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疼了吗?来,让姐姐瞧瞧。”白灵儿看着弟弟满腹委屈的样儿,心早就软化了,吃力地蹲下身,一边帮明儿揉着脑袋,一边还不忘朝罪魁祸首扔去两颗卫生球。
莫长歌无辜地耸了耸肩,随后,凉飕飕的眼刀不要钱似的往明儿身上仍。
这鬼小子,居然趁灵儿不留神,向他做鬼脸?
分明是只外白内黑的小芝麻包!
“姐姐,明儿好想你哦。”小家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奶声奶气的腔调,惹人怜爱。
灵儿忍不住吧唧亲上他粉嫩嫩的小脸,全然没发现身后某个王爷骤然间乌云遍布的脸色。
“我也想明儿啊。”
“明儿,快过来,小心别碰伤了你大姐。”王氏忧心忡忡地朝明儿招招手,把人叫到身边。
白灵儿单手扶腰,笨拙地想站起身。
“啧,明知道身体不爽快,还不小心着点,存心让本王担心不是?”莫长歌嘴上教训着,却仍是伸手将人扶起来。
“我好久没见着明儿了,太激动嘛。”白灵儿吐了吐舌头,然后招呼爹娘进屋歇息。
小坐片刻,白祁耀才问道:“王爷,你让我们把明儿带来,究竟有啥事交代?”
“这事说来话长。”莫长歌睨了眼腻歪在灵儿身边,卖萌的小男孩,徐徐将事儿从头道来。
白祁耀夫妇听得一愣一愣的,活像在听天书。
“王爷,你弄错了吧?”静默半响,王氏颤声说,“我家明儿怎么会是什么皇长孙?他是我们在村外边捡到的。”
黄花镇离京城少说也有几百里路,一个连路也不会走的婴儿,是咋个跑那穷乡僻壤去的?
王氏彻底懵圈,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白祁耀亦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
明儿虽吃过灵智果,心智比一般孩子聪慧,但他总归是个孩童,哪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
“爹,娘,”白灵儿揉了揉明儿的脑袋瓜子,忍着泪意说,“这事是真的,宫里的嫡长子是太子昔日用来掩人耳目的傀儡,明儿他才是货真价实的。”
“事关皇家血统,长歌怎敢信口胡说?二位可还记得捡着明儿时,他身上包裹的黄布?那正是皇长孙遗落民间后戴的襁褓。”莫长歌正色道,神情严肃到由不得人不信。
怎么可能不记得?那襁褓王氏至今还强在衣橱里,就盼着有朝一日若是明儿的亲生父母寻来,能作为认亲的信物。
“这……”白祁耀听得瞠目结舌。
“一直瞒着二老,是长歌的不是。”莫长歌含着歉意开口,“皇嫂今儿来了趟王府,想将明儿带回宫中。”
王氏足足消化了近一刻钟,才勉强接受了儿子的真正身份,对这两位朴实的老人而言,明儿是什么身份不要紧,要紧的是,儿子回去后,会不会遇着危险?
好在有莫长歌亲口许诺,他会确保明儿的安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小家伙一根毫毛。
王氏低泣着,将儿子拽到怀里,紧紧搂着他。
刚捡回明儿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一眨眼的功夫就长高了,懂事了,想到儿子要被亲生父母寻回,王氏的心就跟无数条丝线缠绕般,疼得要命。
难过的哭声在厅中响起,白祁耀也暗自红了眼圈,撇开头,偷偷将眼角的湿润拂去。
“娘亲?”明儿呆呆唤着,懵懂的孩子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娘亲不哭,明儿乖。”
他笨拙地哄着王氏,可他越说,王氏的眼泪掉得越快。
白灵儿心头酸气直冒,手掌猛地盖住面颊,忍不住落下泪来。
非血缘至亲,但在分别时,却是如此悲泣,一抹凉薄的笑爬上嘴角。
与之相比,抱着私心在这个节骨眼上认回明儿的皇嫂,倒不像个母亲啊。
皇家,世上最威风最金贵,却又最是无情的家族,便连人的本能,也会参入利用与算计,寻常人家的亲情,在这儿永远不会存在。
莫长歌敛去眸中的讽刺,伸手绕过方桌,轻拍着灵儿微微颤抖的手背:“虽说明儿回归原位,但他到底是王家人的一份子,二老若是想念明儿,可随时进宫探望他。”
王氏泣不成声,白祁耀更是久久不语。
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稍稍平复了情绪,松开怀里一脸茫然的白明儿,把心一狠,将人推到莫长歌身前。
“带他走吧。”王氏掩面冲出前厅,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就会舍不得。
“王爷,请好生照顾明儿。”白祁耀郑重托付,语气带着丝丝哽咽。
“爹?娘?”明儿似是预感到了什么,挣扎着想追出去,却被莫长歌一把抱在了怀里,一记手刀把人劈晕。
“长歌定不负所托。”莫长歌沉声应下,目送白祁耀夫妇离去后,命隐卫在暗中保护。
而后,他扭头看了眼灵儿。
“把明儿带进宫里去吧。”白灵儿转开头,咬唇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到宫中派人来接,不如主动将明儿送到太子妃身旁,早晚都得把人送走的,不是吗?
“嗯。”莫长歌微微颔首,出门后,便把明儿交托到孤狼手里,命他立即进宫面见太子妃。
白灵儿眼睁睁看着不省人事的弟弟,被孤狼带走,心抽抽地痛着,好几次险些忍不住要阻止他。
“又不是见不到了,何故如此,哭得本王心疼。”莫长歌长叹口气,他倒有些羡慕峥儿,至少在王家,他得到的是最珍贵亦是最平凡的亲情。
白灵儿摇着头,泪如雨下。
见此,莫长歌只得把人揽到怀里,耐心地哄着她。
夜里,宫中的眼线传来消息,白明儿苏醒后找不到亲人,正在宫里边大哭,嚷嚷着要找爹娘,太子妃和太子哄了又哄,却是一点用也起不到。
莫长歌睨了眼身后屋中,好不容易睡下的灵儿,眉梢一皱:“备马,本王进宫一趟。”
帝王寝宫里,白明儿哭得几近抽搐,太子妃有心想亲近儿子,可她只要稍稍靠近,明儿就会恐惧的往后退。
即使是亲生骨肉,但未曾陪伴在身旁,丢失的感情岂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的?
若是普通孩子,倒也罢了,但明儿自幼聪慧,不到一岁便能说话、走路,堪称妖才,记事也比同龄人早,时常又听白宝儿说小孩子不能随随便便跟坏人走,只当太子妃和太子是坏蛋,满心警惕。
“皇兄。”莫长歌风尘仆仆步入殿中。
“十弟,你可算是来了。”太子长松口气,“朕拿峥儿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再这样哭下去,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交给臣弟试试。”莫长歌提出与明儿独处,好生同他讲讲道理。
短暂的犹豫后,太子便答应了,屏退左右,带着哭红了眼的太子妃退出殿宇。
“明儿,”莫长歌轻手轻脚靠近龙塌。
“我要姐姐!”他不要见到坏蛋,明儿警觉地又往里头缩了一截。
“你是大孩子了,应该懂事些,明白吗?”莫长歌循循善诱地宽慰道,他知,明儿心智早熟,有些道理耐心说,他能听得明白,“你想不想保护爹娘?保护你大姐二姐?”
白明儿歪着头,沉思后,用力点了点脑袋:“想!”
“很好,”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染上唇瓣,“那你得乖乖听话,留在这儿,方才的人是你的亲生父母,你想保护好亲人,就不能惹他们生气,要顺着他们,听他们的话。”
皇兄,千万别怪他啊,他仅是想为在乎的人留一条后路。
危险的暗潮在眼眸深处涌现,莫长歌一遍遍给明儿灌输着只有哄方才的男女开心,他才能见着爹娘,见着姐姐的思想。
永远不要小瞧了孩子的记忆力,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大人在上边涂抹了什么,小孩子会记得清清楚楚。
屋外的二人焦急等待着,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门无声开启,莫长歌噙着一抹轻松的笑,信步走出:“皇兄,请进去吧。”
“峥儿他不哭了?”太子妃难掩心中的惊诧与喜悦。
相较于她欢喜的样子,太子的神情却很是复杂。
自个儿的儿子,却只听弟弟的话,想及此,他心中不由有些膈应。
朝堂以莫长歌为尊,连家务事,也要他出面方能摆平,与他相比,自己这个天子着实是窝囊!
“皇兄?”莫长歌疑惑地又唤了一遍,“您在想什么呢?”
“朕方才在想,峥儿他同十弟你,倒是感情不错。”暗藏试探的话滑出唇齿。
莫长歌笑了笑:“明儿自幼跟在灵儿身边,本王时常出入王家,自是与他熟悉些,待明儿习惯了宫中的生活,相信他也会对皇兄、皇嫂亲近,毕竟,再怎么说,明儿也是皇兄的亲生骨肉不是?”
“希望如此。”太子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容不达眼底。
没人知道莫长歌究竟同白明儿说了什么,小家伙哭过后,竟不再叫嚷着要回家,反倒乖乖地待在宫里,不吵也不闹。
太子妃见状,一颗心总算搁回了肚子,每天捣鼓着小孩子喜欢的玩物赠给明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