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云霆门掌门的寿宴。虽然来者多，但还是要给足面子，云霆门各峰均献上贺礼与节目后，再是酒宴。

黎君鸾饮下一杯酒，抬眼，却见秦旻与那慕容悟朝她而来。她皱了皱眉，身侧的紫霜也注意到了。

秦旻作揖，道：“庄主，君公子。”那慕容悟也照做。

紫霜拱手道：“秦公子、慕容二当家。”

慕容悟看了一眼紫霜身侧的黎君鸾，硬着头皮道：“前不久属下粗鄙，拦下了贵庄的货，在下此番特来赔罪。”

紫霜本来容貌英气，眉眼凝冰，此下听了，只不做声。黎君鸾则微露懒散，并未开口。

秦旻是个聪明人，早已猜到了君涟的态度，也不会为了慕容家这二当家多说些什么，只是毕竟与慕容家还有生意，陪着慕容悟来，便是他最大的帮助了。

慕容悟尴尬地笑了笑，黎君鸾这才淡淡开口：“听闻二当家一直管着慕容氏内北梁与南夏的生意？”

慕容悟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好道：“是。”

黎君鸾摸起酒杯，道：“入芜夏的商队你也管了一半吧？”芜夏是南夏的皇城。

慕容悟道：“是。”

“那，”黎君鸾抬眸看他一眼，道：“持通行令便不必检查货物，直接通关入城，对吧？”

慕容悟此刻额上已冒了浅浅一层汗珠，他没再应答。

紫霜接道：“按理，自山庄出去的货物都有标识，通行手续更是齐全，耿别言这是要送入皇城的。您的属下，能有多粗鄙，才能拦下这批货？”

慕容悟此时后背的衣物已半湿了，他摸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结巴道：“庄主与公子之意，是有人故意为之？”

黎君鸾饮下半杯酒，淡声道：“这批货延迟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其中有一件货物，却是要紧急送入宫中的。”

慕容悟：“什、什么？”

秦旻微眯双眸，与黎君鸾异口同声道：“柯芝。”

四人心中一凛，所思各异。

打发走秦旻与慕容悟，紫霜正欲与黎君鸾讲话，黎君鸾却眉心微蹙，叫住了慕容悟：“二当家，不知慕容家主近来……”

慕容悟有些疑惑，道：“大哥近来在为有关南夏的事头疼，最近一直在外。”

黎君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秦旻蹙眉，收在眼底，记在心里。

紫霜端坐将敬酒的人全都挡了回去，低声道：“南夏那批货有萧冉萧漪亲自盯着，路上并无差错。”

黎君鸾笑着推托了几位女弟子的酒，眼眸低垂，眸色不明，她轻声道：“途中没混入别的人？”

紫霜想了想，道：“有两个，一个是临家的人，一个是叶黛。”怕黎君鸾忘了，她又道：“叶黛就是那次代表神医谷前来的女子。”

黎君鸾轻点头，道：“说来，神医谷近来如何？”

紫霜：“目前还算稳定，老谷主特意把叶黛派出来，似乎暗中有波人盯着。”

黎君鸾蹙眉：“得抓紧时间了，去南夏一趟。”

酒宴一直持续至亥时过半，才有来客退席告辞，紫霜与黎君鸾也估摸着时间，没有久留。下了山，黎君鸾还有些可惜并未看见着弟子服的黎卿旭。

紫霜召出佩剑，黎君鸾道：“我找处地方用幻玲走，你不必等我，先回山庄，还有几件要紧事等着你。”

紫霜顿了顿，才道：“是。”二人都知黎君鸾是要去哪儿。

黎君鸾看着她御剑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此时山下要离开的人正多，黎君鸾走回林间，她翻开手心，幻玲静静躺在其上，她朝幻玲注入灵力，幻玲缓缓浮起，一声轻微的脆玲声响起，黎君鸾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北梁皇宫

此刻的段玄椋仍在书房处理着堆积的政务，烛火轻跃，笔墨微顿。

黎君鸾在侧殿找到了风玑。准确说来，应当是侧殿的屋檐上。

她飞身而上，落在风玑旁。今日是十六，月光依旧明澈，落在黎君鸾一身白袍上，竟显得有几分清冷绝尘。

黎君鸾站在她身侧，道：“你作何打算？”

风玑摸着手上的佩剑的剑柄，低声道：“何须你多管闲事？”

黎君鸾颇不在意地摊手，道：“此话本是为紫霜问的，你不答也无甚要紧。”

风玑垂眸，沉默良久，才道：“我会留下。”有一阵风吹来，吹乱她的挽在耳后的发丝，她顿了顿，接着道：“一直在他身旁。”

“即使他已不记得？”

那年在烟花三月、柳絮江畔初见时，风玑就知道答案了。

青衣女子站在小舟上，三月清风微凉，玉服公子折扇轻摇，薄唇掩着笑意。水面波纹漾开，无声泛涟漪。

“听姑娘口音，并非此地人士？”

“尘世飘萍而已。”

“我倒觉得姑娘极像飞絮，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后来也是在江畔，隔着人群观火，段玄椋问她：“你可愿助我？”

她听见自己这么回答：“只要公子需要。”

段玄椋浅浅笑了：“飞絮，你一直未告诉我真名。”

风玑垂眸，低声道：“奴婢风玑。”

“风玑？好名字。”

江风拂来，火势欲旺，似要烧毁一切过往。

她回过神来，轻声道：“你就这么放过我？”

黎君鸾眨眨眼，道：“鱼蔷是个苦命女子，她早便不在乎性命，算来，也不与你有何干系。”

二人默然不语。

好一会儿，风玑才低声道：“近来江湖风波正盛，南夏那边似乎也出了岔子。”

黎君鸾低笑：“连你都知晓了，看来确实不算小事。”

风玑顿了顿，道：“我也是偶然得知，北梁似乎有人也掺和了进去。”

黎君鸾低叹：“南夏慕容氏早已危机四伏，你此后伴在他身旁，尽量少与南夏有关系。”

风玑点头。黎君鸾叹了口气，道：“紫霜托我告诉你，保重。”

风玑愣了愣，待回过神来，早已没了黎君鸾的身影。她眼眶微湿，那么多年的仇恨，如何能说放下就放下。

风玑熄灭外殿的烛火，又将龙榻前的珠帘纱帐放下。她蹲坐在纱帐前，隔着一层薄纱陪着榻上的人，她双臂环着膝盖，声音很轻：“此后，我伴你。”

风机并未察觉，在龙榻附近的窗外立着一个人影，那人也隔着一层薄纱看着她，眼中万分柔情。

夜风无意，榻上的帐帘轻动，内无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