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暄拿过他手里剩了一大块的荷花酥，连同手里的一同放在一旁的桌席上。他自手镯中取出一个鼓囊的纸包，黎卿旭鼻子动了动，已闻到了一阵香味。他看着晟暄拆开纸包，眼睛一亮。半透明半粉红的糕点与半透明半浅青的糕点叠在一起，异常好看。

“这是什么？”黎卿旭拈起一块送入嘴里，凉凉的，软软的，似乎在糕点内还有稀碎的荷花瓣。晟暄道：“这是荷花凉糕与莴笋凉糕，是你阿姐托我捎上的，想你会喜欢。”

黎卿旭满足地眯着眼，胡乱点头，含糊不清地道：“嗯，我很喜欢。”

晟暄给他抚了抚背部，又端了杯茶给他，道：“我顺手从木琉峰那拿的醒酒茶，喝下明早能舒服些。”虽是不曾饮醉，但以黎卿旭的酒量，多喝两杯怕是就会头痛，木琉峰的醒酒茶一贯好，黎卿旭饮下，明早便不会感受到宿醉头痛的滋味了。

黎卿旭一口灌下，撑在床边，狼狈地咳了两声。晟暄无奈地看着他，“怎么喝杯茶吃个糕点也会呛到？”

黎卿旭鼻子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晟暄叹气，将纸包塞到他怀里，抬头去看那轮圆月，月光明澈，涤净心神。

黎卿旭慢吞吞地地咀嚼着嘴里的荷花凉糕，眼睛却渐渐酸涩，自他眼眶中滑落一滴眼泪，在月光照耀下异常耀眼，洇湿了纸包一角。

黎卿旭手忙脚乱地去擦，下巴却被轻轻抬起，晟暄自怀中掏出一方净帕，将泪痕抹去，也将他嘴角的碎屑擦去。他叹口气，手下动作放的轻柔，道：“十几岁的少年哪个不是欢喜的？怎么独独到了你，老是多愁善感的？”

黎卿旭一双星眸亮澈，他偏头去看殿内嬉闹的同门师兄弟，又看看眼前的晟暄，嘟囔道：“那可得师兄多担待了……”

晟暄自然听见了，一双暗眸不动声色转了转。他将手帕往黎卿旭手中一塞，自他怀里拈起一块莴笋凉糕。

黎卿旭愣愣地看着他，他道：“手帕洗干净了再还我。”

黎卿旭将手帕收好，点点头：“哦。”

良久，自他耳旁传来晟暄的声音：“清谦二字，是谁为你取的？”

黎卿旭眸光暗了暗，晟暄本也是按捺不住唐突开口，此时心下正责怪自己多言，黎卿旭却开口道：“清谦二字，是父亲为我取的。”

晟暄认真地倾听着。

“我出生于黎家旁氏，父亲是庶子，幸好娶了温婉的母亲，母亲是一户书香人家的独女。他们成婚后不久，便有了我，恰逢父亲应第，全家欢喜。可我出生之时母亲难产，虽是保了过来，却还是伤了身子，在我三岁那年病逝了。自我幼年，父亲母亲皆教我识字，母亲去后，父亲悉心照料我，希望我成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十岁那年，父亲积劳成疾，去陪母亲了。后来，大伯一直照顾着我，在十五岁那年的生辰，大伯告诉我，父亲为我取的字是清谦。”

晟暄看着他，低声道：“那你可知，我的字从何而来？”

黎卿旭抬头看他，泪眼朦胧，只见晟暄似乎有些悲伤。

晟暄道：“瑾、瑜皆为宝石，意为具有高洁的品德，这是师父为我取的字。”师父当时虽然不说，但其实，对他寄有重望吧。

黎卿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晟暄又笑了笑，道：“但其实，你的字还挺像是掌门取的。”

黎卿旭歪歪头，疑惑道：“是吗？”

晟暄点头，道：“掌门取字也喜欢用些有关君子品德的字，当年掌门还与师父说要为我取的字是俞然。”

“俞然？何解？”黎卿旭道。

“俞然，即安定。”晟暄道。

黎卿旭点点头。

宴会一直持续到临近子时。黎卿旭早被晟暄带回了乔毓的长老院内。左侧殿为弟子殿，晟暄带着黎卿旭到房门前，道：“我就在旁边，若有事唤我即可。”

黎卿旭点点头，转身入了房内，晟暄为他关上房门，这才回房。

早有外门弟子备好了水，黎卿旭洗漱过后，靠在床榻边盯着窗外夜色，心想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阿姐。他打了个哈欠，抬手凝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沉沉入了梦乡。

翌日

黎卿旭自晨光中睁开眼，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体内灵力充沛。他伸了个懒腰，换上了弟子服。昨夜觉察有水汽，果然，他抱着木盆来到后院，后院有一口井，还摆着一个大水缸。晟暄也换上了弟子服，只显俊朗，他站在井前，很快便打满了水缸。见黎卿旭愣愣站着，他道：“还不快过来洗漱？”

黎卿旭回过神来：“师兄早！”

晟暄看着他，淡笑：“早。”

同样大清早起来的自然还有黎君鸾。紫霜先由山庄施了移位咒来寻她，此刻已在门外等着了。黎君鸾今日换了一身银白交领长袍，外着浅蓝披风，玉带上配着一块白玉，面带银白面具，只露出一双桃花眼与浅色薄唇。青丝用银鹤发冠束起，只觉翩翩少年，风流儒雅。黎君鸾刻意在脸上动了动手脚，毕竟不少人受邀前往，周全些总归无错。

黎君鸾打开门，一下便看见了身着藕荷色交领衣裙的紫霜。相较风玑，紫霜一双凤眼凌厉，看来只觉英气逼人。黎君鸾仔细打量着，心道这藕荷色在紫霜身上倒是有些冷艳的意味。

紫霜梳着流烟髻，别着发冠，在脑后钗了流苏，鬓发两旁别着钗花，垂着藕荷色细丝带。

见黎君鸾出来，她拱手道：“小姐。”黎君鸾点头，道：“一会儿到了云霆门记得要改口。”

“是。”两人走入房内，黎君鸾念咒，二人脚下浮起一个灵阵，瞬息间，二人便已来到海岸边。二人召出佩剑，御剑前往。

抵达云霆门时，结界外正有弟子在检验请柬，检验过后，手持请柬便可进入结界。二人顺利进入结界之后，便循着闪瞎了灵市往上走。

紫霜看见了不少珍稀灵石，便低声对身边的黎君鸾道：“此处灵石众多，灵力充裕，果真是一个适宜修炼的地方。”

黎君鸾微勾唇角，道：“云霆门被称为第一仙门也并非夸大。”

山上山下林间草丛皆开着一簇簇的霜色小花，黎君鸾道：“这应该就是木琉峰峰主培育的警戒花了，无论何处、何人，只要花在，便能仔细探查情况。”

紫霜道：“此花可有名？”

黎君鸾笑道：“当然。此花，名为雪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