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深夜

黎君鸾睁眼，眸中闪过一道金光。入目一片黑暗，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撑起身子，她轻轻挥手，不远处的烛台燃起，照亮四周。她疑惑地打量四周，脑中被记忆占满，有些分不清现实。

四日前，那面镜子又说话了，她往其中注入精神力，竟被那面镜子吸入神识，身体沉睡过去。镜子里有迷雾，她只能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多远，才有一个声音自前方传来：“君鸾……”

她蹙眉，道：“你是何人？”她小心地靠近。

那声音并未言语，待她走近了，才发现有一株高大的树木立在那，树根遒劲交错，甚至有一些裸露在外，她站在那株树木面前简直弱小的不值一提。可是那树已经老了，树干弯曲，只有树枝，并无叶片。

忽然，自那株老木传来一个声音，声音苍老而沙哑：“君鸾。”

黎君鸾望着它：“阁下哪位？”

那株老木道：“你忘得太多了……”它垂下一截树干在她面前。

黎君鸾疑惑地看了一眼，小心地将手放在那截树干上。许多记忆源源不断的涌入她脑中，到最后越来越多，那截树干缓缓移开，黎君鸾猛地睁开眼，低低喘着气。

那株老木道：“你之前也看到了你母亲留下的一缕残魂，你还要坚持吗？”

坚持什么？黎君鸾单膝跪在地上，脑中的记忆撑得她快要晕厥，她死死咬着牙，撑着地面，却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君鸾……”

“阿君……”

“鸾儿……”

许多声音在唤她，只是离得太远了，缥缈的传过来，她起身，朝着那些声音走去，可那些声音太远了，很快便消失不见。她立在原处，听见了风声。她转身，看见自己站在一株翠木前，手上托着一团灰色的灵球。那灵球飘入翠木，与其融为一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落叶，枯萎，露出深褐色的树干。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那是你为我找的寄体，扶桑树，可惜只有一株了。”

黎君鸾喃喃道：“扶桑？怎么可能？”

那声音道：“此树本在大荒之中，命数将尽，你便将它移入玉龙内。”

黎君鸾道：“那你是何物？”

那声音顿了顿，才道：“吾是无寿天道。”

黎君鸾皱眉：“无寿天道？”

那声音道：“天道自天地初起而生，独于三界，知世上事。”

黎君鸾道：“可如今玉龙之外也有天道。”

那声音道：“天道也有所谓轮回，百万年一次，唯吾得了个无寿，却终会日渐衰微消散。”

黎君鸾明白过来，道：“我为何救你？”

无寿天道发出低哑的笑声，道：“不是救，是因果。”

黎君鸾：“因果？”

无寿天道道：“因果有轮回，多年前你母亲以身平轮回，补救了天帝之错。”

黎君鸾疑惑：“天帝之错？”

无寿天道叹道：“天帝知神鸟一族濒临灭族，乱了冥府规矩，更乱轮回。但他不知神鸟命数早已立于三界之外。”

黎君鸾微愣。

无寿天道又道：“你母亲既知，却始终放不下你，因此留了一缕残魂。”

黎君鸾皱眉，“这是我救你的因？”

无寿天道不语。

再言前者是非已无意义。

黎君鸾道：“你为何能幻作我的面容？”

无寿天道道：“吾只见过你的面容。”

黎君鸾：“什么？”

无寿天道不答。

黎君鸾叹道：“又是因果。”

无寿天道道：“也不尽然。”

黎君鸾道：“我是何时救得你？”

无寿天道顿了顿，才道：“三万年前，如今玉皇承位后。”

黎君鸾：“自我救了你，你便一直呆在此处？”

无寿天道应声。

黎君鸾又道：“那你可知魂器的下落？”

无寿天道道：“时机未到，但吾可告知你，自那一战，你知风波未平，特意将记忆与魂魄分散，并刻意嘱咐过吾。”

黎君鸾道：“我为何如此？”

无寿天道道：“为自己。”黎君鸾皱眉。无寿天道又道：“你知七绝花所在，不愿被其束缚，也是，为了一人。”

黎君鸾：“什么人？”

无寿天道道：“三足金乌。”

黎君鸾微微睁大双眼：“三足金乌？”

无寿天道毫无波澜地陈述：“你取了最后一株扶桑木，正好他要入轮回。”

黎君鸾眉头紧锁：“我与他有交情？”

无寿天道道：“一般。”

黎君鸾心中不安。

下一刻，便听得无寿天道道：“他与你母亲相识。”

说来，三足金乌会与凤凰相识也不奇怪，的吧。

黎君鸾叹了口气。

既然想不起来，就应该是一般的朋友了。

慢着。

黎君鸾缓缓道：“你说他入了轮回？”

无寿天道道：“没错。三足金乌自天地鸿蒙初始出生，自如今年数几何已不清。但三足金乌仅存一只，一直游历三界，又迎来大限，集天界众人之见，入轮回历劫。”

黎君鸾叹气，“我为他也没做什么吧。”

无寿天道道：“他此次轮回入的是极险之命，需得贵人相助。”

黎君鸾道：“三足金乌也迎来了大限，其余神鸟呢？”

无寿天道也有些感慨：“如今早已不是上古初期，各类神鸟都在寻觅适宜之境，也有的，消失了。”

黎君鸾沉默下来，盘腿坐在这片迷雾之中。

无寿天道道：“你已经昏睡四日了。”

黎君鸾正打量着此处，随口应道：“啊？”

无寿天道道：“桦容的事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中秋过后你便能初知端倪。”

黎君鸾没观察出个好歹，随意道：“为何是中秋？”

无寿天道默了默，黎君鸾后知后觉地接道：“哦，你知世上事。”她顿了顿，又道：“此事孟婆也参与其中？”

无寿天道顿了顿：“你如何知晓？”

黎君鸾勾了勾唇：“直觉。”她眯了眯眼，低声道：“既是好友，便算相知。”

无寿天道道：“你想不起来她的面容了。”不是疑问。

黎君鸾起身的动作僵了僵，神色自若地拍拍手：“这种事不必说出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