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
沐隐娘和涟漪、臧婆,是来执行任务的。
带着任务而来的纵琴阁杀人,是最小心翼翼,也最步步为营的。
他们师徒三人的情况下,可以发现他们,捉拿他们,甚至羞辱他们。
对手,何其的可怕。
道理都懂,可是!
凡音擦了一把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泪。
恢复了往素的平静无波。
“你们走。”
“小音!”
“你们走。你们走了之后,我替师父收尸,我替师父守孝,我亲手葬了她。”
“你要成为第二个涟漪么。”
“我命是小爷争回来的。是二夫人养大的。哪怕只有短短三年,足矣。”
“你……你这样对得起阁主的养育之恩?”
“我不能让她挂在那里。”
……
……
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鬼面黑煞部落怎么对待苍城百姓的,他们便也就如此对待鬼面黑煞。
既然是葬,那便火葬亦可。
其余的人,就当给纵琴阁大阁主陪葬了。
亏不得他们。
……
……
那是沐凡音第一次远远的见到那个男子。
他的名字,叫做鬼择弥荼。
他是鬼面黑煞部落酋长鬼择多铎的养子。
据说从小长相清秀俊美,遭到部落其他子弟的欺凌。
然有一天,天降复雷。
先一道劈中了他,昏死过去。
后一道劈中了他,击醒了他。
自此之后,鬼择弥荼脸庞上,多了一道黑电印记。
常以鬼谱面具遮盖。
亦犹如神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久后被养父鬼择多铎封为,镜王。
烽火燎烟之中,玄鹤与泊涯急着离开。
凡音却站立在不远处的山头上。
她要记住这片土地。
她会回来祭拜。
在西荒的土地上,她并不熟悉。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北央,她也是从陌生变为熟悉的。
二夫人,小音会回来看望您的。
二夫人,您一个人别太寂寥,您一个人,也请好好的。
“凡音!”
泊涯回头就看见一个玄鹤跟在自己身后,灰头土脸的拼命的走。
他扯开嗓子吼了一声。
与此同时,凡音目力穿过了浓浓厚烟,遇见了一双鬼魅般,
散发出幽光的铁银色眼珠。
那个人,为什么他眼珠,是银色的?
“沐凡音!还不走!”
泊涯气急败坏反身赶回,一把拖住凡音后衣领。
“师父你看——那个人的眼睛!”
“看什么看,快走!”
这里就是百鬼夜骑的营帐了。
重重落营包围之中的,应该就是鬼部镜王鬼择弥荼的大帐了。
看着一个个面戴鬼面具的兵士,泊涯瞬间明白过来。
百鬼夜骑比他想象中,更灵敏,更沉着。
没有因为突然火起而乱无章法。
他们在扑灭大火的同时,已经开始撒网式搜捕了。
若是正面遇上,敌多我寡,不堪重负。
“那个人,他的眼睛……”
凡音再次看去,银眸之人身形已然变了个位置。
而且脸上盖了一张鬼谱面具,早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但是凡音记下了,鬼部军中有这样一个人,眼睛是诡异的银色。
……
……
三人回到苍城的时候,不免惊讶。
苍城中已然恢复了井然有序。
看来筑南王将苍城治理的很好。
即使遭到攻打、夺城、反夺、屠城、火烧,苍城的百姓依然可以迅速的恢复冷静。
听说北央主军的援军到了,甚至有些出走的逃民纷纷拖家带口又回到了苍城。
苍城才是他们的家,情非得已谁也不愿意背井离乡。
一些被火焚烧过的房屋,没有屋顶,门窗洞开。
房屋的主人就将帷幔挂在墙上。
百姓之间互相施舍,互相扶持,帮着清扫街道上的残迹。
泊涯和玄鹤心下都是一重。
筑南王是个难得的治理之才。
没有他,就没有今日苍城的繁华。
没有他,也没有淮阴河以南的一片祥和。
可惜,淮阴河再也护不住他,苍城再也留不下他了。
路边一家的孩子,因为饥饿在哭泣。
有好心的邻居送来了米粥。
但是孩子的父母却摆了摆手。
“我们家有吃的,只是想省着,送给王爷路上吃。”
那个送来米粥的邻居,一摊手,也默默擦了把眼泪。
“唉!多好的一个王爷呀……”
凡音一脸惊愕的去看向泊涯。
然而泊涯和玄鹤却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远了。
她追了上去,
“师父?……师父!”
泊涯看了看玄鹤,“你告诉她吧。”
“……我?”
凡音一把拽住了玄鹤的衣袖,“玄鹤师兄!”
沐凡音的恐怖,不亚于沐隐娘。
她们都是那种,善于忍耐的,敢于奉献的,为了所爱之人不惜一切的女子。
“那个,前日收到了密报……”
“说!”
“筑南王……向央帝负荆请罪了。”
“……”
小爷。
凡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爷这是要成为孤儿了。
他这次回来,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见父母最后一面的吗?
“玄鹤师兄,求你一件事。”
玄鹤的心提了起来。
“二夫人的事……请先不要告诉小爷。”
玄鹤目光望向了已经走远的泊涯。
默默点了点头。
司幻莲虽是沐隐娘之子,与玄鹤却非同门。
沐隐娘从来没有让独子与自己师门沾染过丝毫的关联。
然而在玄鹤心中,那个孩子依然是自己师弟,未入师门的师弟。
……
……
司幻莲跪在苍城府衙之外。
已经跪了三天了。
白天黑夜。
暴雪阴霾。
他不明白,深深的不明白。
苍城已保,王府已亡,为何依然要对筑南王赶尽杀绝。
筑南王认罪态度良好。谢思桐认为没有必要就地正法。
可携回皇城中,由央帝亲自审度。
傅太乙人在军中,心在朝野。
强烈要求罪下之人,必须看押。
谢思桐也为难。
毕竟是王爷,司小爷的父亲,央帝的胞弟。
可是,全北央上下都知道,这个王爷也是悬着脑袋的。
司幻莲所求不为其他,父亲重伤未愈。
请求让父亲在驿馆养病。
但是谡壬冉坚持负荆请罪,背负荆棘,看押在阴冷潮湿的囚牢中。
既然父亲一意孤行,司幻莲便就跪在门外。
他本也是王府之人。
苍筑关破,王府之人无一人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