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替小爷解围,小爷目前在羽翎部落风头正起,他不能窝藏一个曾杀害了羽翎二世子的妖女。
他需要威望与名誉,他是整个羽翎部落的战神,就一如曾经的镜王弥荼对于鬼面部落的重要性一样的。
鬼面部落的陨落在英花蝉和英无名眼里是愚蠢的。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应该是镜王继承酋长之位,哪怕那些世子们心底再不愿意。
可是他们赶走了镜王,甚至亲手摧毁了西荒骑兵的骄傲,百鬼夜骑。
这边是天道轮回,苍天从不曾绕过谁。
英无名提醒过自己的徒儿一次,仅此一次。
他说,“小爷,是个不错的男子,有抱负,有野心,有手段。可是这样的男人是不会仅仅属于一个女子的,你要想清楚。”
英花蝉毫无波动的回答了师父,“我想清楚了。我是要不起他的心的,所以——我就要他的势吧。”
英无名看向徒儿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悯,也多了一丝敬佩。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是个真正的王者,可惜了,却是个女儿身。
只不过英无名一直错判了一件事,虽然她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依然是个女子,是个女子,就容易被感情左右,被动摇,被情难自禁。
司幻莲带兵出征的时候凡音就骑着小矮马,漫无目的的一圈一圈在草原上行走。
她心里有所挂记,她思念着阿篱,他跟在鬼择弥荼的身旁,可过的还好?
她念着玄鹤临死前交待她的话,纵琴阁的孩子比与非门中任何的孩子都苦,都难,他们交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予纵琴阁阁主,以换取一世的衣食无忧。
若非无家可归孤苦伶仃,又有谁愿意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完一生?
很多纵琴阁的孩子没过十四岁就死了,像他们几个堂主这样能够活下来的,都年纪轻轻就满手血腥,他们已经没有了普通人的世俗烦恼,他们只有生与死的差别。
所以阁主若是不嫌弃,请找回他们,团聚他们,赡养他们。
凡音当时是诺下了的。她不在乎与非门,却是在乎纵琴阁的。
是母亲当年离家出走,辜负了外祖母,辜负了沐影之,辜负了整个纵琴阁人,母亲的责任就由做女儿的担着吧。
“听说你很会抚琴,小音?”
“是的吧。”小爷不在的日子里,英花蝉会来找她,予她一些书籍看,看的却都是天文地理,极少兵书谋局。
郡主说,“我们部落一直是一个以和为贵的部落,所以我们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不喜欢强求而为之。”
凡音懵懵懂懂的听着。在她看来,羽翎部落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部落,所以小爷才能够在这里休养生息,才能够这里韬光养晦,储备精良。
“所以有的时候吧,仇恨在我们眼中并不是第一位,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会不知不觉铤而走险,然后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使命,是什么?
凡音不知其意的盯着郡主的眼睛,可是不知为何心下突然有些慌了起来。
“那尾琴,不在了吧?”
“是啊。”
“小爷带你回来的时候,似乎就只有你只身一人,并没有什么琴。”
凡音好奇的看着她,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显然英花蝉看出了她的疑惑,“小爷身边的人,也都是羽翎的人啊。沈沧海,已经死了,你记得的吧。他是与我二哥一起死的,他们的尸首后来被拉回来,看上去——死前应该经历了很痛苦的事。”
“而且啊,那个时候小爷也受了重伤。我从未见过他伤的那样重,几乎要死去一样。那个时候,是我这一辈子最恐慌的时候。好在师父请来了天启族的医女,阿巫姑娘。那是一个很好的医师呢。”
“是吧。”她听说过阿巫,她被小爷带回来的时候也伤的很重,迷迷糊糊中听到过有个婢女提起了阿巫姑娘,说如此之伤,恐怕只有阿巫姑娘能治。
但是最终她却自己奇妙的痊愈了。
那是因为释魂琴的功劳吧。后来凡音听小爷说了释魂琴已经粉碎了,她才明白过来,释魂琴将最后一丝的力量,在沐氏族人手中积攒了无数年月的力量统统都还给了她这个后人。
以护住她的心脉,让她的内力得以提升。以后,她便可以不再依赖释魂琴杀人了。
因为琴便是她的一缕护体。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伤了小爷,杀了二哥和沧海。而且那个人,必须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特别,为什么?”
“小爷与沧海之间的感情,小音你也是明白的吧?他们亲如手足。出生入死多年,是可以后背相抵的人。可是小爷在面对着沧海的尸身的时候,至始至终,从未说过一个报仇的字。”
“你知道么,小音,他一次都没有提起过报仇。他说的从来都是,我不会辜负你的沧海,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的功勋之中永远有你的一半。”
凡音的脸色开始微微的变了。
“所以啊,小音。你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伤得小爷如此的重,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他却连一句怨言都没有,把所有的苦痛都独自吞忍下去,是什么样的人呢?”
“郡主,你……”
“怜容到底是愚蠢了一些。一开始我容忍她在小爷的身边,是因为她够精明,够细致,能够照顾好小爷。可是这个女人啊,都是有野心的人,你知道的吧,女人的野心有时候比男人更辽阔而不可遏制。”
“怜容她对小爷很好。”凡音强调了一句。
“可是她现在已经是百花残了。这样的人,还配留在小爷身边么?”
凡音愕了一愕,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长郡主会说出来的呀!
“郡主,难道……怜容的行为都是你指使的?小爷说过,他从未迫过怜容,所以……是你?”
英花蝉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悲凉。
“我只是告诉她,要做小爷身边的女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价值。你的价值,不言而喻。我的价值,也十分的清明,只有她,她一个歌舞姬出身的女子,连侍妾都不配。所以,她想到了自己的价值。”
凡音彻底倒抽了一口凉气,蓦然的,她感觉到冰冷……为什么会感觉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