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传来不计其数的声音:
“阿君……”
“帝君……”
“涟涟……”
……
黎君鸾感觉自己似乎浮在空中,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一片落花,在风中飘荡。
青山外云烟万里,雨意稠稠,花瓣旋身飘入云烟里,避开了尘世烟雨,桃花绽开连绵十里,正是春光明媚。清风扬起一地花雨,向桃林中飘去。一阵花雨飘到湖畔,一双浅粉绣花鞋轻踩其上。那鞋的主人扬袖转了一圈,粉色的云纹花绣漾开涟漪。女子转身看了一圈,绣花鞋轻轻一点,朝着湖那边飞身而去。
湖那边的桃树从树枝上垂下一角衣袖,女子轻轻拽了拽,轻声唤道:“姑姑?”
一只素手顺着宽大的衣袖垂下,定睛一看,原是树上躺了一个人,那人身着一袭白衣,手中还拿着个空酒壶。白衣女子不耐地扬扬衣袖,翻身纵下。
那粉衣女子似乎很敬畏这位姑姑,她向后退了几步,垂头道:“姑姑,四公子回来了。”
那白衣女子眼中的慵懒尚存,声音有几分沙哑:“白柒柒,我与你说过不能出去吧。”
白柒柒低头绞着衣袖,嘟唇道:“嗯……”
“那便罚你到静室待上十日。”
白柒柒猛地抬头,神情带了几分委屈,“姑姑……”
白衣女子面纱下神色淡然,足尖一点,那抹白色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林间。
白柒柒在原地跺跺脚,嘴中碎碎念:“都怪那只丑鸟连累我,我非要把他的毛全揪了做衣裳才好!”
一阵花雨又去,湖水因落花掉落而泛起的涟漪很快便平静下去,一片寂然。
顺着小湖往下而去的溪流,最终流入广阔的江河,花草摇曳,顺着青石子铺开的小路,正在河畔是一处竹子搭成的小厅堂,四面通风 垂挂着竹帘纱帐,紫竹长案而下,左右各坐着一玄一青两个人影。白衣女子坐在紫竹案前,浅茗一口清茶。那玄衣男子转头对着女子说些什么,黎君鸾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深邃墨瞳中。
……
却说黎君鸾昏去后,青斓一行人早已找到客栈落脚,却迟迟等不来黎君鸾,于是洝无便自告奋勇去找,言濬自然也去,而花千洛也凑了个热闹,于是三人便如此诡异地同行。
三人走入这片密林时,阳光正盛,三人一片搜寻无果,便提议分头去找。
正午的阳光正毒,洝无擦了擦额边的细汗,刚一抬头,便见不远处闪过一阵白光,他忙上前去,却见黎君鸾紧闭双眼依靠在树下。“阿君?阿君?”他摇摇黎君鸾的肩,黎君鸾却依然紧闭双眼。正当他想传音给言濬时,却见一抹红影向他而来。花千洛站定他面前,看着黎君鸾道:“涟涟怎么了?”
洝无莫名有些不爽,一个小娃娃却如此亲密地称呼阿君。他道:“体内灵力微弱,应是支撑不住昏过去了。”
花千洛一把抱起黎君鸾,道:“那我先带涟涟回去。”洝无还未回话,花千洛却已是不见踪影。
没多久,言濬出现在他面前,道:“一个熟人来了。”
洝无扭头看他,问道:“谁?”
一袭玉袍出现在树后。
……
花千洛抱着黎君鸾回了客栈,将人轻柔地放下,又细心地掖好被子。望着黎君鸾熟睡的脸庞,他不觉低声道:“果然,连睡觉也是……”
黎君鸾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黎君鸾这一躺,便足足躺了三日,个个轮流着来探望,
青烟与青若从山庄赶来,却没想正撞上自家主子平生第一次昏迷,虽说觉得自家主子身上终于沾了些人味,但山庄的事摞了一马车,于是青斓几人这三日为黎君鸾梳洗时,免不了口中念叨。
直到第四日拂晓,黎君鸾睫毛微颤,睁眼的那一刹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她轻眨眼,扶着床榻坐起,窗外繁星点点,廊间镂空花灯将花纹映在地板上,映着美丽的光影,而这长梦,却也似这光影一般,极美却又虚幻。
黎君鸾起身,随手拿过木枝挂架上的浅黄色披风。她足尖一点,轻踩上客栈屋瓦,她在屋脊上坐下,眸底映着星光。
她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些星光,有两只萤火虫不知从何飞来,绕着黎君鸾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花千洛是被清晨的晨光叫醒的,天边朝霞的浅语,空荡荡的床榻轻缦垂扬。天色初晓,他轻声走至黎君鸾房前,推开门,静悄悄的,房内除他之外,再无他人。挂架上空晃晃的,青斓特意挂着的披风没了踪影。
花千洛关上门,足尖轻踮,飞身上了屋檐。不出所料,黎君鸾身披一件浅黄绣兰披风,内里着一套浅白衣裙,发丝有些凌乱,她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花千洛向她走去,正抬手准备拍拍她,黎君鸾却眼神一变,她在屋檐上轻轻一拍,整个人旋身而出,手下飞出几枚银针,花千洛侧身一躲,那件披风飘晃着落在黛瓦上。花千洛扬起一抹淡笑,俯身将披风拾起。
见是花千洛,黎君鸾眼中的凌厉削弱几分。朝阳照在二人身上,黎君鸾背光而站,仿佛下一秒就要随晨光而去。
“小姐!”青斓不知何时醒了,飞身拦在二人面前。
黎君鸾看着青斓,嘴中轻轻吐出一句“没时间了……”便又昏迷过去,花千洛将人又抱回了房里,那件披风染了尘,挂在木架上轻轻摇晃。
听说黎君鸾醒来后坐了一夜又昏迷过去,两个小孩便成日里守着,不愿走开一步。黎卿旭面上的担忧显而易见,而晟暄接了封信,说是他们师父来的,把一步三回头的黎卿旭给带走了。言濬听了消息便陷入沉思,洝无不知想起什么,只与言濬说了句去寻晞曜便没了踪影。这日乱糟糟的过去后,第二日,青斓便带着一行人继续赶路。
原本本应在途径的纤城留宿,但因青斓的坚持,他们赶了五六日的路,已快临近鲤江。
正是七月初一那日,他们刚在客栈安定下来,江湖上随即出了一件大事——梁国周家被抄家流放,那位涵妃也被赐死,梁国朝堂上下如今正是鸡飞狗跳,谁也摸不清梁王接下来的动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