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起，一曲余音，悠悠诉尽别离之意。

“是啊，她回来了。”

“谁？”尹凌轩眼神一凝，侧身发出一道精神力攻击，却被来人轻松化解。抬头一望，正歪在茶案前的不是黎君鸾还有谁。

“你怎么来了？”尹凌轩让管家拿出一盘水晶糕点。黎君鸾瞧见了，先是控诉：“哇，见色忘徒。”

“我还要哄这丫头呢，”尹凌轩看着怀中的梧桐，眼中流露出柔情：“这月就只有一盒。”

“哎，亏我还找了正当理由让她留在这儿呢。”黎君鸾轻咬一口糕点，满足的眯起眼睛：“我要忍受着人间烟火，报酬却就这么点儿~”

侍女为梧桐换下了她身上半新不旧的淡紫红云织锦衣裙，而为她换了一身白色的雪蚕丝衣裙，梧桐本就精致的容颜此时看上去，像泛着仙气一般。

“唔~”黎君鸾口中还咬着糕点，不经意一瞥，却道：“唉，这可是她自己选的衣裳，可不干我事。”

“我知道。”尹凌轩为梧桐掖好丝被，“她喜欢这个颜色。”

黎君鸾眨眨眼，对于尹凌轩现在的表情很有兴趣。

“我现在倒是有兴致听听你与梧桐的故事了呢~”黎君鸾放下手中的糕点，仔细地净手。

“听故事？”尹凌轩坐在黎君鸾对面，“我可是要收利息的。”

“喏。”黎君鸾从青斓手上接过药盒，随手扔给了尹凌轩。

尹凌轩望着不远处床榻上的梧桐，一双丹凤眼盈满悲伤。

“三百年前，人界皇室发生叛乱，妖界与魔界趁机作祟，梧桐当时自请下凡平乱，我万般无奈，却也只得随她下凡。她的意思，是平乱后与我成亲。可是，那天妖王在与我的打斗中突破妖尊，我受了重伤。而梧桐她神力耗尽，神魂几乎破碎。最后是那位上神消灭了妖王与魔君，并告知我已把梧桐的神魂送往了轮回道，十世相守梧桐的神魂收集完整，梧桐便能苏醒。”尹凌轩紧握着拳，情绪接近崩溃。

黎君鸾对上尹凌轩已然变成暗红的双眸，眸色由沉黑缓缓转为紫红色。

尹凌轩深陷在过去的记忆中，却看到一道金色光芒突破他的精神力，强行唤醒他。

他苏醒过来，第一眼便看见了黎君鸾紫色双眸一闪而过的金光。

“那位上神是谁？”黎君鸾移开眼神，袖下的手却捏着那枚纳戒。

这样的修为，还能深陷在回忆中，那场劫难岂止如此简单呢，黎君鸾无声地笑了笑。

“上神是天界修为最高的一位帝君。他的每一次渡劫都毫无声息。”尹凌轩释放着精神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黎君鸾。

“就这么多？”黎君鸾快速吸收着纳戒中的精神力，紧锁着眉。

“我曾见过他一次。他穿着一身的黑衣，身上的威压让我们根本抬不起头。”尹凌轩想起那次上神们前往上神榜时的情景。

他来的时候，只稍稍释放威压，便压得那些新渡劫的上神受了内伤，就连他们也都感觉不适。

尹凌轩与梧桐在三万年前才晋升上神，资历还算浅。神殿在中天庭处，自然也不能时常见着那些修为高的前辈。

“涟涟，你的精神力可是厉害得很呢。”尹凌轩收回外放的精神力，原以为她破解了他的精神屏障至少精神力也会薄弱，谁知他却根本无法探入她的识海。

“是啊，要不然当初你的那本古籍怎么会被我吸收掉。”黎君鸾松了松捏着纳戒的手，面纱下的唇色苍白。

“那言濬上次怕是就注意到你了。”尹凌轩想起上次感受到的精神探查，想来又是言濬被他父君炒的烦才放出的吧。不过，尹凌轩望了一眼此时正悠闲地剥着葡萄皮的黎君鸾，这次倒是让他找到了。

黎君鸾擦了擦手上的汁液，随口提起：“洝无上次来你这是什么时候？”

尹凌轩歪头想了想，有些诧异她怎么会问起，口中却道：“大约是半月前。”

半月前？洝无整日东奔西跑，黎君鸾也没打算交给他什么事。现在人跑了就跑了吧。

黎君鸾封在神识中的一魂，正是在半月前被洝无解开的。虽然失了记忆，但黎君鸾隐隐还记得些许片段。她记得桃花十里、春风柔情，她记得江南烟雨、新雪初落；她记得天界之境、壮阔神宫；她记得笑语欢声、当年情深……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又该去往何处，她也不记得过往种种，如今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而活。爷爷说过，她不受拘于黎府，不受拘于紫容，不受拘于四洲，她有自由，她以后的年华并非用于相夫教子。

黎君鸾胡乱的想着，酒已落肚几杯。黎君鸾看着尹凌轩为她满上酒杯，瞧了瞧天色，道：“正是青天白日，你借酒消什么愁？”

尹凌轩举起酒杯，摆摆手道：“徒儿，你这可就不懂了，古人曾说过，酒解千愁。可你我师徒二人饮酒，何关忧愁？我们饮的是人世风月，醉倒了，谈的也是百般风情才对。”

黎君鸾敷衍地点点头，“对对对，您老人家说的都对。”

尹凌轩却喃喃道：“……还不知道谁更老呢……”

黎君鸾：“……”为什么她觉得良心隐隐作痛？

“你刚刚说的这个言濬，是什么人？”似乎有点印象。

尹凌轩翻身到窗前的酒案，远处街市人声鼎沸，城河边画舫的嘻声笑语似乎也隐隐传来。

黎君鸾看着他喝完了一壶酒，他才道：“言濬啊？一位上神，修为在榜上排行第三。”尹凌轩转头悄悄对她道：“似乎神龄与那位帝君差不了多少。”

言濬？黎君鸾将这个名字含在口中，反复念了好几遍，才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尹凌轩看着黎君鸾低头思索的模样，想起了半月前洝无来的时候。

“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吧。”一上来便不客气，确实是洝无的做派。

尹凌轩点点头，“要我做些什么？”

洝无想了想：“她问的，你便只提一些，我见她应该记得一些，看她能想多少吧。”

“言濬要来吗？”

洝无摇头：“谁知道他的打算，说不定哪天就来了。我上去找司命，也就半个月。”

想起言濬的精神波动，尹凌轩又皱起眉来，他那边没事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