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儿有心追问,话刚到嘴边,一只食指就堵住了她的唇瓣。
“再多的,本王不会说,想知道,你自个儿想去。”
“哪有这样的?”话说一半不要太过分!
白灵儿幽怨地刮了故作神秘的某人一眼,自己想就自己想,她就不信,以自己的智商会想不到。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在凤溪宫的种种片段,尤其是太子妃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话里藏有深意。
“蠢死了,那女人分明是想把你的孩子当作人质,你居然看不明白?”白莲实在忍不下去,它怎么会跟上这么个傻主人?
“诶?”白灵儿惊呼一声,“人质?她干嘛要……”
等一下!
她一直以为太子和二呆关系极好,所以从没把人往坏处去想,可若他们的兄弟情是假的,那么,很多事就说得通了!
白灵儿如醍醐灌顶,将很久前的事通通联系起来。
朝廷有抑商的迹象,二呆又财力惊人,生意遍布各省各镇,这分明是冲着他来的!而二呆拒绝了朝廷的招安,紧接着,太子妃就提议要把宝宝寄养在宫中,完全是要当作人质,制约二呆的节奏啊。
“啪!”手掌猛地拍中脑门,“我怎么会傻到这种地步?”
白灵儿差点被自己蠢哭。
“你疯了?”莫长歌不悦地握住她自虐的手掌,心疼地盯着她额头上泛红的伤处,“好端端虐待自己作甚?”
“我以前总觉得自个儿很聪明,”白灵儿幽怨地说,“现在想想,我果然很笨。”
莫长歌呆了呆,手背贴上她的脑门:“不烫啊,怎说起胡话来了?”
“哎呀,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白灵儿挥苍蝇似的挥开了他的手,正色道,“太子和你早就有裂痕了对么?所谓的抑商,是为了削弱你的势力,以好稳坐龙椅,说不定就连之前太上皇中毒后的事儿,也是他有心而为,想借机会铲除你,解决心头大患。”
她目光灼灼,仿佛忽然间看清了很多事。
莫长歌先是一怔,而后,不由得笑了:“都说一孕傻三年,本王为何觉着,你生完孩子,反倒聪明了不少?”
“果然是这样?”她猜的是对的?“你干嘛不早说啊?”
害她拿太子和太子妃当好人看,差点中招。
“说了只会让你忧心,更者,这些小事本王能解决好。”莫长歌自信地说道,神色坦然得让灵儿直磨牙。
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独自担着,只为了给她一片无忧天地。
“现在你知道内情,往后就得多些戒心,别再犯傻。”他泄露口风,为的,也是想让灵儿对皇嫂保持警惕。
“嗯嗯,”灵儿乖乖点头,“那你呢?太子针对你,你打算怎么做?”
莫长歌坏笑道:“你猜?”
“你说不说?”灵儿气恼地用力拧了他胳膊一下,龇牙咧嘴地威胁道。
“悍妻啊。”莫长歌摇头晃脑地感慨道,“你说说,本王当初是被什么蒙了眼,天底下那么多如花美眷不去找,偏偏看上你,害得这日子过在水深火热中,还要承受你的酷刑折磨。”
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白灵儿噗地笑出声来:“后悔啦?成啊,你现在就去找些温柔体贴的,我绝不拦你。”
“免了,”莫长歌一副谢之不敬的表情,“本王就爱你这调调。”
“变态!”灵儿点评道,眸中溢满了浓浓的笑意。
被他这么一通插科打诨后,她俨然忘了方才的事儿。
转眼已到月初,自那日与太子妃不欢而散后,白灵儿再未见过那位,便连太子似乎也遗忘了他们,二呆连着几日没去上朝,也无人责备他。
距离满月宴只两日时间,灵儿早早就派府中的奴仆到各大臣府上送了帖子,王府四处张灯结彩,后院的园子里搭好了唱戏的戏台,京中成衣店的绣娘把做好的新衣裳送来,衣服是比着永毅和永安的尺寸做的,红色的云锦料子,绣金色纹路的小肚兜,外衫则是小版型的儒袄和儒裙,穿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宛如瓷娃娃般金贵可爱,萌化了灵儿的心。
她吧唧一下,在宝宝的脸上各落下一个湿吻。
“说了几回了,不许亲宝宝!”莫长歌俊脸一黑,拔脚进入殿中,将灵儿拽离摇篮,手指轻轻摩擦过她的唇瓣,像是要擦掉上边的脏东西。
“有人在呢。”灵儿难为情地偷瞄了眼一旁憋笑的绣娘,耳廓微红,只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放心,他们不敢看。”莫长歌霸道地宣告道。
看不见不代表别人猜不到啊。
灵儿很是无力,懒得同他争论。
“戏班子到了吗?”
这次满月宴请的是罗家班,按照规矩,戏班子得提早一日来王府彩排演练。
“都了,人在院子里排戏,要去看看吗?”
“去!”灵儿大声说道,很想再见识一番罗家班的底蕴,上回的舞狮,她至今记忆犹新。
两人十指紧扣离开长灵居,如闲庭信步般走至戏台。
临时搭建的高台两侧,垂落着喜庆的红幕,身穿戏服,面绘脸谱的戏班子,正紧锣密鼓地编排着明日的戏曲。
“王妃,您的娘家人来了。”黎叔一路跑上台阶,躬身禀报。
灵儿低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见到了正从小道过来的家人,这下子哪还有心思看戏?忙走下去迎人。
“外婆、爹娘、舅舅舅妈、刘大哥、宝儿,你们咋来得这么早?”
王氏乐呵呵地说:“我们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想过来看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
这可是闺女和外孙的大日子,她这个做娘的能不搭把手吗?
“府里准备得差不多了。”灵儿带着家人往偏厅走,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不少,不是个说话的地儿。
在偏厅坐下后,立时有下人进屋奉茶,端上精美的糕点。
“你今儿没去宫里当差?”莫长歌趁灵儿同家人说话的空档,走到刘孜身边,同他闲聊。
“我告了假,今儿不当值,”刘孜解释道,随后,神色微肃,压低声音问,“王爷,那封家书你派人送去了吗?为何到现在还没见着白家人的踪影?”
那封家书是他根据岳父的意思写的,上边写明,若他们有空,可到京城来参加重孙重孙女的满月宴会。
刘孜不认为那家人会错过这攀交情的机会,但奇怪的是,这都好些天了,愣是没点儿音讯。
“岳父明里暗里问了我好几回了。”
“信本王早已命人送去了白家庄,至于他们为何没来,”莫长歌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觉得没脸见人吧,上回在京中闹了笑话,连小命也险些丢掉,这地儿不适合他们,不来也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岳父终归是惦着这些人的。”刘孜幽幽叹了口气,“这人啊,心太善不见得是桩好事。”
莫长歌含笑不语,心善者,虽易遭欺,可若身边有只凶兽保驾护航,又该另当别说了。
白祁耀始终牵挂着家里人,情绪不高,有些闷闷不乐的,灵儿看在眼里,有心想安慰,却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一个劲朝王氏递眼色。
“她爹,这么好的日子,你哭丧张脸干嘛?”王氏偷偷同相公咬耳朵,“灵儿和王爷都在呢。”
白祁耀怔怔看着满屋子其乐融融的众人,心头的郁淬,忽地消失了。
作为儿子,他能做的,该做的,可以做的,全都做了,爹娘愿不愿意认他,他没法子干涉,但他问心无愧。
与摄政王府热闹的氛围不同,千里外的白家庄,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白祁棕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攥着卖了柴火赚来的五两银子,去元亨行买了些包药材。
“白老二,你那秀才哥哥的癫病好些了吗?”
他刚出药铺,就遇着了个邻居。
“没……没有。”
“哎,不是我说啊,白老大他纯属自找的,成天仗着是皇亲国戚,在镇上耀武扬威,现在倒好,踢了铁板,把人给折腾废了,好好的一个家,也没了,要说啊,你干脆学白老四,偷了盘缠到外地去得了,在家里待着作甚?成天伺候白老大,帮他端屎端尿吗?”
白祁棕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埋头走了。
这些奚落,从大哥出事后,他听到了太多,他嘴笨,说不赢街坊邻居,只能当没听见。
刚进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迎面扑来。
白祁棕熟练的生活煎药,端着黑乎乎的药汤,去了大房屋子,他解开了白祁光嘴里塞上的抹布,却没帮他解开身上的麻绳,掰开嘴巴,把药灌了进去。
白祁光瘦得只剩下一身皮包骨,四肢抽动着,俨然一副中风的模样,药汤咕噜咕噜从嘴里往外吐,他还浑然不觉,咧嘴冲白祁棕傻笑,哪还有昔日的威风?
“大哥,你快喝,药凉了就不顶用了。”白祁棕红着眼睛,用碗接住滴落的药汤,不愿浪费一丁点。
“喝!喝!”白祁光傻了似的一遍遍重复着这个字儿。
一碗药没喝完,忽然,门外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你这小婆娘,居然还敢偷偷溜回娘家来?个万人骑的小贱货,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敢下药爬上老娘相公的床,我呸!瞧你这德性,以为我张家是那么好进的?你少装死,马上给我起来,跟我回去!家里一堆衣服没洗,谁许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