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若是按照贾斯苒来看,大可以直接把徐罗红远远的送出去就完事了。
按照沈媛的性格,她未必就一定要把谁置之死地。眼不见心不烦,沈媛看起来不是一个赶尽杀绝的人。主要是这位小姐懒。
但在靳山看来,送出去不得善了。搞不好这位听说了就会出城追杀出去的。沈媛虽然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处事却是凌厉手段。
就看她当年对萧府那位少夫人赵氏的手段,就知道其实她是护短的。
徐罗红当年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她并未如何。但是如今徐罗红是残害巫溪城的百姓,这,不一样……
她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
可以说这一点靳山要比贾斯苒看的清楚,比司徒烨更是看的清楚不知多少万倍。
沈媛听完贾斯苒讲的事情,沉思了片刻,就转身提了一把刀出去了。
贾斯苒和靳山对视了一样,连忙跟了出去。
她一般都惯爱用软剑,一来觉得携带方便,二来又很能显示出小女儿的风姿,如今这样招摇过市提着大刀出去还是头一遭。
好在并不是砍徐罗红。
而是到前面的府衙,让贾斯苒去提了元嬷嬷过来审了审,又命呈上来所谓的祖上传下来的药方簿子看了看。
这等小事贾斯苒就可以办,根本不用只会徐知府。
从前徐知府可也不只管这一城,而现在巫溪城的县令已经不在,一些大小事务,就贾斯苒担着。
元嬷嬷是见过沈媛的,当初这位沈姑娘还在司徒别苑住过,如今却见她高高在上坐着,猛地吓了一跳。
嬷嬷都是老人,又是司徒府的,瞬间自己理了一套逻辑出来。
原是两个女子吃醋,这位上位了,定然要治了那一位。
元嬷嬷从前只知道是自己府内的人落了难,想着能帮就帮一帮,可如今这两位姑娘都是司徒大人的人,二位斗法,自己竟然糊涂的占了那一位的队。
元嬷嬷是个非常有政治觉悟并且知错必改且改的迅速之人。
直接磕头大喊道,“奴家只是在徐小姐房中搬家的时候看到那个药本子,并不知是否祖传还是她自己所写的。”
咦!
贾斯苒和靳山对看了一眼。
这内宅的老嬷嬷都是鬼道成了精。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把徐罗红的字迹拿出来一比对,和药方簿子上的一摸一样确认是一个人书,而根本不是什么祖上误传下来的。
只是她是什么时候写的还需要再询问。
然后提了小狱卒来问话。
那心地纯良的小狱卒本来就是沈媛的粉丝,看到沈媛激动地眼睛布灵布灵的。
一问便知,是当日知晓元嬷嬷等人到了巫溪,徐罗红曾托小狱卒稍出去过东西。看着薄厚形状,应该跟这本药簿子差不多。
事情这就明白了,这药薄子根本就是徐罗红自己做的假,又借小狱卒稍出去给别苑的老嬷嬷,让她们帮忙开脱。
沈媛问明白了这些,也没说什么话,看了贾斯苒一眼提着刀就走了。
贾斯苒忙着写善后并写案宗。
靳山悄默声的跟出去。
看到沈媛一个人提着刀登上了城墙。然后又一个人在神火炮台旁坐了。
沈媛低头看巫溪城。此时太阳已经将落半落,一层昏黄罩在整个巫溪城中,让人看了很是容易生出一番感慨。
靳山跟着登上城楼,却正看到沈媛,夕阳的余晖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有些孤寂。
“这事儿你不要太怨徐知府和贾斯苒。”靳山说着贴着沈媛身边也坐下来。
“嗯。”沈媛点点头答应着。
她也只是心里有点难受,这事儿明摆着就是一查就能查清楚的事情,当时徐知府和贾斯苒却不细查,而是选择就那么过去了,其实是要给司徒烨几分面子吧。
毕竟现在是司徒烨的两万大军守护着这一城的平安。
而自己手里也不过才区区二百人的成武军。
想到这里沈媛又无奈的低头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样开始仔细的和司徒烨算计你我了。
道理也不是不明白的,所以徐知府和贾斯苒的难处她也要体谅。
想到这里沈媛不禁看了一眼靳山。
如此看来,靳山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他没有挑唆她去找司徒烨打一架,也没有说要不然就跟她一起去直接杀了徐罗红,而是坐下来说让她不要太埋怨徐知府和贾斯苒。可见这个人还是有点脑子和心胸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靠得那么近坐过来,她却没有一脚把他踹开的原因。
想到这里,沈媛正要开口赞赏靳山几句,就听晋商转头对她道,“要不我们去把徐罗红杀了为民除害,然后再去找司徒烨打一架给你出气。”
沈媛正要赞赏他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截住,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
等到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发现也就没那么气了。
她也开始思考,要不要就卖司徒烨一个面子,让他看好自己家的女人,以后大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然后就又开始犯愁了。
靳山看着自己面前这女子,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一时竟然摸不准自己刚刚的提议她是如何想的。其实他也不过是想逗她笑一笑。
太阳完全沉下去的时候他二人才从城楼上下来,回去之后就见贾斯苒已经在院子里。
沈媛瞪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心虚,讨好的笑笑。“听说今天晚上有鸡汤喝,小人我这几日……咳咳……身体不适,不知道不能不蹭一碗。”
现在天气也不凉了。沈媛院子里搭着凉棚子,偶尔吃火锅就在外面。
是特制的小锅,一人一个,下面石头墩子打磨出了正好放炭火的小窟窿。滚烫的鸡汤下了各种菌菇、蔬菜和肉,很是鲜美。
贾斯苒并不是真的要来讨一碗鸡汤吃的,不过坐下来之后去发现,低眉顺眼的赖在这里,很是值当。
两碗鸡汤入肚,还好他没忘了这一趟是来做什么的。
于是瞅着沈媛的脸色也不是那么难看,终于还是开口,“听说司徒大人今天送了某人出城。”
靳山:“哦?我刚刚在城楼上坐着,怎么都没有看到。”
贾斯苒对靳山的搭话很是感激,送来感动的一瞥,“你们当时应该是在城南的城楼上坐着,他们走的是北门。”
靳山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不知司徒大人是送何人出城啊?”
贾斯苒对靳山如此上道简直感激涕零,连忙接下话柄道,“下官也是奇怪,一打听,是送徐姑娘,说是徐姑娘看破红尘,送去城外的三清观清修去了。”
这句话说完,贾斯苒着实的松了口气。这司徒烨所拜托之事也算完成了大半。
就听靳山道,“哦?徐姑娘吗?那咱们的司徒大人也舍得?”
一句话说出来,贾斯苒还没松到底的那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偷偷看沈媛脸色,却见她毫无反应的喝着汤,才暗暗又缓缓的把这口气呼出来。
沈媛低头喝了一碗清汤,又加了些香菇、平菇,牛肉片,五花肉片,吃着不过瘾,又让小翠调了蘸料过来,捞了几块鸡肉吃。
胃口甚好。
沈媛其实是觉得,自己现在除了吃之外,也没什么可做的。
她自己活了两世,自问经历的比别人多谢,很多事或者人,也应该比别人看的更透些。
比如这时局,其实她是想和司徒烨分个你我出来的,可是好像大家都不这么认为,而时局……似乎也不允许。
其实她翻起脸来,挺绝情的。
可是因为一个女人就翻脸,说出去实在辱没她沈媛的名声。
所以她想来想去,这事就这么翻篇算了。司徒烨既然把徐罗红送到了道观里,此事也算是有了一个终了。而她自己和司徒烨,自然还可算作好兄弟,她做不来红颜知己什么的,更不可能对他以身相许,那么只能是好哥们。
好哥们一起打个天下什么的,也是一桩美谈。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翻脸了。
沈媛整个晚饭期间其实都忙着劝自己大度一些。
兄弟之间,就算是以后要为一个女人翻脸,也不能是徐罗红这样的,势必要为一个倾城绝色翻脸才够得上载入史册,就比如……她自己这样的。
想明白了这些,沈媛神情也跟着轻松灵动起来。
靳山和贾斯苒也跟着终于悄悄松了口气。唯有靳山有些遗憾,后悔没有借此事煽风点火,让她跟司徒烨翻脸。
不过或许此事这样了结,让他二人心存芥蒂,比此时当面闹开了有趣。靳山一边低头加起一块鸡肉,一边暗暗想着。
这样又风轻云淡的过了几日。
天气呼啦就热了起来,城里也突然变得热闹。
像是出去找她的成元将军和小马哥一对人马都回了来。之前出去寻她,后来知晓她回了巫溪城,却又因为外面的战事绊住了脚,这几日才回。
然后守城的又来报说有两拨人在城门口拿着沈媛的亲笔手书,说是她的朋友。
沈媛急急的自己奔去城门,一看原来是沈鸿升和苑尘尘两拨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