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丹朱郡主复拿过一只橘子来剥了喂给荣寿吃了一瓣,好歹让她把哭声咽了回去,只是恨恨的望着霍清瀣说不出的委屈。
霍清瀣也不禁尴尬的笑道:“我这是好意,却被公主恼上了!”
“荣寿公主年纪小呢。”苏如绘笑着劝了一句,冷不防荣寿公主却盯着她头上的响步铃咿呀着叫了起来,这只响步铃却不是太后当初赐的,而是苏家这回让她带进宫的,乃是玉石所制,里面装了银珠,音色脆甜,随步叮当。苏如绘见到,二话不说拆了下来递过去。
荣寿公主接在手里顿时脸色好看了许多,也不吃橘子了,只顾低着头拨弄着。
几人见状都推着苏如绘道:“还是如绘厉害,身上随便摸件东西出来就叫公主喜欢上了,哪里像我们哄这许久竟是无用功。”
苏如绘自是与她们互相嗔笑起来,如此足足大半个时辰,外面才有小宫女进来,说许氏要找荣寿公主回去了。
荣寿公主走时还捏紧了响步铃,不过是一件头饰,苏如绘自是不会和她计较,随她拿去了。
“又到秋风起时。”霍清瀣站在廊下伸手作掬风之状,笑道。
周意儿被她这么一句倒是勾起了回忆:“霍姐姐这话让我想起刚进宫那会了。”说着吟道,“鹿鸣台下黄金海,年年披霜开烂漫。不负重阳期锦绣,一夜燎遍帝城南。”
“咦,这是谁写的?”霍清瀣奇道,“你进宫时才八岁罢?那会我可是只认得几个字。”
“哪儿是我?”周意儿抿嘴笑着指了指苏如绘,“咱们宫里最出名的女才子可是这一位!”
霍清瀣美则美矣,才学却不怎么样,所以诗词好不好她根本听不出来,但苏如绘师从薛紫暗她是知道的,因此立刻赞道:“不愧是女史门生,只是这么多年来,如绘竟没几首诗作,不若咱们这会再去鹿鸣台一游,让她再写首!”
丹朱郡主跟着起哄道:“若如此,不如让如绘姐姐把咱们也写进去!”
“霍姐姐和郡主饶了我罢!”苏如绘顿时叫苦不迭,“我哪儿能和师傅、师兄比?”
正在笑闹,却见黄之渊带着一群人抬着什么从长廊上过来。
“黄公公!”黄之渊是副总管,自与寻常内监不同,所以连霍清瀣也向他点头主动招呼了一句,苏如绘等人都将目光转了过来,便见黄之渊加快了几步上前行礼,笑着道:“哟,郡主和小姐们恰好在这儿?奴才正好问一句,太后这会儿可有暇么?”
“太后刚才与许才人说了会子话,如今道是乏了正要休息下去,黄公公是有事要禀告么?”霍清瀣笑道,“我等正要回去呢。”
“霍七小姐可不忙着走,若是走了不定一会太后还得召您回来。”黄之渊笑道,指了指身后,“是越国的贡橘上来了,太后疼爱几位,必定是要先分给几位的,可不是就在这儿等着?”
丹朱拍手笑道:“刚我还拿着橘子逗荣寿来着,却没想到这会儿就又送来了。”
“越国的橘子却比刚才那个要甜,刚才好像是齐国那边贡上来的。”周意儿道。
原本就算她们人先走,太后也会派人分头送去,或者下回让人过来取,但既然说得和乐,几人便兴致勃勃的在廊上等着黄之渊进去禀告。
秀婉拿起一个又大又圆的贡橘,左看右看的不放手,苏如绘拈着橘肉笑道:“你要喜欢吃尽可以多拿几个,太后给我们的可不少。”
“多谢小姐,奴婢倒不爱吃这个,只是瞧着想起小时候了。”秀婉闻言却摇了摇头。
苏如绘奇道:“你小时候与这贡橘有什么关系?”
“奴婢小时候家贫,只看着别人家吃橘子,自己家却是买不起的。”秀婉黯然道,“小姐莫要笑话,奴婢平生第一次吃到橘子,还是奴婢的姐姐定亲,夫家下聘,恰逢秋日,因此顺手带了一箩橘子来,还是姐姐说情,母亲才让奴婢和兄长们分食了几个,其他却被母亲转手拿出去卖了换钱攒给兄长们娶媳……那时候姐姐连一瓣也未食,我悄悄留了两瓣给她,她只说出嫁后只会有的,让我们自己吃就是……”
苏如绘想起秀婉说过她那个苦命的姐姐,也不禁叹了口气,安慰道:“既然是多年前的事了,何必又再想起?你姐姐既然这般贤惠,想必她活着也不愿意见到你为她难过。”
秀婉勉强笑道:“却是奴婢不好,在小姐面前说起这等事来。”
“这倒也没什么……”苏如绘淡淡的笑了笑,忽然问,“秀婉,你多大了?”
“奴婢廿有三。”秀婉不解其意,如实道。
“廿三,再过两年你便能出宫,却不知道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婿?”苏如绘忽然道。
秀婉顿时涨红了脸,将橘子往桌上一放就要向外走:“小姐胡说些什么呢!”
苏如绘抿嘴一笑,在她身后悠然道:“我可不是胡说,你在宫里陪我这许多年,怎么能不好好替你筹划一二呢?可得趁早了说,好让我母亲替你相看起来!”
“小姐越发的胡言乱语,奴婢就留在小姐身边伺候一辈子了!难道小姐还要赶着奴婢走不成!”秀晚已经走出门去,闻言又探回头恨恨的说道,“好没良心的小姐!”
说罢,伸手将内室的门重重一关,就这么跑走了。
苏如绘哈哈一笑,也不以为忤,把最后几瓣橘子吞了下去,拿帕子擦干净手,正要准备安置,忽然窗外一阵急风刮过,差点把支在窗棂上的木棍扇了下去,苏如绘忙起身去扶,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忽然从窗下探了出来,敏捷的跳进内室!
这一吓非同小可,苏如绘叫了半声赶紧一把捂住嘴!
“小姐可是叫奴婢么?”外面立刻传来秀婉的脚步声,苏如绘忙道:“没有!”幸亏秀婉刚刚被取笑过,还有些羞赧,没有像平时一样推门进来,听苏如绘否认,嘀咕着自去了。