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以后戊班的所有学生,在阵法上有什么疑惑,可随时来找我。”
秦先生特意在所有以及随时几个字上语气加重。
助教惊得张大嘴。
随时能来找秦先生请教,那跟做秦先生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戊班!又是戊班!
助教几乎可以想像,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学院里的学生和夫子们会如何震惊!
山长大人亲自授课,秦先生随时解惑。
这戊班,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居然入了学院里最大的两尊大佛的眼?
消息传出去后,结果比助教想的还轰动。
夫子们炸开锅不说,其他班的学生们则是嫉妒得想吐血!
纷纷跑去问能不能转班?转班需要什么条件?需要什么代价?只要能转到戊班,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其他班的夫子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自从进入太中学院以来,去哪哪不是受人追捧?结果现在,学生们要集体弃他们而去!
受不了这种耻辱的夫子们,纷纷跑去找丁夫子抗议。
丁夫子掀了掀眼皮,“有意见?自个去找山长大人和秦先生。”
他们要是敢找,会来丁夫子这里抗议?
可无论他们怎么摆事实讲道理,丁夫子依然老神在在,一句这事超出他管辖范围,谁有意见谁去找,将人打发了。
不过丁夫子也不是完全放任,他以山长大人的名义,下了一条命令禁止转班!
才终于让此事暂告一段落。
甲乙丙丁四班中,少数清醒的人之一乔方子,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后啧啧出声,“啧啧,两个老头,为了收徒,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渺知道这场闹剧的源头是她,这几天老老实实的低调行事,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这天中午正在学舍里无聊得躺在床上玩手指,见桃花手里拿着两本东西,小心翼翼地擦拭,随口问道“桃花,你拿的是什么?”
桃花道“小姐前两天带回来的书。放在这里几天没动,生尘了。”
叶渺这才想起,那是梅山长那天硬塞给她的阵法书和医书。
她本来不想看的,看了就代表要拜师,毕竟那是人家毕生的心血。
可现在她实在闲得无聊,“桃花,给我瞧瞧。”
叶渺本打算随便翻一翻,这一翻,就再也停不下了。
她的阵法是便宜师傅所教,便宜师傅的阵法是梅山长所教。
梅山长的阵法,大开大合,大气古朴,不负他的胜名,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便宜师傅的阵法,则随心所欲,剑走偏锋,虽是梅山长所教,却是完全属于便宜师傅自己的风格。
叶渺看得废寝忘食,连下午上学的时候都差点错过。
即便在桃花的提醒下去了学堂,也整个人心不在蔫,脑子里一直想着阵法书上的内容。
前世叶渺所学,大部分都是凭自己的聪明摸索出来的。
因为便宜师傅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无论是武功还是阵法,都不会细心讲解,只会将你扔到狼群或是阵法里,让你自己想办法出来。
因此叶渺虽然阵法水平突出,但其实在阵法上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梅山长的这本阵法书里的内容,恰好弥补了叶渺的不足。
下午下学后回去后,叶渺又一头扎进阵法书里,到了半夜的时候终于看完,同时在最后发现两个字上册。
她意犹未尽地合上书,将书上的内容在脑海里融会贯通,感觉就像遇到瓶颈的学武之人,一下子突破了好几阶。
看完阵法书,叶渺脑子由于过度兴奋无法入眠,索性又将那本医书看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来喊叶渺起床的桃花,看到叶渺两只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吓了一跳。
“小姐,你眼睛怎么啦?”
“没事,熬夜了。”叶渺将医书最后两页看完,合上,伸了个懒腰,“桃花,热水冷水各打一盆来。”
用冷热水交替敷了眼后,叶渺去校场晨练。
结束后薛子瑶道“渺妹妹,今天要去山长大人那收回阵法图。”
叶渺一脸茫然,“今天吗?”
薛子瑶抚额,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特意提醒。
“是的,今天。”她堵住叶渺后面想说的话,“别想让我去,我不敢。”
叶渺耸耸肩,“那我自己去吧。”
说完后她并没有立即去,而是磨磨蹭蹭直到离第一堂课时间差不多时,才出现在梅山长的小院。
梅山长心知肚明,笑眯眯地随便说了两句后,让银子将戊班的阵法图交给她。
叶渺松口气,拿着阵法图回到戊班。
戊班的学生们纷纷围过来,取走自己的阵法图。
然后惊呼声响起,“天啦,山长大人给我评语了!”
“我也是我也是,上面写着欠佳!”
“我的是尚可!”
“我的是不错!”
“我的是尚可,还有写出不足之处!”
学生们拿着阵法图,兴奋得聚在一起互相交流。
没取走的阵法图还剩最后几位,孔无瑕慢悠悠地走过来,叶渺将她的找出来递给她,上面写着“佳”。
孔无瑕嘴角高高翘起,她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
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对叶渺道“叶渺,山长大人对你的阵法评定如何?”
叶渺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看着手中剩下的几份,是还没到的学生的,让薛子瑶帮忙放到他们桌上。
其中有一份是叶梨的,上面写着“佳”。
“叶梨,你的。”叶渺喊道。
叶梨咬着唇,面色不是太好的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接过阵法图。
孔无瑕见叶渺不理她,又道“山长大人钦点了你,想必是觉得你阵法不错,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叶渺往桌子上一趴,当作没听到。
孔无瑕气得冷笑两声,抢过放在桌上的最后一份阵法图一看。
上面却是什么评语也没有写。
“看来叶渺这阵法图实在是太厉害了,山长大人都不知如何评定了。”
叶渺的阵法一直在合格的边缘徘徊,孔无瑕这么说,分明是在说反话。
班上不少学生低低笑起来。
薛子瑶听到这话气不过,“孔无瑕,我知道你嫉妒山长大人钦点渺妹妹做事,但这份阵法图是当天山长大人授完课后交上去的,就算山长大人私下指点,也不会这么快有效果。”
“那我就等着看你这次私试的阵法成绩!”
孔无瑕高傲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叶渺趴在桌子上,补眠。
——
转眼就是月中休沐,叶铭叶海因为受伤,在侯府休息没有去学院。
叶渺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两人,将这半个月夫子授课的笔记交给两人。
去的时候,意外碰到叶青石。
“孙女见过祖父。”
“嗯,你们兄妹说说话,我先走了。”
“祖父慢走。”叶铭叶海齐声道。
叶渺迟疑了一下,“祖父,您最近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得出叶青石气色不太好,像蒙了一层灰似的。
叶青石咳嗽一声,“我没事,就是年纪大,睡得不踏实。”
叶海嚷嚷道“祖父,妹妹会医术,可厉害了,你让她替您把把脉!”
叶青石立马瞪一眼叶海,叶海似想到什么,立马用手捂住嘴,两只圆眼睛无辜地转。
“不用了,我先走了。”
叶青石走后,叶海小声道“妹妹,祖父肯定又偷吃甜食了,怕你看出来,所以不让你把脉。”
叶青石去年一场大病差点走后,身体一直虚,大夫嘱咐让他少吃甜食。
但人老了越是管不住嘴,叶青石总是偷偷地吃。
叶渺眸子闪了闪,随意问道“祖父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跟以前差不多吧。”叶海抓抓头,“就是每晚都会喝一碗川贝炖梨汤。”
秋季干燥,梨润肺,很适合的汤水。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
休沐后又到了去学院的日子,大夫替叶铭叶海把过脉,确定两人痊愈后,叶青石让他们随着叶渺一起去学院了。
去到学院里听到山长大人亲自去戊班授课,秦先生让所有戊班的学生有疑问随时去找他,叶铭没什么表情,叶海可羡慕了。
梅山长和秦先生想收叶渺为徒的事情,两兄弟并不知道,不过叶铭隐隐约约能猜到,两人这般行事,八成是为了叶渺。
叶海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天梅山长授完课后,又到了叶渺要收齐阵法交上去的时候。
戊班的学生原以为经过第一次的阵法图摸底后,梅山长会改变人选,哪知他压根没提这事,只说了一句早点交上来就走了。
学生们有不服气,有嫉妒的,有无所谓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到了下午,都老老实实将阵法图交给叶渺。
除了孔无瑕。
“叶渺,我的阵法图放在学舍了,但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不想回去,你先将收齐的交给山长大人,我自己的这份不用麻烦你了,晚点我自己去交。”
叶渺懒得理会孔无瑕的小心思,拿着十九份阵图前往梅山长处。
“山长大人,这里是十九份。欠的一份,是班上阵法成绩最好的孔无瑕的,她放在学舍了,刚才有些不舒服,晚些会取了亲自给山长大人送来。”
叶渺特意在阵法成绩最好几个字上加重语气,其目的不言而喻。
山长大人您不是想收徒弟吗?这里有个资质不错的。
梅山长置若罔闻,垂眸对着身后的银子道“去告诉戊班那个没交阵法图的,这次的阵法图不用交上来了,零分。再有下一次,以后都不用交了!”
“是,山长大人。”
银子去到戊班,直接将梅山长的话,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说了,羞得孔无瑕当场大哭。
“山长大人,您这样做,不是给学生拉仇恨吗?”叶渺无奈道。
“反正这仇恨,迟早都要结下的,早结晚结有何关系?”梅山长语重心长道“丫头,有些人的光芒,是掩饰不住的。你年纪轻轻,未来的人生路上,嫉妒者追随者羡慕者仰望者将数不胜数,你迟早要以平常心面对之。”
叶渺垂眸不语,她何尝不明白?所以刚才梅山长让银子传话,她并没有阻止。
“丫头,帮老夫绘制一份阵法图。”梅山长道“别太高级了,比上次让你破的那个阵,高级一点点就行。”
高级了他怕对方破不了,太打脸。
叶渺婉拒,“山长大人,学生该回去了”
“制了图就让你走。”梅山长笑眯眯道。
威胁她威胁上瘾了,叶渺瞅了山长大人一眼,无奈走到桌边。
说实在她也有些手痒。
前几天看了梅山长的阵法书,深有所悟,正好借此试一试。
两刻钟后,叶渺搁下毛笔,吹干纸上的墨迹。
“好了,山长大人。”
梅山长也不过去看,在叶渺要走的时候,冷不丁问道“那两本书看完了没?”
“没时间看。”叶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怕梅山长顺着竿子往上爬提又提收徒。
“我这里还有几本,拿回去慢慢看吧。”
“不用了,山长大人。”叶渺拒绝,再看下去她非得拜师不可了,“学生只怕没时间。”
梅山长意外地没有强求,“那以后再说。”
——
二皇子府书房。
南宫焱忙了半个月,终于有空回二皇子府歇歇脚。
“二皇子,叶大小姐来信了,您要先看看吗?”
南宫焱将外衣脱下,头也不抬地道“不用了,以前怎么回,这次照旧。”
属下道“是。”
说完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将叶蓉的信拆开,看完后,提笔开始回信。
那字迹口吻,完全是模仿南宫焱。
信写完后,属下道“二皇子,上次孟公子要人,是去救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
事情已经过了半月,因为南宫焱一直在宫中,这等小事没人特意去告诉他。
现在他回来了,属下也就是随口一提。
南宫焱挽袖子的手,慢了下来。
脑子里不期然浮现一双如猫瞳般乌泱泱的杏眸。
明明只真正见过一次,南宫焱却发现,少女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竟然如此清晰。
心底,各种莫名的情绪开始翻腾。
属下瞧出异状,小心翼翼问“二皇子,要安排去青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