妈妈放心去吧。我知道了。”
张妈妈这才转身出去。
寻到赵氏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和另外一女子打仗。
只见赵氏头发已经被薅掉一绺,腮上也抓出三道血痕,衣服领子撕扯破了,露出里面灰色抹布一样的裹胸。
对面的女子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额头被赵氏挠破,小肚子上还被踹了一脚。
此时两个人正打的不可开交,却不过是为争抢今日一位嫖客赏下的两个馒头……
这些糊涂乱账这里管事的是不管的,打死了也不会有人管。真有人死了就上报,一草席裹了完事儿。
只是有时候若是打手们或者哪位头目烦了,就会把惹事的两人都抓起来暴打一顿。
这天这院子里的打手,正好昨夜里赌钱输了很多,回家又被自己老娘一顿臭骂,今日正心烦的紧,听到吵闹声已经不耐烦。
正招呼弟兄几个,打算把这两个臭娘们儿都捆起来教训一番。
他们可从来不把这里的女人当女人,抽打从来都是用鞭子,连手指碰一碰都嫌脏,更不用提男女那个事情。所以说教训,就是真的往死里打。
这次可算是张妈妈救了赵氏的命。
赵氏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
不得不说,她骨子里就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让她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奋力生存,不计荣辱。
她活下来了,她喝过尿,挨过饿。大冬天里赤身裸体在雪地上跳舞,跟不认识的女人一起伺候那些粗鄙的男人……
然而,也只是活……
和动物无异……
所以当沈媛见到赵氏的时候,她几乎已经认不出这个当年在萧府八面玲珑,含笑自威的少夫人了。
而赵氏看到沈媛的时候,突然笑了!
她笑的很冷,让沈媛不禁也跟着心底发寒。
沈媛:“我问你答,我满意了,我带你离了这里。”
赵氏:“四姨奶奶问吧。带不带我出去的,您做主便是。”
沈媛:“当年是你害我半夜跌落湖里的吗?”
赵氏抬头看沈媛,如看傻子一般,嗤笑道,“四姨奶奶这话问的可笑,你作为萧老侯爷的房里人,半夜不好好伺候老侯爷,去湖边干什么?莫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媛:“你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是不是你害我吧!”
赵氏又哈哈笑了两声:“我是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蠢人,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而我却要在这等腌臜的地方。你也不想想,我害你有什么好!若是在你管家之后,我若害你,算还有几分道理。可你落水是在你管家之前,且那时并无人能想到日后你会理家,你是府里的四姨奶奶,我是少夫人,我有何道理害你呀!”
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
沈媛:“可是齐大夫人?”
赵氏:“她一直不喜你与世子纠缠不清。”
沈媛突然蹲下,平视赵氏:“你可知三房周氏也曾经想要我性命?”
赵氏眼中有一丝慌乱,“这我真是不知。”
沈媛双手猛地掐住赵氏的下巴,死死捏住。
赵氏只觉得下颚骨已经被捏碎……钻心疼痛。
沈媛:“阿团到底是谁所害!”
赵氏惊恐,却不知如何作答。
沈媛:“是你吧!少夫人!”
赵氏:“那阿团死前手里拿着的,明明是你送给楚菱昔的饰品,为何说是我!”
沈媛手上力道再次缩紧,“你只说是你,还是不是你!”
赵氏不语。
沈媛一把将人摔到墙上,嘭的一声赵氏又撞到地上,**不止。
沈媛道,“你不说,让我来替你说。
在萧府,你虽然八面玲珑,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以为你是齐大夫人的人。这理所当然,齐大夫人是你的婆婆,你又是年轻丧夫,寡居无子,自然每日以婆婆马首是瞻。
但其实你对齐大夫人积怨已久。
你不满她对外一副吃斋念佛的伪善样子,对上对下,她是一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而你则是那个扮黑脸的恶心肠,有什么得罪人的事情都让你做。
不管是主子们的份例要缩减,还是姑娘们的吃穿用度,甚至下人们的惩戒处罚,这些得罪人的事情历来都是她让你出面。
你心里明知这样得罪人,却不敢跟婆婆说一个不字。结果你自己在府中已经被下人积怨已久,多处竖敌却也没法子。
而齐大夫人这几年一直筹划着想让自己的外甥女楚菱昔做自己的二儿媳妇。
你虽然是少夫人,却是寡妇。她大儿子已经过世,如今二儿子又是世子,以后她自然是要靠世子过下半辈子。
那世子少夫人才当然是萧家将来名正言顺,当家女主人的不二人选。
而如果这世子少夫人是齐大夫人的自家人,那可真是十全十美,如意不过了!
而你,这个寡居的少夫人,就会成为全府的笑话!齐大夫人就会把你像扔块破烂的抹布一样扔掉!
你这些年的苦心劳作,全是在为未来的世子夫人做嫁衣裳!”
听沈媛说到这里,赵氏已经露出悲愤之色!
是啊!这些年,她的付出,她的苦楚,她的无奈,府里上下竟然只有,只有眼前这个要取她性命的小姑娘看得到。
其他人,不是看不到,是根本就不屑……
沈媛继续道,“你不是傻子,只是命不好。
你自然不会真心的帮齐大夫人和楚菱昔来争世子夫人之位。妙就妙在,这门亲事,其实老侯夫人早也有了个人选,就是她自己的外孙女秦清柔。二人小的时候,老侯夫人就露出过这个意思,其实已经是明说过。只是二人年龄尚小,没有定亲。
结果等到二人不小了的时候,老侯夫人也老了,当年的权利,一点一点已经有一部分落到齐大夫人手中。
齐大夫人虽然没办法明说,但是每每老侯夫人提及此事,想为两个孩子开口的时候,都给堵了回去。
婆媳两个都暗暗心中叫着劲儿……
所以……“
沈媛说着再次凑近赵氏。
她拽起她的头发,逼她向上看着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是萧老夫人那边的人!”
赵氏没有否认。
沈媛放下她的头发,起身慢慢的踱步。
“可惜,萧老夫人不是也一直想置我于死地吗?我的少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