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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他们到了驿站,驿官是个机灵的,一看通关文书上盖的印,又想到近日哪些世家出门,便猜到了黎君鸾的身份。青斓在驿站前与驿官试探一番,黎君鸾刚下马车,那驿官便堆着笑上前:“黎小姐,里边请。”
青斓在他身后蹙了眉,黎君鸾被这日光刺了眼,看了一眼青斓,淡声道:“有劳大人。”
那驿官忙道:“不麻烦,不麻烦。”说着便领她入内。
趁着驿官在外吩咐,青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是我疏忽了。”
黎君鸾掩唇打了个哈欠,道:“无妨,如此一来兰小司也能知道我到北梁了。”
青斓面上还有些担心,但碍于一旁的言濬与竺姸,她还是收了话,站在黎君鸾身后。
驿官很快便让人上了菜,看上去菜色丰盛,只是黎君鸾不惯在外用饭,只动过两下筷子,便端起茶杯。
竺姸倒不在意这些,与言濬同桌便已难得,她吃了小半碗饭,才注意到黎君鸾放了筷,她咬着筷子正欲发问,言濬轻咳一声,竺姸虽然娇蛮惯了,但脸色还是会看的。她将嘴边的话咽下,有些搞不懂人界的规矩。
沫子尤与黎轻寒在邻桌,胃口不大,早已净了手。待他们用过饭,驿官才上来道:“黎小姐,这饭菜……是不合胃口?”
黎君鸾手上还沾着水,仆从撤下水盆,青斓递过帕子,黎君鸾不急不忙地垂眸擦手。青斓道:“小姐身子不好,从前在府里,饮食都是相爷盯着的,还请大人见谅。”
驿官笑了笑:“在下明白,黎小姐是现在便走?”
黎君鸾放下帕子,抬眸道:“是。多谢大人。”
驿官又好一番奉承。
他们皆上了马车,青斓趁机与驿官道:“大人,前几日可有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经过?”
驿官皱眉,“十七八岁的姑娘?好像是有,姑娘再描述清楚些?”
青斓道:“打扮低调,也许带着帷帽,手上带着枚花藤状的戒指。”
驿官想了想,点头道:“是有这么位姑娘,独身一人走官道的,话也不多说,歇了会儿便走了。”
青斓:“大人可记得确切时间?”
驿官挠头苦想:“大约是四日前,骑着马,看那马普通,想来脚程不会太快。”
青斓若有所思,道:“多谢大人。”
驿官摸不准找的是谁,只好道:“姑娘客气了。”
众人继续赶路。
青斓换了暗卫驾车,进了马车,与黎君鸾说过情况,黎君鸾道:“此处十里内皆无客栈,更少人烟,想来她连夜赶了路。”
青斓道:“官道虽近,却少人烟,小姐,您究竟托了什么事与公主?”
黎君鸾挑眉:“不用多久你便会知晓了。”青斓叹了口气,黎君鸾又道:“今夜脚程也不停,让青烟好好照料着两个小孩。”
青斓点头。
黎君鸾拿起案上摊开的书卷,撑着头细细看着,青斓将小窗上的布帘半卷,有风卷着阳光的味道闯入,将静神香的淡香吹散。
另一边
奈何桥畔,望乡亭内。
洝无越听眉心蹙得越紧,孟婆讲完,他心绪久久未平。他收起储音螺,面色复杂。孟婆将长杖靠在一旁,倚着亭柱道:“你觉得,她现在能听我这席话吗?”
洝无抬眸看她一眼,缓缓摇头。
孟婆抬头往某个方向远望一眼,道:“她心思细腻,已查到了此处,可她现在定然是听不得这些话的。”她看了眼洝无,道:“该怎么做,全在你。”
洝无原本心绪翻涌,听她此话,心中却起了一丝怀疑。他稳着脸色,道:“我若不把储音螺给她,那该如何?”
孟婆却浅浅一笑,抬手,一朵娇红的彼岸花落在她手心,衬得她肤色极白,彼岸花红的似要滴下血来。
洝无不解,孟婆却道:“你将此花带着,我记得魔界那位小魔王如今也在人界,中秋之前,你将此花给他身边的司徒安,司徒安自然知晓。将花送出之后,你挑选时机将储音螺交给小魔王。”
洝无皱眉:“给花千洛?”
孟婆点头:“她若问你,你便垂头不语,过了中秋你自知晓。”
洝无思索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多有叨扰。”
孟婆颔首,道:“按原路走回,我便不送了。”
洝无作揖别过,顺着原路走回,却见那摆渡老人已在等着了,他上了船,盘腿坐下,心绪难平,不比来时忐忑。
忽然不知自何处起风,彼岸花四下拂动,孟婆斜倚在亭内,敛下眸色,看着长杖上那盏灯,意味不明轻笑道:“也不知阿彧可做好了准备……”那灯闪了闪,透过镂空灯架看去,其内一片空荡。那光映着孟婆苍白面容,更显诡谲。
洝无与老人道过谢,回了人界,此时他心下正乱,也不知该往何处去,正在街市边犹豫着,便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惊讶唤道:“扶苏?”
离他不远的甜点小摊前,一袭苍色织锦长袍,发丝半束的人影转过身来,不是扶苏还能是谁?
扶苏面色有些苍白,皆因近日车马劳顿,此时怀里抱着两袋甜点,对着面上人疑惑道:“这位公子识得在下?”
洝无也愣了愣,才想起来扶苏已被抹去了记忆,便道:“扶苏公子,在下是黎小姐的管家洝无,约大半月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扶苏想了想,隐约有些印象,便道:“洝无公子既是涟涟的管家,怎会在北梁北境?”
洝无心绪翻涌,本是随意找了北梁一处移位的,谁知便落在这北梁北境了。他犹豫了一下,含糊带过道:“在下此番是为查些事情。不知公子怎会在此?”
扶苏道:“之前回了族内,修养调息过,仍是要出门历练的。”
洝无点头:“公子真是勤恳。”
扶苏:“勤恳不敢当。”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又道:“洝无公子可有要事在身?若不嫌弃,便与扶苏同行罢?”
洝无抱拳:“多谢公子,只是在下确有要事,正要动身,不便与公子同行。”
扶苏淡笑:“无妨。”
洝无作揖拜别,转身入了小巷。
扶苏身边的侍从见他久久未归,前来找他,却见他呆站在路旁,“公子,怎么了?”
扶苏回过神来,摇头道:“无妨,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那侍从接过他怀里的甜点,道:“是公子近日车马劳顿,还是要好好歇息下。”
扶苏垂眸跟着侍从往回走,心里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