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慢了下来,此处正是紫容与北梁的交界处,过了这片林,便是北梁边城洛溪。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黎君鸾掀开帘子,透过小窗往外看去。不知为何,洛溪城外竟有不少等着入城的人。此时即便黎君鸾一行三辆马车排在末尾,也引起了一些注意。守将支了几个兵前来询问,青斓递上通关文书,加上早已备好的说辞,很快便过了关。马车行过街市,青斓道:“小姐,我们先去酒楼吗?”
黎君鸾道:“你将他们与马车安顿好,我去一趟商行。”
青斓应下。
低调而不失精致马车在半途停下,过往行人只见一位面戴轻纱的白衣女子自马车下来,入了洛溪最大的商行——芷溪阁。只是往来行人皆为普通百姓,没多久便抛之脑后,毕竟芷溪阁能设在这重要商城之内,平日内出入的尊贵人士便已不少。
芷溪阁一楼设的是首饰宝器,人也不少,黎君鸾不动声色地打量几眼,本在柜台中理账的掌柜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心下微惊。黎君鸾随意饶了绕,踱步至柜台前,道:“掌柜,此处可有上等玉器?”
掌柜合上账本,道:“不知小姐指哪种?”
黎君鸾勾起唇角,道:“成色清澈,最好带有纹理,适合作赠礼的,掌柜这儿可有?”
掌柜直起身来,道:“此处正有,只是要请小姐往二楼去看。”说罢,他看了一眼一旁侯着的小侍,小侍会意,道:“这位小姐,这边请。”
一楼内并无多少人注意到他们,老客人也都知晓好的玉器的确是在二楼的。
刚上了二楼,便有一女子上前迎她,那小侍便下了楼。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边领着她往内走,边道:“小姐今日到的早了,蓝榕姐姐方才用过饭。”
黎君鸾微微蹙眉,“刚用过饭?”
那女子点头,道:“姐姐出去了一趟,查了查洛溪临家的暗桩。小姐此时应当还未被发现,只是若换了男装,君涟的踪迹立马便暴露了。”
黎君鸾点头,“此处不比紫容,在紫容内还能掩的实,一出紫容,便要处处小心,你们也是。”
女子应下,领她至一间房前,她打开门,道:“小姐请。”黎君鸾提步走入,女子对着房内的蓝榕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蓝榕正提笔作录,见黎君鸾走入,下意识要起身,黎君鸾道:“你继续写便是,不必起身。”
蓝榕放下笔,为她斟茶,“是。看时辰,小姐是刚到?”
黎君鸾坐下,道:“初入北梁,况洛溪此地不宜久留,你处理好手上的事,便动身先去南夏。”
蓝榕微微蹙眉,“小姐,如今临家的暗桩未收,南夏的局势,指不定没那么紧张。”
黎君鸾却轻笑,“说来,临家又不止那位做主,临家上下多少族亲长辈,不然你以为临家少主一事出后,那位为何被逼成亲,又为何休朝?”
蓝榕:“临家这代子嗣单薄,多为单传,又尚且年轻,近些年来,让权一事动静不小,可他既在朝中……”
黎君鸾打断她:“当年就是因他执意接了先帝旨意,临氏族内能给他现在这些,已是不易。”
蓝榕垂眸不语。
黎君鸾道:“我知你担忧,可临家目前确是翻不起波澜的。”她瞥了一眼窗外,又道:“再者,你此番,还有一个任务。”
蓝榕不解,也看了一眼窗外,却什么也没看到,回眸看着黎君鸾,疑道:“什么任务?”
“去见一面临家少主。”
蓝榕一惊:“临家少主?他不应该在周国吗?”
黎君鸾摸了摸手上的纳戒,道:“他的毒已解,托着那位的福,也悄悄出来了,倒是你确实能与他在北梁见上的。”
蓝榕灌下一杯茶,才稳下心绪。她又道:“那去见他,是为什么?”
黎君鸾微微正色,道:“我隐隐感觉,此次南夏事起,多半临家也掺了一脚,朝局若乱,形势便岌岌可危。”
蓝榕道:“五国向来持衡,此番南夏慕容起风波,其余四国免不得受影响。”
黎君鸾点头,“早闻你与临家少主有私交,因此,你去见他一面,不一定要带回什么消息,但至少故人重逢,谈谈心终归可以。”
蓝榕一愣,“可我与他,已经许久未见了。”
黎君鸾却道:“无碍。此事由你。”
蓝榕踟蹰许久,终是应下。
黎君鸾思索一阵,又道:“还有件事,你找几个人查一查。”
蓝榕:“什么事?”
“暗杀组织若夜的背景,与这些年许栀接下的任务。还有,顺便神医谷那边也查一查。”黎君鸾淡声道。
蓝榕想了想,反应过来:“小姐,您是怀疑有人在后捣鬼?”
黎君鸾道:“捣鬼的不少,只是我要确认一些事罢了。”
蓝榕应下,道:“小姐,那您万事小心。”
黎君鸾颔首,目送她离开。
她坐在桌前,右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轻声道:“不急,得慢慢来……”
客栈内
黎轻寒坐在榻上,悬空的双腿在空中来回晃动,她嘟着嘴,看着面前正坐在书案前练字的沫子尤,道:“这几日涟涟姐姐忙得话都没与我们说两句,”她往前凑近一分,看着沫子尤,道:“你居然没不高兴?”
沫子尤头也未抬,手端的稳稳的,他道:“姐姐原本便忙,只有像你这般的小孩子才会不高兴。”
黎轻寒瞪着他,“我这般的小孩子?你不是小孩子?”
沫子尤认真落笔,道:“我已过了外傅之年,再有两年,便是舞勺之年了。”
黎轻寒有些懵:“……听不懂。”
沫子尤低叹,道:“你近来不是吃便是玩,字本就一般,如今若是荒废,日后还不知别人如何笑你。”
黎轻寒看着他端正的正楷,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想练好,可我写不来你这么端正的楷书,也学不来娟秀小啊。”她趴在书案上,望着窗外叹气。好一会儿,又忽然道:“要不我去学涟涟姐姐的字吧?”
自门外端着水果而入的青烟恰好听得,她将水果放在一旁,笑道:“小姐的字并不是刻意练的,清寒若要学,小姐还不知如何教呢。”
沫子尤本欲蘸墨的笔停在半空中,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黎轻寒一看见青烟端来的粒粒饱满的一大串还挂着水珠的葡萄,一下子什么都忘了,猛地跳下地向着葡萄扑去。青烟吓了一跳,连忙去扶,沫子尤看着黎轻寒方才压着的纸,其上随意写着几个字,他认真地端详着,撇了撇嘴,低声道:“其实这样也还好……”声音太低,黎轻寒与青烟皆未听见,正好方才黎君鸾回来,恰好路过窗外,有意停了停,皆收入耳内。
她笑了笑,看着剥葡萄皮剥的满手汁的黎轻寒,又看了一眼提笔端详的沫子尤,心道:看此状,日后若送他们入了云霆门,二人也定会互相照顾。
她想的甚好,只可惜,这种好景并不能持续多久,更别提日后脾性长开了的他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