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蕙瞧着他这眼神,无所谓撇撇嘴,接着问道:“我阿弟不才,虽当不得那医者圣手,但说他医术精湛这话我却是敢替他接的!他如今年纪不过十六,但医龄却是已有十年,从出生会走路说话开始,便伴在我父亲身边瞧他为人治病,等大些了,便辅佐着父亲医治患者,到了十一岁时,更是自己就能坐堂问诊,到如今,不说挽救了千千万的生命,但也不知凡几,至今可都未失手过....”
“哼!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弟弟在如何厉害,但他的确是医治死了杜申家媳妇!你可知,那婴孩生出来时只叫了两声,便随了他娘去了,都没好生多瞧两眼这个世间的美好!”
杜忠义拄着拐在地上“哒哒哒”地响,人已经悲拗起来。
这副模样,瞧的一旁秀才娘子的家人更是伤心欲绝,他们那无福消受的外孙啊,都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这人厉害,几句话便操动得人心所向。
云蕙冷眼瞧着,继续道:“话可不是这般说的,当时可有人瞧见的,我阿弟给人施针,那血便已经止住,这瞧着明明便有好的迹象,若这般都是庸医,我真不知这世间能有几个这样的庸医!”
“哼!我娘子可是喝了你弟弟开的药死的,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言他!这里可是有人证的,是亲眼瞧着我娘子当即便大出血而亡!这你可要如何辩证?”
杜申气急,指着手对云蕙说道。
这时,何贵走上了前,挡住了杜申伸来的手,眼神里是危险的警告。
两个孩子默默站在细荷身边,也是眨也不眨的望着杜申。
“请问,人证是谁?现在可在现场?”
何贵平心静气问道。
但他这人明明身上半丝威慑之气也无,却偏偏在他问话后,却是无一人敢站出来。
无它,这就是何贵不经意间养成的一股气场,眉宇间掩藏的杀气只是泄露了一分,便不知不觉间,依旧让周围的人露出了胆寒。
杜忠义眉头轻轻蹙起,似是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太没胆量,这人就算再厉害又如何?难道他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不成?
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都输了阵势,那他们杜家村在这片地带还能有立威之地?
又抬头望了望天色,不欲理会何贵,回头对杜申道:“申小子,时辰到了,还是先将你娘子入土为安吧!”
按说,人死后,自是要停灵七天,做够法事才可以安葬,但秀才娘子张氏死的不吉利,是难产而死,按着村里习俗,自是要早早入土为安的好,否则村里会有晦气沾染。
“等等,你们似乎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何贵拦住欲要转身离开的杜申说道。
杜忠义脸色一变,很是恼怒:“你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逝者为大?再有什么问题,不得先让人早早安葬再说?”
何贵不理,依旧拦着杜申,周身气势再不掩藏,眼神如同一匹吃人的野兽,一眼不错盯着杜申不放过。
杜申也恼了,但何贵这身煞气也让他一个文弱书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在往前走,何贵便要将他给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轱辘轱辘!”
一阵车马声,由远而近响起,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群官差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在马车身后,还有一辆囚车,上边坐着的正是云开跟阿福二人。
云蕙见状,心下一松,时辰分毫不差的来了,拖了这么久,为的可不就是现在。
见来人是官府衙役,何贵松开了手,默默走到了云蕙身旁。
那杜申瞧着,目光闪过一丝讶异,朝着云蕙方向看去,见她神色平淡,丝毫没有一点惊色,眸子微动,心下便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也停靠在了这矮墙院外,官差纷纷将周围围了起来,马车帘子被人打起,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出来。
此人有些微微发福,三十来岁的年纪,圆润的脸庞,凸起的小腹,只见他头戴官帽,穿着一身青色官府,胸前补子上绣着活灵活现的黄鹂,脚踩皂靴,由人递了梯子,慢步走下了马车。
他先是朝着人群打探,扫了一圈,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云蕙身上。
随后又转动目光,看了看杜家等人,问:“谁是杜申?”
杜申这时有些惶恐走了出来,朝着来人鞠了一礼道:“小生见过知县大人!”
他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见了县令,自是不用下跪。
“昨日听说下面抓了名庸医,说是医死了人,但此人今早签字画押时,抵死不认,非说自己冤枉,本官作为一方父母官,本着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我便给他机会,带人到案发现场,亲自主审此案!”
方铭盛大手一挥,便有人捧着昨日从这里拿走的物证出来。
云开也被人从囚车上带了下来。
云蕙望去,眼底压抑着一抹怒色,因为在云开跟阿福身上,已经满身伤痕,十指鲜血淋漓,这一看,明显就是受过了刑。
“云开,我且问你,这些东西你可都认识?”
方铭盛指着那药罐跟一个空碗问道。
云开只是扯了扯眼皮都没看,答道:“认得。”
云蕙一瞧,便知这问话怕是在府衙用刑时,就已经被问过了。
“即然如此,物证你是认了,那么就再来讲讲人证吧!杜申,你作为死者丈夫,由你口述,昨日经过,记得要详细,可不能有半点漏掉的,全都一一讲来。”
杜申拱手先是朝着方铭盛鞠了一礼,然后便将昨日经过娓娓道来:“昨日寅时,内子突然早产,我先是请了村里的稳婆来帮忙,从凌晨到早上辰时一共两个时辰,产婆便急匆匆出来说内子生产有些艰难,她接不了手,于是,小生便只好去请了杏花村的产婆李婆子来,结果人来了,进了产房又是两个时辰,内子便身下出血,当时李婆子便跟小生说,内子怕是要难产,她一人接生估计不行,需要再有一个大夫,又因李婆子的介绍,称杏花村有个云大夫,说他妙手回春,医术精湛,于是小生便叫了人去请云大夫来。”
“云大夫来了后,替内子把了脉,称有把握救内子性命,便写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然后云大夫便为内子施了针,血当时确实是止住了,但随后就着云大夫给开的药一喝,刚还生机勃勃的一个人,便立时没了命。”
杜申说完了,很是规矩的等着知县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